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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匹战马在舞台上“呼吸”,不是那么容易的
中文版的话剧《战马》已经在中国国家话剧院如火如荼地上演了一个多月,除了操纵人偶的精湛技艺,你是否还看到了点别的内容?
你可曾被剧中那灯光和空旷舞台所营造的写意激起了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你可曾被剧中民歌手的深情吟哦拨动了心弦?你可曾因为战时的生灵涂炭和生离死别而潸然泪下?你可曾看到舞台上的Joey从小马到大马完成了一刹那的成长和蜕变?
不夸张地说,《战马》是舞台美学高度统一的教科书和集大成者,但观看中文版《战马》最直观的感受,是马的风头已经远远盖过人的风头。大家都关心庞大而笨重的马玩偶要如何在舞台上动起来、操纵马的演员经受了什么样的体能训练、演出时不能交谈的他们该如何在舞台上进行交流。
从中国国家话剧院将该戏引进,到全国范围地选拔演员,再到各种排练、工作坊、宣传活动、媒体探班,一年多的时间里,关于此戏在技术层面上的分析贴已经层出不穷,大家看网页、刷微信想必也能看到不少。
同年7月,该戏又巡演到了笔者求学的布里斯班,之后笔者身边陆续有戏剧爱好者去观看此剧,当中不乏戏剧系的学生,又是好评一片。只不过不同于国内的媒体和观众把焦点过分集中在体能和操作层面上,这些好评声主要集中在主创们对整体风格的敏锐艺术触觉,还有对战争题材的合理把握。
这几年,中国观众已经被各类大戏冲击得有些麻木了,但澳大利亚作为一块相对缺乏“大戏”的戏剧土壤,一些大型的剧作,往往带有扑面而来的商业色彩以及声色犬马的感官刺激,如《Grease》和《Legally Blonde》,而《战马》的出现,填补了观众对较高层次情感需求的空白。
若更进一步地追踪到文化背景和历史原因,则是因为中国观众对于“一战”题材缺乏感情,因此《战马》的文戏很难唤起观众乃至主创的共鸣。中文版《战马》于2015年9月首演,在此之前,操纵玩偶的演员已经集训了一年多,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戏的演员到今年6月才进组排练,可见中文版主创对于文戏的重视程度,也远低于技术层面的操作。
《战马》剧照有数据统计,“一战”期间,被征集到战场上用作战马的农场马匹数量不亚于被征兵的壮丁。战死沙场的马匹有八百万匹左右,仅大不列颠合众国,就有一百万匹。英国家庭的长辈会和自己的孩子诉说战争的惨状,然后这些关于战争的故事,就这么家家户户、世世代代地流传下来。
而澳大利亚人对于“一战”的情结绝不亚于英国,或者说,不亚于中国人民对抗日战争的耿耿于怀。“一战”时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年轻士兵共同组建了“澳新军团”,又名“ANZACs”。他们隶属英国军团,战争期间虽立下战功却死伤无数。为了纪念他们,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数个国家将他们出征的4月25日定为“Anzac Day”,而这天也成了澳大利亚的法定假日,也是最重要的纪念日之一。
每年的这天,许多澳大利亚市民都会自发去纪念碑祭奠往生的英雄们。去州立图书馆翻看本土作家撰写的历史小说或回忆录,他们常会在致谢词里写上,感谢先烈的奉献,这个国家才能拥有如今的一切。在这样的大语境下,这个戏在英联邦国家巡演的时候,观众常常是抱着寻找感恩或救赎的心态走进剧场的。
我看了关于英国版《战马》的制作纪录片《Making the Horse》,导演的工作手稿上,赫然列在第一条的是“让马在舞台上呼吸”。《战马》的原著小说是以马的视角用第一人称写成的,负责该戏人偶制作和培训的,是南非的“掌上乾坤”人偶剧团。而该剧团制作的玩偶,并非以舞台剧的剧本为依据,而是以原著小说为依据。可以说,为了与原著中拟人化的马相贴合,马偶从一开始就是被当成一个“人”的角色来进行创作。所以这匹马不是机械的,它会呼吸,甚至有感情和思想。但是改编成舞台剧后,主创剔除了第一人称絮絮叨叨的叙事方法,让战马Joey变成战争的一名旁观者,目睹战争如何改变欧洲大陆的命运。但有一点不会变,Joey依然是贯穿全剧的线索,它依然是有温度有感情的。因为战争的缘故,它辗转地换了数任主人,每一任都结下了深刻的情缘,而每一次的别离,都极有可能是永别。可我们看到的,中文版的《战马》文戏的基调过于活泼和欢快,不知是因为演员对于战争未能感同身受,还是因为原著是儿童小说,所以采取了这种不太严肃的处理方式。
中文版的《战马》并非完美,可的确对中国的戏剧人和观众的戏剧观做了一次很大的革新和冲击。给这匹马在台上一点成长的时间,让这个团队对马、对战争背后的人文意义多点培养感情的机会,相信这个戏和Joey一样,会让大家见证它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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