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九寨沟57岁“临时工”挑粪:每天4点起床,往返20公里
凌晨4点,57岁的郭德成已起床。他的家人尚在熟睡,他小声扒了些头天晚上剩下的米饭,就匆忙来到九寨沟县城一路口等车。他要赶在天亮前到达九寨沟景区,并在大量游客达到景区之前,将前一天游客留在珍珠滩景区厕所中的几十桶粪便运到一公里外的存放点。否则,游客就可能面临无法解决内急的问题。
郭德成是九寨沟景区的一名挑粪工,他与同事李强负责珍珠滩瀑布附近这间厕所的粪便清理工作,二人都是非在编人员,俗称“临时工”。
挑着100多斤的粪桶走了一公里多,挑粪工郭德成与李强终于快到目的地了。 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赵孟 图九寨沟管理局保护处有400余人,其中非在编人员超过四分之三,他们大多从事防火、清洁和挑粪等一线工作。
郭德成与李强同龄,自幼就是玩伴,都来自九寨沟县城,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半年多。九寨沟景区内的则查洼沟和日则沟均未铺设地下排污管道,游客留在厕所的粪便只能依靠人工清理。这种环保型厕所不需要水冲,游客将粪便排入降解袋中,最后需要人工拖出,运送到景区外的专业处置点。
有人干一天就走了
“这大概是景区内最苦最累的活儿了。”诺日朗保护站站长俄满说,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份工作,她从2006年调到保护处工作以来,挑粪工换了一拨又一拨。加之珍珠滩瀑布附近的厕所距离景区公路最远,挑粪工人往返一趟大约两公里,有的甚至干一天就不再来了,“我们经常到处找人”。
在郭德成和李强接替这份工作前,这里的两位挑粪工中有一位是李强的儿子,两人都只干了一年左右。李强的儿子才二十七八岁,他清楚儿子的心思,“他不愿意干就只有我们这些老头来做了”。
挑粪工郭德成与李强在中途休息,李强已经满头是汗。来这之前,郭德成和李强在一家宾馆当保安,后来宾馆装修,他们就失业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郭德成感慨,那时正好赶上九寨沟管理局招人,于是他穿上了景区的蓝色工作服,成了一名挑粪工。
“干这个工作不分天晴下雨,生病与否都要来。”郭德成说。他和李强都住在40公里外县城附近的寨子里,每天早上4点钟就要起床,吃完简单的早餐,搭乘10块钱的出租车到景区时天还没亮。
早晨六点多,挑粪工就要将粪桶从马桶下拖出、打包。没有人监督,也不需要签到,他们会自觉地将前一天留在厕所中的粪便打包、拖出,然后用扁担挑到一公里外的存放点。下午时分,会有托运车将其运出景区处置。
九寨沟最大接待游客量4.1万人,如果按照每个游客产生1斤排泄物,高峰时期景区的厕所将承载近20吨的粪便。除了诺日朗中心站的几个厕所可以水冲外,其余的都需要靠人工清理。郭德成和李强负责的这间厕所,在客流高峰时每天产生50多桶粪便。每桶大约120斤,一次挑两桶,需要往返10多趟,合计路程20多公里。
“临时工”挑粪,每月2500元
从珍珠滩瀑布的出发地到镜海停车场的目的地大约1.2公里,挑粪工人沿着曲曲折折的栈道上下台阶,歇气两次,换肩四五次才能到达。他们穿过游人如织的观景台,无法侧身看一眼,而担子则随着脚步起伏。
挑粪工在回来的路上,游客已增多,他们需要小心翼翼避免碰到游客。相比身边的风景,厕所里满满的黑袋子才是他们最挂心的事,“如果没有运完领导就会打电话过来”。早晨道路湿滑,上下台阶都得格外谨慎,但看着游客逐渐增多,又需要尽早完成工作。
不幸的是,在中途歇气后准备再次启程时,郭德成还是脚底打滑,右腿突然滑到了栈道外,被铁丝网挂住了。他不得已放下担子将脚抽出,小腿上已划上了一条明显的血痕。他几乎没休息又挑起了担子,“工作还是要干完”。
同伴李强则感慨,“要是在年轻的时候,挑个二百斤也没问题。”但现在,130斤的担子已经让他的背越来越弯。第一次歇气,额头的汗珠已滑到面颊,一整趟来回,后背的夹克已全部湿透。李强最近小腿有些疼痛,但为了工作也不敢请假。
10月6日这天,郭德成和李强挑了9次,相比前几天轻松了一些,全部工作结束已近正午。如此日复一日,每月可以获得2500元左右的报酬,和他们当保安时的待遇相当,“但保安要轻松很多”。
诺日朗保护站有近百工作人员,除了几名管理层有编制外,其余的大都是非“在编人员”,他们从事着防火、清洁和挑粪等一线工作。
2500元工资差不多是所有一线非在编人员的工资水平。对于郭德成和李强来说,除去每月四五百元的车费,所剩难以让他们维持体面的生活。郭德成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结婚,但30岁的儿子未成家,这成了他最操心的事。李强的一儿两女虽然都成了家,但他觉得不能光靠儿女,“要给自己养老准备点”。
虽然是“临时工”,“但签了合同的,也不能说走就走。”郭德成说。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