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观察丨英雄：跨越时空与个体的永恒

近期，一部系列纪录片在年轻人中广为追捧，这就是上海广播电视台纪录片中心制作的大型文献人物传记片《理想照耀中国（第二季）》。这部力作以“用视听语言为英雄立传”为叙事逻辑，一改以往主旋律纪录片“教科书式、口号式”的铺陈。

然而，传记体裁的纪录片往往关乎英雄的当代评价和时代价值，一般制片方都不愿去涉及——王韧、徐冠群等组成的创作班底，再加上年过八旬的老艺术家焦晃担任讲述人，对每个被纪录的英雄形象进行勾勒、凝炼、雕琢，犹如画龙之点睛，平日在历史档案中的平面肖像，因对其独有的精神建构，似乎活化成一尊尊立体的雕塑，矗立在凛然天地之间……正如主创笔下的那一句：大浪淘沙、人格分明。

《理想照耀中国2》成功的密码，就是把英雄故事放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历史激荡的大背景中审视，同时又调动各类电视手段，使得每一个人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叙事切入点。

一百年后，当我们步入“自信”年代，不能忘记先烈们以无数牺牲换来的“觉醒”年代，还要“用历史映照现实、远观未来”。

党史纪录片最难的痛点，就是如何让观众从当下、从新时代“跃入”那个从未经历的时代，去体认、去把握从未体验过的腥风血雨，甚至“无以置信”的艰难困苦。这部系列纪录片通过对英雄所处时代的大量历史背景考察，还原并呈现出人物在当时历史抉择中的坚忍与刚毅、挣扎与苦难，通过用“那个时代”的语言帮助观众们回到历史的情景中，用一种“设身处地的思考”感悟主人公的心路历程。片中更多表现了英雄人物的思想、作为与时代的关系、与人民的联系，让人格之伟岸、信念之弥坚、精神之不朽如渠成而水至，摆脱了过去英雄叙事的刻意拔高。

比如，《彭湃》一集，对主人公富家子弟、地主少爷的时代身份真实描绘，与他愤然在农会全体大会上焚毁他名下的佃农田契——形成鲜明的反差。还如《方志敏》中，特别讲述了他与母亲的对话：当他主政闽浙赣根据地，经手的款项数百万元，母亲想借钱买点食盐，但他说：“钱经我的手千千万万，但一分一厘都用于革命事业。”母亲走了，她没有埋怨儿子，苦日子她过惯了。观众经历了两种“价值观”的“冲突”，进而去感佩、去信服之后，人物对革命的执著就自然“穿越”到当下人们的心中了。

《理想照耀中国2》成功的密码，亦是把英雄故事放在超越个体、人们共通的情感中。我们常说，铭记历史、勿忘英烈，究竟是一种客观记忆的存在，甚至成为学生们需要去“背诵”的考题，还是让理想之光撕破僵硬教材的躯壳，照亮每个观众的灵魂。作为党史纪录片而言，另一难点，便是如何让人生境遇、生命经历，甚至年龄身份迥然不同的个体体验，“走出”英雄自身的肉体，进入到一百年后的观众脑海与心灵中，并产生共情、被另一个个体选择、接受和认同。

该部纪录片制作团队通过大量使用革命先烈的文章、家书、诗文、遗书，以第一手材料和“第一人称叙事”——两个“第一”试图去破题。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乃是跨越阶级和职业，超越年龄和性别、甚至各种个体差异的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该部纪录片恰恰将这一抽象的精神符号，植入到一个个至今在每个人身上都正在发生或将要发生的人生场景和人性情感中，引发观众在当下的共鸣。或许观众们没有经历过慷慨就义、牢狱酷刑，但一定对妻离子散、国恨家仇有所触动；即便想象不出叛徒出卖、身陷囹圄，但对家庭、爱情、知识的渴望与追求一定感同身受。

——正是如此，当《江竹筠》中，她那张唯一的全家福合影反复出现，江姐思念家人而捂被痛哭的情节映入眼帘时，人们恰恰更易从一位平凡妻子、母亲的视角去认识江姐的不平凡。再如《恽代英》，生动凸显了英雄27岁写下的诗句:“我身上的磷，仅能做四盒洋火。我愿我的磷发出更多的热和光，我希望它燃烧起来，烧掉古老的中国，诞生一个新中国”——可以说，当这些字句、场景敲击观众们的心灵之后，每个人仿佛跟着历史镜头的记载，和这些共产党人一起生活了一次。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崇尚英雄才会产生英雄，争做英雄才能英雄辈出”“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理想照耀中国2》的成功，促使我们再一次思考：新时代，我们如何讲述英雄、如何铭记英雄，如何学习英雄、如何真正地崇尚英雄。该部纪录片中的英雄，并不以悬殊的“高度”给人以压力，更没有塑造英勇的“事迹”而试图在我们心中“置顶”；一百年来，英雄们的生命印迹就镌刻在沧海桑田、谱写在茫茫苍穹间，中华民族以此开始艰难地但不可逆转地走向伟大复兴。

一位学者曾经这样写道：今天，我们讲述英雄、铭记英雄，应以我们之心去贴近英雄之心，让英雄之光照亮我们的内心，坚定理想信念，强化使命担当；学习英雄、崇尚英雄，应以实际行动，接力英雄未竟的事业；英雄或就在我们身边，“千万不要等英雄远去，才把迟到的感动和礼赞回馈给他们”——英雄不会在意我们的回馈，但我们应不吝啬对他们的赞美和掌声。

（作者系复旦大学党委党校办主任兼《宣言》展示馆党员志愿服务队指导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