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日本宪政遭重创

在安倍政府强力推动下，“安保法制”今天在日本参议院表决通过，日本“和平宪法”和宪政体制正面临70年来最大危机。

现行日本《宪法》被称作“和平宪法”，原因之一，即在于其第9条中所谓“废军废战”条款，及不承认行使集体自卫权的“专守防卫”路线。去年7月，安倍第二次内阁修改宪法解释，以“内阁决议”形式激活“集体自卫权”，随后一直寻求对政府行政解释进行法律“追认”。与此相关的11个法案被统称为“安保法制”。“安保法制”于今年7月16日在日本众议院表决通过，随后提交参议院表决。表决之前，自民党和公明党执政联盟志在必得。但因为在野党阻击和民众抗议，参院表决时间一拖再拖，乃至自民党对党内的两会议员下达“禁足令”：从9月14日起，包括众院议员在内，随时在国会附近待命，以备召唤。视参院表决的结果，包括启用“60天规则”在内的攻略，亦纳入政府的行动预案。根据日本宪法第59条，对众院提交的法律议案，如参院在60天内未予议决，众院可视为该议案被参院否决。众院可重新单独表决，如三分之二多数通过，即成为法律。

尽管在野党表示不惜发动内阁不信任案和问责决议案，以阻止“安保法制”通过，但表决之日愈近，日本社会的焦虑情绪激增。6月中旬，朝日电视台对国内知名宪法学者展开的问卷调查，回答容忍行使集体自卫权“违宪”或“有违宪之嫌”者超过95%。部分日本国民也意识到“烧掉宪法者，最终将烧掉国家”，街头抗议日趋激烈。日本国会议事堂前的广场上，每周五晚的抗议活动，已呈常态化；8月30日晚，12万群众包围国会；9月14日晚，请愿人群占领国会正门前的大道；全国200多个城镇，举行了数以千次的抗议活动。共同社于9月14至15日实施的民调，对法案明确表示“反对”者达58.2%，觉得“法案违宪”者达55.1%。

9月15日，在参院特别委组织的中央公听会上，75名原法官提交一份联署意见书，要求“慎重审议”法案。意见书写道：“未经过恰当程序的法律，是不可能获得国民信赖的。”公述人之一、79岁高龄的原最高裁判所审判官浜田邦夫表达了异常严峻的危机感，认为“违宪法案”将使日本“坏掉”。另一位公述人、明治学院大学的学生奥田爱基，穿着早晨刚刚买来的新西装，站在国会讲坛上难掩紧张，坦言连续两天整宿失眠，却毫不含糊地指出，“宪法是国民的权利，无视它，即与无视国民同义”，代表年青一代敦请执政党的政治家们“三思”，慎重行使国民赋予的代议权。

自战后“和平宪法”确立宪政，日本和平建设的成就举世瞩目，可谓无宪政即无此成就。70年来，因历史原因和现实环境变化，围绕改宪问题，日本的国民心态和社会舆论，产生一定程度的松动，实属正常。但安倍政府非在宪政框架内寻求突破，而是挟政府强力和执政党强势，先通过行政释法的手段暗度陈仓，再凭借执政联盟在国会中的压倒多数，付诸强行表决，一举突破了战后日本作为和平主义国家的最大禁忌，也挑战了日本宪政和法治的底线。

此举非但有违宪嫌疑，也是对日本宪政的根本破坏。经历过战后70年和平发展，日本国民对宪政法治的常识感仍在，差可欣慰。如此民意，或已预言了“安保法制”的前途：即便恶法被强行通过，也殊难落地生根，但日本作为“法治国家”的根基因此受损，亦可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