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丨洪水围困卫辉：无奈的装载车司机和摸黑蹚水转移的市民

水里有人招手求助，开着装载机的史友很无奈地摆了摆手，他要去赶着去接被洪水围困的十余位表亲们。

7月23日，持续的暴雨导致洪水暴涨，淹没了河南卫辉市城区低洼部分，表亲们等着史友来救援，转移到地势高的老家避难。

史友最后还是不忍心，让招手的人上了装载机，挤了挤将一位老人和孩子塞进了驾驶室。

位于黄河北部、太行东麓、卫水之滨的河南卫辉市，多日来受强降雨冲击，仅7月21日8时至22日10时，该市48个站点达到特大暴雨，其中卫辉塔岗到达582.6毫米。

洪水很快涌进了15万人口的卫辉市区，城区被分割成一个个“孤岛”。

卫辉市内涝严重的一段区域，一辆救援车辆驶过。本文图均来自 澎湃新闻记者 赵思维 摄

低洼处水深超一米，水位还在快速上涨，转移的市民在水中艰难蹚行，看到路过装载机或皮划艇便招手求助。

物资供应也开始紧张，一些市民高价购买各类蔬菜饮用水，七八元一斤的家常蔬菜很快被抢购一空。

23日晚上9点多，仍有不少市民摸黑在水中前进，不到1公里处，打着灯光救援车辆正在转移其他市民，大家赶紧向着光走去。

水位不断上涨的孟姜女河畔，救灾人员搬来了沙袋堵在河沿边。

被水淹没的市区

“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一位26岁的市民回忆，雨最大的时候，他汽车雨刷开到最大频率也刮不净，水从四面涌到路中央，很多人和车来不及转移就被泡在水里。

强降雨导致卫辉市城市内涝严重。7月23日下午5点，记者在卫辉城区看到，干道最深处水深几乎没过汽车车顶，一个成年人站在水里，水位已到腰部。

街上散布被洪水冲的七零八落的汽车和共享电瓶车，街边几处商铺的卷闸门已被洪水冲击的凹陷变形，部分商铺或民居的一楼被淹。甚至有救援车辆或运送物资的轻卡在水里抛锚，等待救援。

水位不断上涨的卫河，防汛人员严阵以待。

穿城而过的孟姜女河，水距离桥沿最高处不足10公分，即将漫过桥面。协助救灾的几位市民脚底下踩着堆在桥边的沙袋，盯着不断上涨的河水。

“一天涨了五六十公分。”其中一位市民向记者比划着，眼睛布满血丝。他说，这是他见过最严重的一次洪水。

在卫辉市226省道卫河中桥处，因前方路段被水淹没，防汛人员拉上了警戒线，禁止行人和社会车辆过桥。

洪水将卫辉市城区低洼处淹没，形成一个个“孤岛”，不少市民外出只能蹚水。

一位防汛工作人员介绍，卫河水涨的很快，他们得一直守在旁边，23日上午涨的快，下午回落了些。路边，不少居住在附近市民也纷纷前来查看河水水位。

在被洪水围困的区域，蔬菜粮油饮用水等基本生活物资供应紧张，一些市民不得不外出寻找生活物资。23日下午6点20分，一辆载满瓶装水的卡车停在卫辉市城区一处未被水淹没的路中央，一件七元的瓶装水很快就被市民买走。

卫辉市区水深处超1米，远处一辆轿车车顶即将被淹没。

货车对面，挤满了前来买菜的市民，忙碌算账的商贩顾不上抬头。西红柿8元/斤、黄瓜8元/斤、莲藕7元/斤、二荆条7元/斤......虽然比平时贵上不少，但一个多小时这批蔬菜便被抢空，留下一地杂乱的空箱子。

“菜来自卫辉被水淹没的几家饭店，今天卖完就没有了。”卖菜的商贩告诉记者。

市民李辛（化名）告诉记者，洪水袭来后，卫辉和临近的主要蔬菜市场被淹，外面的物资车暂时进不来，造成了暂时断供的局面。虽然政府也发了一些方便面和饼干，但还是不够。

装载机一趟趟将内涝严重的城区市民转移出。

在水里的市民和装载车的无奈

7月23日下午，记者在新乡卫辉市城区采访期间注意到，在城区部分区域被洪水围困后，一些市民或政府救灾人员开着装载机一趟趟转移疏散内涝严重的城区市民。

因为水深程度不一，皮划艇并不能到所有地方，此时装载机成了最好的运载工具。

记者看到，来自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的指战员携带皮划艇等专业救援设备进入城区，抢险救灾。曙光救援、蓝天救援及来自河南郑州、河北唐山、陕西安康、河南濮阳、湖南桃江、浙江海宁、湖北武汉、山东临沂等地的地方救援力量的身影也出现在卫辉市城区和周边乡村，不时有印着不同救援队伍名称的救援车辆驶过。

部分商贩将饭店储存的蔬菜拿出，缺少基本生活物资的市民很快将蔬菜抢购一空。

两个当地救援微信群中，不少新乡市民志愿者帮忙核实转发各类救援信息、求助信息在滚动发布着。

来自河北廊坊市大城县的高贺杰、王玉涛、王雪勇属于“个体户救援队”。

7月23日一早，在网上看到新乡告急，三名骑行队的骑友一拍即合采购雨衣、棉被、救生衣及食品，塞满车后座，驱车6小时多来到卫辉市，前往市政府集结报到。

在积水严重的情况下，装载车成为最好的转移工具。夜色中，依稀可见水中等待转移的群众。

“我们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但哪里需要就去哪里。”44岁的高贺杰说到。他是一名党员，也是一名曾经在1998年参与抗洪的退伍老兵，回想曾经抗洪的经历，高贺杰觉得如今全社会都在团结一致，八方支援，卫辉的灾情局面绝对会很快好转。

在卫辉市主城区，因为地势高低不一，洪水将城区分割成一个个“孤岛”。道路被洪水“封锁”后，部分市民站在自家门前高处或二楼、顶楼盯着上涨的洪水。

一些市民着急转移，收拾行李后或背或拎着包在水中缓缓向前走，看到有装载车或皮划艇驶过，他们连连招手期盼对方能来带他们离开。

两名在水中前行的市民看到装载车过来，趴在路栏上躲避波浪。

50岁的史友借来一辆装载机，在城区涉水运送亲戚回老家躲避。因为水位涨的太快，他的表亲们在城区担心被淹，收拾行李带着老人和孩子打算连夜离开卫辉市区。

10个人晃晃悠悠站在铲斗里，史友操控操控铲斗轻轻举起，在水中缓缓向前开着，不敢开得太快，但仍不时溅起洪水到铲斗里，遇到水里的深坑，差点晃出铲斗里的人。

晚上9点多，仍然有大量市民亟待转移，前方一辆装载车的铲斗装满了人。

看着史友开车过来，蹚水转移的市民远远地就招手或喊话求助。但铲斗已经装满人，连驾驶室外两侧也站上了人，史友不得不摆手回绝。为了避免车辆驶过带起的浪冲倒人，他经过时特意降慢装载机车速。看到一位老人和孩子站在水中招手，实在不忍心的史友停下车将两人接到驾驶室，挪挪屁股勉强挤下。

晚上9点多，水位仍在上涨，依然有不少市民涉水摸黑前进。不少人看到史友离开，只得继续向前走，或待在水里原地等待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