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WEP国际经贸评论|“腾笼换鸟”有三重焉

近期，世界经济尤其是中国经济展现出“波涛汹涌”的局面，让人捏几把汗；都来不及时间擦，就有新的浪头打起。在这种局面下，牛津大学中国中心研究员马格努斯先生抛出“中国模式已走到尽头”的论断，世界又对中国经济担心起来。且不论是否存在“中国模式”，但如果以市场的短期表现来把脉中国经济的中长期发展，显然会出现误判；雾里看花，花非花。中国经济出现的问题，以及如何去解决，国内外都看得比较清楚，因此才会有“腾笼换鸟”和“凤凰涅槃”的解决之道。本篇专栏将讨论其中的“一只鸟”，也就是“腾笼换鸟”；又由于是国际经贸评论，再缩小一下范围，聚焦于外贸领域的“腾笼换鸟”。

外贸领域的“腾笼换鸟”有三重焉。《礼记·中庸》有语：王天下有三重焉，是说君王统治天下要做三件重大的事情。借用过来，外贸领域要做好“腾笼换鸟”，也有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改造、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价值链升级、服务业的竞争力提升。具体是说，出口部门由制造业和服务业组成，应该提升服务业出口比重；制造业内部又分为传统部门和高端产业，传统部门致力于改造，高端产业致力于走向价值链的高端。

第一重是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改造。目前，在我国总出口中，传统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依然能占到20%左右，无论对于稳出口还是扩就业而言都发挥着重要作用。这部分传统产业不能说就是简单地转移出去，应该区别对待。由于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进入门槛低，积累了许多小企业，这些企业资源消耗相对大、环保水平相对低，为经济长远发展考虑，理应淘汰掉。对于这些行业内的大型企业，由于有一定的资金实力和技术储备，可以采取两种方式进行转型：打造升级版和走出去对外投资。所谓打造升级版，是指通过技术改造走资源节约、环保生产之路，通过品牌、设计走高附加值之路。以往传统产业在国际市场上主要依赖价格竞争，不仅利薄、还缺乏长期竞争力，只有通过创品牌、重设计走差异化竞争之路才能焕发活力。大企业走出去对外投资则可以充分利用当地的劳动力资源优势，而且大企业在与当地政府交涉时更具议价能力、也具有信息方面的优势，因而更有利于我国对外投资的长期发展。

第二重是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的价值链升级。尽管我国资本技术密集型的机电产品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多年保持在50%以上，但这只是传统的统计方法，把进口的中间品也统计在我国的出口中。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既使得我国能够快速融入世界经济、提升出口能力，又使得我国只能融入其中附加值低的生产环节。在我国外汇储备规模已经足够大的今天，放下追求“量”的负担，拾起注重生产环节的态度，是十分必要的。是不是已经完成价值链升级，主要看我国是否具有主导价值链的能力。而这种主导力则取决于核心零部件的制造能力、品牌的建设能力、营销渠道的掌控能力。尽管我国已经在某些领域如轨道交通设备掌握了核心技术并开始打造自身的品牌，但很显然，为获得这三种能力，还任重道远。

第三重是提升服务业出口的比重。上面讲的都是货物出口，也是海关统计的口径。实际上，出口品不仅有货物还包括服务，而由于我国统计方面的原因，容易忽视服务出口。我国货物出口占世界货物出口的份额从1995年的2.69%上升到2009年的11.05%，制造业出口占世界制造业出口的份额从1995年的2.84%上升到2009年的12.89%。与此相对比，我国服务业出口占世界服务出口的份额明显较低，1995年的份额仅是1.61%，虽然份额在逐步增加，但是到2009年也仅有3.78%。从出口结构及世界经验可以更明显看出我国货物和服务出口的不平衡。1995年我国制造业出口占自身出口的比重是81.78%，但是2009年该比重上升到89.10%，上升7.32个百分点。与此同时，世界制造业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比重却呈现不同的态势，明显低于我国。1995年，世界制造业出口占世界总出口的比重是71.03%， 2009年该比重下降到64.71%，下降6.32个百分点。由此可见，我国服务业出口比重明显偏低。我们认为，我国出口中，存在制造业挤出服务业的现象。

服务业出口的发展不应该有异议。目前国内对整个中国经济是重点发展制造业还是服务业还存在争议，有人认为应该以制造业立国。但是，我们不应该对发展服务贸易存在争议。一是如前所述，我国服务业出口比重相比世界的平均水平明显偏低，和服务业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重相比严重得多。二是在国际交换中以服务交换货物显然要划算得多。服务是无形产品，而货物生产需要投入国内有形资源，对于人均资源较少的我国而言，尤其需要通过无形的服务去交换别国的有形资源。三是服务业发展与制造业转型升级并不矛盾。制造业转型升级最终是要将传统的制造业比重降低，提升高端制造业比重，而多余出来的资源则可以用来发展服务业。而高端制造业与生产性服务业是相互促进的，高端制造业既可以通过对生产性服务业的需求带动服务业发展，生产性服务业也会通过支撑制造业发展促进其转型升级。从国际上看，即便是以制造业立国的德国也是具有服务业的强大比较优势的。

由此可见，笼子里有很多鸟，需要慢慢换，但不会出现腾空的局面。有人担心，如果旧鸟出去、新鸟不来怎么办。但我国的产业足够多，结构性问题也多，因此，“腾笼换鸟”是一个连续的动态过程。比如，在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价值链升级的过程中，还有传统劳动密集型产业的支撑；在服务业出口发展的过程中，还有厚实的制造业作支撑。因此，笼子里鸟多鸟少不应该成为担心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有没有换鸟的勇气和智慧。

中国模式已走到尽头？我们相信，只要“腾笼换鸟”的三重门逐一被打开，以及其他领域的“腾笼换鸟”也能铺展开，则中国经济终将“凤凰涅槃”。

[本专栏由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IWEP）国际贸易室开设，解读国际经济与贸易大势。全球视野，中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