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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展览|《石渠宝笈》特展绘画篇:宋徽宗弹琴,乾隆帝弹幕
编者按:故宫博物院将于9月8日起在武英殿、延禧宫两处展场举办“石渠宝笈特展”,展品包括《清明上河图》、《伯远帖》、《展子虔遊春图》、《冯承素摹兰亭帖卷》、《听琴图》等家喻户晓的重量级展品。“看展览”也将分几期介绍这些传世的精品,此第二期介绍的是即将展出的绘画作品:
“石渠宝笈”展览海报号称存世最古老的卷轴画《游春图》
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是我国传世最早的一件卷轴画,也是一件“山水画独立成科”的代表佳作。
展子虔游春图 ,绢本,横80.5cm 纵43cm《游春图》描绘的是一个风和日丽春天,贵人仕女去郊外游春踏青的情景。全图右上部绘有大片山石丛林,一条湖堤曲径蜿蜒伸入山洞;山下桃李盛开,山上碧草成行。游春的贵人仕女,或策马驰骋,或漫步踏青,或立或倚,神采各异。画面左下角绘以山林茅屋,湖畔绿茵成行,春水涟漪。画面中央,山色一片,江流无际。全图构成一幅春意盎然,江山多娇的游春图卷。
《游春图》(局部)《游春图》所展现出六朝以来山水画从雏形阶段向初创阶段转换的风貌。这画卷的重要,实在是对于中国山水画史的桥梁意义,沈从文认为《游春图》“通沟高句丽魏晋时壁画山石,《女史箴》山石,及传同一作者手笔的《洛神赋图》山水,北朝几件石棺山石,以及南朝孝子棺上刻的山水木石及敦煌北魏前期或更早些壁画山石,麦积山壁画山石,才能和世传唐代大小李将军、王维及后来荆浩、关仝山水画遗迹相衔接。”它比魏晋时期“群峰之势,若钿饰犀栉,或水不容泛,或人大于山,率皆附以树石,映带其地,列植之状,则若伸臂布指”(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的山水画依附人物画的面貌有较大的改变和发展。
《女史箴图》宋摹本(局部)非展品,本次将展出顾恺之的《列女图》(宋摹本)从《游春图》的流传看,最早可上溯北宋徽宗年代,徽宗爱不释手,重新装裱。并用亲笔用瘦金体题上了“展子虔游春图”六字,印“宣和五玺”。所以《游春图》的装裱是北宋的“宣和装”格式,卷首为黄绢前隔水,后有画心;黄绢后隔水,后有拖尾纸。
北宋“宣和装”宋徽宗题字北宋灭亡后,宣和内府珍藏的书画几乎散失殆尽。高宗赵构南渡后,广搜古书画以充内府收藏,此件《游春图》辗转南渡,归南宋内府收藏。之后归权相贾似道所有。南宋时,此图为胡存斋、张子有所有。到元仁宗时,《游春图》仍在内府。
1374年1月,宋濂曾于奉天门有幸见到了游春图,并题跋:“洪武七年孟春观于奉天门,因和冯子振韵,宋濂。”之后《游春图》又进入明内府,后被奸相严嵩父子窃得。嘉靖四十四年三月(1565年),严嵩被抄没家资,5月至8月期间《游春图》同严氏其他重要书画珍品被查抄入内府。明万历年间,时任翰林学士韩世能得到《游春图》,还请董其昌题跋。
《游春图》卷尾董其昌跋清代《游春图》落入大藏家安岐手中,至乾隆时,原安岐“古香书屋”中所藏晋唐宋元以上名迹经沈德潜从中周旋全部归入内府,《游春图》也在其中。乾隆两次在此卷画中题款。
乾隆画中题款。《游春图》1922年被溥仪偷运出宫,散落古玩界,后被张伯驹以重金购入,同《平复帖》等珍品捐献给故宫博物院。
然后,对于古画的真伪,一直被文博界争论和探讨的,也是古代绘画值得玩味的地方。1978年《文物》月刊上刊登了傅熹年先生《关于“展子虔<游春图>”年代的问题探讨》,傅熹年先生除了从宋代周密在《云烟过眼录》中“或以为不真”等文字记述和画面中的“襆头”:《游春图》中幞头高而直立,巾子不分瓣(不合隋与初唐形制);“斗拱”:(隋代之木构建筑实物现已不存)不能早于晚唐;“鸱尾”:与北魏和唐中期的鸱尾特点不合,因不超过北宋。以此,傅熹年先生认为“《游春图》是北宋复制品和可能是徽宗画院的复制品”。然而,这一认为也遭到了一些学者的反对。
《游春图》中的建筑。古代名家的作品,由于时代湮远,对于真伪的辨析一直为被专家学者讨论,历史幻化到艺术作品中,留给今人“抽丝剥茧”地去发现其中的文化密码。
坊间誉为镇馆之宝的《清明上河图》
北宋覆亡后20年(1147年),孟元老在动荡日子中,写了本笔记体裁的《东京梦华录》,以亲身经验缅怀昔日的开封城,正史中未能涉及的社会面貌和民间风情在书中记录。孟元老并非学究文人,内容也少了一层文人感时伤世的渲染,成为今天研究北宋民俗和古代城市发展的重要文字依据。
而比《东京梦华录》成书早46年(1101年),有一幅画卷被收入宣和内府,但这幅画卷并没有得到重视,当时皇家编纂的《宣和画谱》亦没有提及。据记载,此卷有宋徽宗赵佶题于卷首的五字,并加盖双龙小印,惜今已缺佚。
这一幅画,就是我们今天所熟悉的《清明上河图》
宋 张择端 《清明上河图》 宽25.2cm,长528.7cm, 绢本设色画卷为绢本,水墨淡染,在1:21的狭长画幅上留下北宋长街风景,与《东京梦华录》分别以图像和文字的方式,将平凡琐碎的生活场面编撰成金粉开封的“京华梦”:
作者用传统的手卷形式,采取“散点透视法”组织画面,繁而不乱,严密紧凑,如一气呵成。画中所摄取的景物,大至寂静的原野,浩瀚的河流,高耸的城郭;小到舟车里的人物,摊贩上的陈设货物,市招上的文字,丝毫不失。在多达500余人物的画面中,穿插着各种情节,组织得有错落有致,同时又具有情趣。
《清明上河图》局部《清明上河图》最精彩的是中段船过虹桥部分:
虹桥气势不菲,高大得使汴河流域最大的船舶都能顺利穿越,宽阔坚固得能并排行驶几辆装满货物的畜力车,从桥的结构来看也是一个很大的创造,整座大桥全部由木材修建而成,可能当汴河水流很急,汴河之中有条大船即将撞上虹桥,众人紧张关注、指挥船只。
《清明上河图》卷首,驮负木炭的驴队。关于“清明”两字的含义,一说节气,有人认为画面表现的是初春时节卞河一带的风俗;但有人对照《东京梦华录》的记载认为画卷右首有驮负木炭的驴子是为农历十月,汴京始“进暖炉炭,帏前皆置酒作暖会”;酒旗上写着“新酒”二字,《东京梦华录》云:“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扇子、草帽、竹笠在画面上多处出现等细节认为是描绘的是秋景。故此处“清明”应非节气。
《清明上河图》街景此外,“清明”二字源于“清明坊”的街名。又说根据宫廷回家的身份和粉饰升平的创作意图,“清明”可能是“清明之世”的意思。画作之中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由于过往行人多人气旺盛,商贩不失时机的占道经营,商家酒肆显示出宋代商业的繁荣。
然而,大宋天下被太平“靖康之变”后,画卷随北宋覆亡流落北方,后纸开首即有金人张著的题跋,世人才知道画卷的作者是张择端:
翰林张择端,字正道,东武人也。幼读书,游学于京师,后习绘事。本工界画,尤嗜于舟车、市桥郭径,别成家数也。按《向氏评论图画记》云:“《西湖争标图》、《清明上河图》选入神品”
题语署年款“大定丙午清明后一日”,即金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年)。入元后,被收入秘府,据元杨准题跋,“后为官匠装池者以似本易去,而售于贵官某氏,某后守真定主藏者复私之,以鬻于武林陈某(杭州陈彦廉)” 杨准在至正辛卯(1351年)寓蓟时,得见此图,“即倾橐购之”。
但李祁在“旃蒙大荒落”(元顺帝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题跋时图已归静山周氏。至明代,有成化、弘治年间吴宽跋,记述了明代中期流传经历。此后不久,落入权相严嵩之手,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严嵩父子势败,图收入内府;至太监冯保在万历六年(1578年)仲秋之吉题跋时,图已由内府转入冯保之手。入清以后,图曾被毕沅收藏。毕沅死后第四年(1799年),家产籍没,图已被收入清宫。
故宫博物院工作人员正在布展。1921年溥仪以赏赐为名,将《清明上河图》偷运出宫,由天津转长春伪皇宫;1945年,溥仪携图出逃,在通化被截获,由东北博物馆(今辽宁省博物馆)保存;1953年回到故宫博物院。
“最文艺”的帝王宋徽宗的《听琴图》
《石渠宝笈》是清乾隆时期编纂的,但几乎宋以前的作品有宋徽宗的烙印。宋徽宗的《宣和画谱》成为后来各朝宫廷收藏的源头。那么宋徽宗到底何许人?他的样貌和生活又是如何的?《听琴图》为你一一解答:
赵佶《听琴图》,纵147.2cm,横51.3cm此幅《听琴图》的流传可见于《石渠宝笈》三编和胡敬的《西清札记》。据胡敬所记载,坐在画面正中弹琴的正是宋徽宗赵佶,右下穿红袍低头聆听者为徽宗朝大名鼎鼎的蔡京。
此图听琴者中一人低头、一人仰头,倾听凝神的神情,似乎把观者也带入到幽静园林的清疏琴声中。这种朴实中见精微的用笔和清雅的色彩格调,在北宋以后几乎不复存在。
《听琴图》中宋徽宗的形象《听琴图》中表现北宋生活的器物宋徽宗赵佶除了是经历“靖康之耻”的帝王外,还是建立宫廷画院,是极力提倡写生花鸟的画家,而从他流传下的作品看,他人物、山水无视不能。但风格却呈现出多样性,所以元汤垕认为,很多归在赵佶名下的画,不可能都出自赵佶之手,许多是画院中人的代笔,他说赵佶的真笔。“余可自望而识”。
如何望?谢稚柳先生在《赵佶听琴图和他的真笔问题》一文中试图从蔡京的题字来解释这一问题:
蔡京题《听琴图》诗:“吟征调商灶下桐,松间疑有入松风。仰窥低审含情客,似听无弦一弄中。”而在这一图的右上,赵佶写着“听琴图”三字,左下签署着“天下第一人”的款押。如其在“听琴图”三个字上面题诗,不妥当,而在“天下一人”的签押上面题诗,是不是更不妥当呢?因此,只好选择在上面的正中部位,庶几避免在皇帝的签字上面题诗,这是一个解释。但这个解释,似乎还不够有力,因为虽不在皇帝的签字上面,而仍然在皇帝的画笔上面的正中题诗,还是不免要担“肆无忌惮”的风险的。
现在流传的赵佶的画笔,而上面有蔡京题的并不仅此一图。《雪江归棹图》《文会图》等也有蔡京的题字,谢稚柳先生试从其他画图中看他们君臣之间题诗的规律:
值得注意的是《听琴图》上蔡京的题诗,它的意思和语气,只是依据画的内容来加些辞藻而已,没有一字对“皇帝陛下”的画笔加以颂扬。而对《雪江归棹图》却题着“皇帝陛下以丹青妙笔”,又说:“盖神智与造化等也”。
赵佶《雪江归棹图》绢本设色,纵30.3cm,横190.8cm因此,谢稚柳先生认为,《听琴图》根本不是赵佶的画笔,也不是代笔,而是画院中人的画笔,但为赵佶所满意,或为赵佶所命题,因而在上面题字或题诗,蔡京也只是奉命在上面题诗,故而没有对画笔加以赞扬。那么,写在画的哪一个部位,就更无所谓了。
宋徽宗《雪江归棹图》(局部)《雪江归棹图》情形就不同了,蔡京的题句是左一个“皇帝陛下”,右一个“神笔之妙”,这就显得确是出于赵佶的真笔了,假使是出于代笔,似乎蔡京就不可能特别对画笔加以这样的颂扬,因为,对于替一个善画的皇帝所代的笔,加以过分的恭维,在皇帝看来,是不是会有另外的感觉呢?这又不仅是肆无忌惮,更要有讽刺皇帝的嫌疑吧。至于明代董其昌说《雪江归棹图》不是出于赵佶之手,而是唐王维的画笔,这一说是十分站不住的。(谢稚柳)
蔡京题《雪江归棹图》
早期花鸟画中的“小清新”《写生蛱蝶图》
赵昌《写生蛱蝶图》纵27.7cm 横91cm
这是一幅描写秋天野外风物的写生画。在构图布局上,画家有意在画面上方留下很大的空白,景物多集中在画面的下部。将野菊、霜叶、荆棘和偃伏的芦苇等,布置得错落有致。在晴空中有三只美丽的彩蝶正在翩翩飞舞,一只蚱蜢正在向上观望。整幅画把秋日原野的高旷清新、风物宜人的景色,描绘得十分动人。作品用笔遒劲,逼真传神,设色清丽典雅,清劲秀逸。花卉用笔简率,变化自然。双钩、晕染绘近处花卉的阴阳向背。蚱蜢和蝴蝶,用笔十分精确,微染出不同质感。画面有一种纯净、平和、秀雅的意境和格调。
《写生蛱蝶图》局部
其中元代书家冯子振题咏的诗句:“蚱蜢青青舴艋扶,草间消息未能无。尺绡何限春风意,约略滕王蛱蝶图。”为人所乐道。
冯子振题咏
《石渠宝笈》和清代趣味
《石渠宝笈》是清代乾隆、嘉庆年间宫廷编纂的大型著录文献,共有三编,由乾隆皇帝命令大臣编纂,初编成书于乾隆十年(1745年),共四十四卷;二编成书于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共四十册;三编成书于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共二十八函。其中的作品也显示中清代的审美趣味。
展览信息:
展览名称:石渠宝笈特展
展览时间:9月8日─10月11日(第一期)10月13日─11月8日(第二期)
展览地点:武英殿 延禧宫(两期部分展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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