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媒：中企海外面临文化冲击，工头曾因频繁怒斥柬工人被砍死

“面临着国家经济增长放缓和日益增长的劳动力成本，中国企业家们前所未有地开始寻求海外市场。但是当他们冲往国外之时，他们也第一次面临不听指挥的工会、法院和从中搅和的记者们。”8月15日，《华盛顿邮报》发表文章称，中国企业进入其他国家的市场里，常常面临文化冲击。

“从美国到亚洲，中国的企业家有一肚子的苦水，也付出了许多惨痛的代价。即便是在柬埔寨这样的小国，中国已成为他们服饰产业的主要投资方，他们谈起来也是叫苦不迭。”

“工会都是一样的，他们很黑心。”何恩加（音译）抱怨道，他是柬埔寨中国商会纺织企业协会的主席。

“在过去的两年里，柬埔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解释说，工厂主过去是可以雇佣警察来应对罢工工人的。“现在不可能了。在野党的影响越来越大，还有西方媒体的推波助澜。”

文章称，中国对外投资在去年首次远远超过外商在华投资。但是在国外，公众需要更高的透明度、法庭执行更严苛的环境和劳动法，这对许多中国企业来说是一条非常陡的学习曲线，专家表示，这其实折射出20年前外国公司首次进入中国时面临的困境。

“如果你看一看进入中国的外国公司，当时他们要适应中国也是极其困难的。”跟踪研究全球投资流的蒂洛·赫恩曼（Thilo Hanemann）说，他任职于总部位于纽约的经济咨询公司荣鼎集团（Rhodium Group）。“中国企业现在正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但是对中国来说这个问题更棘手，因为他们成长的环境和海外市场天差地别。”

文章称，中国境外的资金流动，使得央行维持人民币对美元汇率的稳定更加艰辛。上周令人意外的贬值，将会提高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的成本，但是——如果投资者认为人民币会走下坡路——可能会促使投资人在人民币贬值更多之前赶紧投资海外。

第一批投资海外的是从事原材料提炼的国有企业，如石油和铁矿，这是中国振兴经济必不可少的部分。建筑公司紧随政府之后，中国在从亚洲到非洲各国家都建造了道路、水坝和其他基础设施。

随着管控海外投资的规则越来越自由化，私有企业也正在向海外发展，从服饰制造商在东南亚寻找更廉价的劳动力，到IT公司寻找新市场，都是如此。

官方数据显示，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去年增长了14%，达1030亿美元。政府表示，如果包括通过第三方的对外投资，那么这个数字应该能首次超过外商对华直接投资。

这可能是中国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但赫恩曼表示，中国在海外的迅速扩张，并不能说明中国已经快要拿下整个世界了。

他说，过去中国企业在本国能获取非常可观的利润，以至于他们都“忽略了全球价值链”，也无暇顾及海外的企业发展。但是随着中国经济增长放缓，钢铁和水泥产业生产力极度过剩，这些公司被迫转向国外，“紧追猛赶”并且学习新技术，否则便不能存活下去。

这条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事实上，无数案例都因为误判而代价惨痛。

2005年，美国南部遭受飓风卡特里娜重创后，泰山石膏等中国企业相继对美出口“干壁”石膏墙板供重建用途，这些石膏板其后被指含有毒物质，业主提起诉讼。泰山石膏此后决定接受法院判决并缴付罚款。

在波兰，中国海外集团有限公司在2012年欧洲足球世锦赛之前签订了建造一条公路的合同，但是随后被取消。原因是对方公司的底线是不允许任何项目违反当地的环境法律，包括在供青蛙穿过的马路之下挖地道。

文章称，中国企业在世界范围内面临障碍，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宁愿从国内带工人也不愿意雇佣当地人。

当然，不同的地方存在不同的问题。严格的污染和贪腐法律可能会在西方产生冲突，但是在柬埔寨这样的国家就不会，企业家们都这么认为。

柬埔寨中国商会广西分支的秘书长李毅（音译）表示，柬埔寨的许多NGO也是大麻烦。“为了获得西方的资金，他们不遗余力地挑骨头，故意针对大型项目。”他说。

许多文化差异也是存在的。中国经理抱怨柬埔寨人不如中国人勤劳。

根据《金边邮报》报道，今年6月，一位中国建筑工头被举报，因为他过于频繁地朝他的工人们吼叫，批评他们太懒散。据警方透露，一群工人在班次结束之后，夜晚回到工地上，用一把斧子砍死了工头。

李毅表示，至少柬埔寨的商业文化和中国还是相似的，比如在贿赂官员方面，柬埔寨人通常十分守信，这一点不像其他一些国家的人。“他们拿了钱，就会好好办事。”他说，“如果他们办不到，就会直说。不像有些官员，拿了钱以后再说办不了事。”

“在缅甸，从军事化国家到军队控制的民主化国家的转变，给中国矿业和水坝建设公司带来了麻烦，因为这些公司此前并不知道在缅甸突然公众舆论的影响力这么大了。”文章称。

中国电力投资集团伊江上游水电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李光华（音译）说，其公司在2011年密松水坝项目上得到了惨痛的教训。随着水坝对环境影响的质疑产生，以及缅甸究竟能否从水坝建设中获益的问题，突然就导致公众舆论反对这个项目。

如今，该公司对当地社群、在野党政客以及新闻媒体都小心翼翼，目的是想重启这个项目。“我们认为现在公开透明非常重要。”他在一次采访中说道。

但是其他的中国企业有没有吸取教训呢？“这我不敢保证。”他回答道，微微一笑。

（编译 葛沁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