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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丝袜、香水,都是几百年前这个男人玩剩下的

2021-07-28 08:1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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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早期杜邦丝袜广告

丝袜一直是全人类女性的闺中必备品。尼龙丝袜刚面世的时候,价格不菲,2美元一双,一天能卖出7万双,可见丝袜多么就受到当时女性的青睐。如今,丝袜是许多女性必备的单品,拥有一种艺术美感。如果再加上一双高跟鞋,那么女性的腿部曲线就能被更好地修饰出来,男性朋友往往会为丝袜和高跟鞋所带来的魅力倾倒。

而在两三百年前的欧洲,丝袜还是上流社会男性的专属。当时欧洲的男性贵族服饰华美,衣着考究,长筒丝袜可以完美的塑造男性下半身曲线,威猛又不失优雅。慢慢的,丝袜之风在欧洲贵族上层中间流行起来。2010 年,法国巴黎就拍卖过拿破仑流亡圣赫勒拿岛时穿过的一双丝袜,成交价超过20000欧元。那时最爱穿丝袜的男人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每每画像之前都要穿上自己的各色丝袜(白色、红色、黑色),凸显那双裹着丝袜的大腿。

除了引领丝袜潮流外,路易十四还给现代女性贡献了自己的另一大发明,高跟鞋,因为路易十四是个矮子,据传只有154cm,他对自己的身高十分不满,于是他叫做鞋工匠给他的鞋子在脚跟处垫上厚跟,是第一双高跟鞋。

事实上,自称“太阳王”的路易十四是17世纪欧洲最有权势的国王,他在位时间长达72年110天,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之一,也是有确切记录在世界历史中在位最久的主权国家君主。在他的统治下,法国迎来了军事和艺术成就的黄金时代。他运筹帷幄,凭借魅力和才能,将宫廷和国家置于自己的绝对控制之下。

近日,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英国著名贵族女作家南希·米特福德的代表作《太阳王:凡尔赛宫的路易十四》。本书首先是一部人物传记,米特福德以细腻的笔触描述了国王路易十四的个性与宫廷政治及其对法兰西国运的影响。然而本书又不仅仅是将政治与个性融合成为一体的绝对君主的传记,它也是三位女士(路易十四的三位情妇路易丝·德·拉瓦利埃、蒙特斯潘夫人和曼特农夫人)的合传,生动地刻画了她们对凡尔赛宫廷至关重要的影响。

作者的描写极具细腻,举凡生活场景、人物性格及心理活动都有细致的描摹,展现了路易十四及其同时代人物的独特个性和魅力,绘制了一幅浪漫光彩的法兰西宫廷图景。

房子——凡尔赛宫

文 | 南希·米特福德

来源 | 《太阳王——凡尔赛宫的路易十四》

本文节选自《太阳王——凡尔赛宫的路易十四》一书,

介绍了路易十四修建凡尔赛宫的缘起。

从中我们大致也可以了解,

今天我们为什么会用“凡尔赛”

来指代那些特别爱炫耀的行为吧。

路易十四同时爱上了凡尔赛和路易丝·德·拉瓦利埃,不过凡尔赛才是他的一生挚爱。在他入住凡尔赛之前,入住此地的念头便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即使在他执政期间,外出狩猎,抑或是在前线冲锋陷阵的时候,官员们也必须每天为他寄呈一封信件,告知他凡尔赛的日常工作,即便是细微末节也不可遗漏。他在世期间,从未停止对凡尔赛的扩建和修缮工作。朝臣却认为这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爱”,不可否认的是这恰巧是他传奇人生的一部分。事实上,太阳王只在中年和晚年时期居住在此地。而他年少时期,他的宫廷则选择在他的出生地卢浮宫或是圣日耳曼昂莱——当时朝臣不过几十人——间或他还会出行香波堡、枫丹白露以及万塞讷。就像封建君主一样,他经常常年在外,到处征战,于是凡尔赛便成了他的临时宿营地。

无人知晓这个神秘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构思将他父亲的狩猎行宫变成宇宙的中心,也许早在1661年,他在那儿的花园里为年轻的情妇和朋友们举办聚会的时候便萌生了这种想法,那时候,这批人平均年龄才19岁。而他已经23岁了,结婚一年并育有一子。即使是这样,他的王国依然由他的教父——红衣主教马扎然掌管,他的行为举止也受他的母亲——奥地利的安娜所规约。他想要远离老一辈的视线,而凡尔赛正是理想的圣地。尽管聚会只能在花园举行,房子也很逼仄。但在那年少的幸福时光里,那儿总是惠风和畅,晴空万里。中午的炎热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可喜的变化,傍晚时分的清风缓缓袭来。

路易十三在凡尔赛的房子大概有二十几个房间,还有一个专为男士准备的大宿舍。这栋房子坐落于一所12世纪教堂旁边的小村庄——现在的橘园(The Orangery)所在地;而凡尔赛的苏伊瑟斯水池正是原先那个村庄的一个池塘。附近还有一些贫穷的小村庄,像特里亚农、圣西尔,还有克拉尼。凡尔赛正好就在诺曼底到巴黎的主路上,但比这两座城市要兴旺得多。农场主和他们的牛群都要经过此地,这里还有三家客栈营生。周围的村庄其乐无穷——事实上,路易十三像大多数波旁人一样,从小生长在马背上。于是一天的狩猎之后,他经常留在凡尔赛——所以他建造了这座房子,以便在天黑之后可以选择是留在旅馆还是策马赶回圣日耳曼。

路易十三

毫无疑问,路易十四去沃子爵城堡的知名赴宴可能激发了他关于日后如何修建凡尔赛宫的最初灵感。像大多数混血儿一样,他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情怀,所以当他看到新建的沃子爵城堡的时候,他首先看到的是法国当代品味的完美绝伦,惊叹其摆脱了彼时流行的意大利时尚风味。1661年8月17日,这座城堡的主人尼古拉·富凯为了庆祝乔迁之喜,宴请国王——为此他甚至邀请了六千人来恭候国王。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富凯为自己举办的一场告别盛宴。国王百感交集,既钦佩又愤懑,里里外外研究了所有华丽的装饰细节之后,国王认定富凯作为一名臣子——而且还是财政大臣——大肆炫耀,穷奢极欲,不尽职守,令人难以容忍。夜幕降临,富凯将钻石皇冠和马鞍之类的礼物赠予客人——至此,国王就更加坚定了他的看法。国王对于富凯的热情款待“无以为报”,只能将其打入监牢,于是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听闻谁敢宴请国王。

马扎然死后,富凯真正的罪行实则是他的勃勃野心:他企图取代马扎然,成为政府首脑。如果路易十四正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只是无能的傀儡,那富凯将会统治整个国家,并架空国王。然而,路易十四自有他的打算,并一一付诸实施,因为他有义务摆脱这个聪明却无耻的政治家。此后,他暴露了第二个不可动摇的野心。第一个野心是他的婚姻,他想要的妻子是马扎然的外甥女——玛丽·曼奇尼,他却阴差阳错地与西班牙的玛丽亚特蕾莎结成连理。他们分别时,玛丽·曼奇尼对他说:“您是国王;您爱我,然而您还是要送我走。”他不仅是众多情妇的主宰,还是他自己,更是整个法国的主宰。玛丽亚特蕾莎最终还是将西班牙的王冠带给了波旁家族——谁又敢断言马扎然绞尽脑汁所想的不是更大的一份奖赏呢?事实证明,他的计策是很多家族的宝贵遗赠。

于是富凯踏上去往皮内罗洛堡垒的漫长殉难之路。他的罪孽并没有牵连到他的子孙后代。他的女儿贝蒂讷公爵夫人在凡尔赛宫里总是受到亲切的接待。路易十五年代,他的孙子贝尔岛公爵是一名既富有又受人尊敬的军人,而他(贝尔岛公爵)的儿子吉索尔则被人称作“法国的菲利普·西德尼爵士”(Sir Philip Sidney)。但国王趁机从沃子爵城堡敛取了大笔赃物,他认为自己这样做公正合法,因为这些赃物正是富凯用贪污的公共钱财购得的,换句话说,就是用的国王本人的钱财。

画卷(Archives)、挂毯、织锦、银器、镀金银饰、雕像,还有上千棵橘树都踏进王家宫殿的大门。光是橘树的数量就令人叹为观止;这些橘树即使到了现在也得花费一百英镑。国王对这些树可谓视若珍宝,不但将它们摆放到各个房间里,还养在银盆里(如果某人被驱逐出法国,那么关于这片神圣的土地,他唯一能联想起来的可能就是栽种在银盆里的橘树)。路易十四的八棵树迄今仍在凡尔赛的橘园里。他还重用三位建造沃子爵城堡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园艺家勒诺特、建筑师勒沃、统管所有作品的艺术家勒布朗。他需要他们来帮助他实现萦绕在他脑海里的设计蓝图。

路易十四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寿命会很长。所以不管是艺术的还是政治的,他的计划都是长期的。这些计划慢慢成熟,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预。他下定决心为自己打造一座府邸之后,为何会选择建造在凡尔赛却一直是一个谜题。如此庞大的工程,光是材料问题就足以令人一筹莫展。他坚持要保留父亲原先的小木屋,并在其周围建造他自己的豪宅,而那座小木屋原本坐落在不断移动的沙丘上。随着房子逐渐扩建,山体本身也不得不扩大。而且水供应也一直是个疑难问题。那么,既然他想要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作为他统治的纪念碑,那他为什么还要在一座已经过时的旧房子周围建造呢?他的建筑师们都恳请他把这座老房子拆掉,因为它增加了他们的工作难度。而他的回答却是,不管出于什么导致这座房子消失,他都会立即一砖一瓦地将它重修起来。

毫无疑问,凡尔赛对他有种特殊的魅力,尽管他的朝臣们永远无法想象这种魅力究竟源自何处;于是,当他想将他们所有人都聚拢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居住的意图越来越明显的时候,这些朝臣们怨声载道,满腔怨愤。他们竭尽所能,甚至当着他的面抗议,“视野不够开阔”。但他喜欢这种景色,这也是法兰西岛最具有代表性的景象:一片巨大的森林被从中切割开来,悄悄地延伸到西方的地平线,在路的尽头伫立着两棵杨树。虽然他一直想用运河来点缀这里,但他绝不会使用雕塑来代替杨树。另一种抱怨便是“这里没有城镇”。然而,只要是国王居住的地方,城镇便会自然而然地诞生;这座城市可以适当地进行规划和布局。还有人抱怨“居住此地有害健康”。然而国王在这里感到心旷神怡,妙不可言。

国王的首席政治顾问科尔贝提出更严重的反对意见。而科尔贝恰好获得了路易十四十分敬重的一位了不起的老人,即首席大法官塞吉耶的支持。科尔贝想要法国国王住在首都。不难想象,在那个建筑时代,路易十四想要一座现代化的乡村住宅,但为什么要选择凡尔赛呢?早期,科尔贝根本不知道这座房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他更不想在此浪费钱财和人力,依他看来,这些就理应用来打造卢浮宫,使之成为适合伟大国王的居所。但是路易十四一开始就没打算住在巴黎。他并不像世人所说的那样害怕巴黎人——恐惧被排除在他的本性之外。他也没有忽视巴黎,相反,他为此地方方面面的发展劳心费神,于是巴黎这座城市从中世纪的荜门委巷摇身一变成为适宜居住的城市。的的确确,他无意再让另一场投石党运动——在他童年时期爆发的王公贵族之间的内战——使得他、他母亲还有他的兄弟陷入窘境,甚至一度堕入举步维艰的境地。投石党运动对国王幼小的心灵造成巨大的创伤,而为了直面这种创伤,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毫无疑问,他的政策便是不让权力落入贵族之手,他喜欢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收纳眼底。不管他在哪里建造他的王宫,他都会凭借他天生的支配人格来达到这个目的,所以说这并不是地理问题。

路易十四是个“乡野村夫”。他擅长各种运动,几乎忍受不了待在室内;他每天都要花费数小时狩猎或者射击。他去世之前的一年,还用34发子弹击中32只野鸡,在枪械简陋的时代,这也算是骄人的成绩了。从枫丹白露骑马去往巴黎检查卢浮宫和万塞讷的建造进程,还要和兄弟在圣克卢堡进餐,检查该地的修缮情况,然后又得骑马回到枫丹白露,这些在他看来稀松平常。到了古稀之年,他对园艺越来越感兴趣。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终身被囚禁在城里,那会多么悲惨凄凉。

少年路易十四

自从爱上凡尔赛之后,对于增强营造凡尔赛最初吸引他的那种氛围,他总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正确的决策。他修筑了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宫殿,但它依然是年轻人的家,宏伟壮观却并不矫饰浮夸——这里有明亮的灯光,新鲜的空气,欢愉的气氛——真真切切是一座乡村别墅。事实上,它原本应该算是府邸而非宫殿。

一开始,他在花园里下的功夫要比在宫殿本身多得多,沿着他的父亲路易十三已经铺好的线路,在此基础上,逐渐扩大规模,精雕细琢,还增加了水源。他增加了越来越多的绿色“房间”,这些“房间”把中央小巷或绿色地毯切分开来,他用这些“房间”举行了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精致的聚会。这些聚会与下一个世纪的农村节庆活动并没有什么共同之处,没有甘草的气息,农家也没有参与其中。自然的韵味占据着一席之地,格状“厅室”里装饰、点缀着东方的奢侈品。可以想象,人们多么热切地渴望收到这些聚会的邀请函,国王已经开始利用法国对时尚的热爱来驾驭这些王公贵族们了。1664年,他举办一场名为“魔法岛的乐趣”的盛宴,从5月7日到13日,整整持续七天。但其实对于客人来说,苦大于乐,因为他们没有地方可以睡,所以只要有村舍和马厩,他们倒头就睡。1665年,国王每周都会在凡尔赛住一天,通常情况下,他会从圣日耳曼过来,检查这边的工作进展情况,在房间里挂上几幅画,在公园里散步游览,然后和朋友们一起娱乐。

贝尔尼尼(Bernini)恰在此时到访。他受邀前往法国,为卢浮宫的装修制定计划,而当时的卢浮宫到处伫立着不同时期的建筑物,所以显得杂乱无章,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村庄而不是宫殿。国王一心想让巴黎更加洁净,并且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但卢浮宫总还有一些令人不太满意的地方——不够漂亮正是其中之一。贝尔尼尼的计划并不受欢迎;国王认为太“巴洛克”了,不适合法国北部素净冷峻的天空,而科尔贝则提出了比较实际的问题,比如仆人睡在哪里,食物又如何从厨房呈上来。但是国王和贝尔尼尼相处得很好,于是使了些计谋让贝尔尼尼觉得他自己所有的失败都是因为科尔贝。但贝尔尼尼对法国的艺术家、建筑师还有朝臣们都很粗鲁傲慢,他根本不喜欢他们,这些人也很讨厌他——这便是法国人和意大利人无法欣赏彼此的优点的历史渊源。几个月之后,他带着钱财和感激回家了。如果他没有雕刻出路易十四的半身像,那他的这趟行程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这尊半身像是凡尔赛价值连城的珍宝,也是唯一能描述当时国王形象的证据。

很不幸的是路易十四的半身像并不吸引人,可能是因为假发看起来很不自然,与下面的卷发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的话,会发现他有诙谐幽默、和蔼可亲的气质(类似气质出现在卢浮宫米涅尔的作品中),但是绝对谈不上英俊帅气——在一些肖像画中,他的的确确带有东方人的特质(即使路易十四的祖先是阿拉贡人,他身上也很可能流淌着犹太人和摩尔人的血液)。有很多描写他的第一手资料,这些作者要么就是像威尼斯大使这一类的,是为了向他们的政府描述他(对当权者的外貌描述很重要),要么是以日记或者回忆录的形式写的,是为了在他死后出版。如果都不是,可能是写成了书信,似乎没有谁注意到国王身上体现出的外国或者异国情调。他们一致认为他又黑又高,一表人才,四肢匀称,眼睛小但炯炯有神,虽然他似乎从来没有睁开过,不过给人印象却是他能真切地洞察一切。他身上最突出的亮点便是他的鼻子,虽然在鼻孔上方的鼻尖稍有些往内收缩,但是鼻子挺拔;他只在年老的时候才看上去像个犹太人。所有人都在谈论他高贵的外表和非凡的优雅。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考虑不周抑或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以至于他看起来像神灵一样(或者根据一些人的说法,他是舞台上的天才表演家)。贝尔尼尼的半身像雕塑让我们认为路易十四的外貌确实具有这些特征。希望在这本书里,他奇怪的特点会一一显现出来。

他对这尊半身像很满意,并委托贝尔尼尼回到罗马之后,能在空闲时间雕刻出一尊他的骑马雕像。而这尊雕像十九年之后才打包运送到凡尔赛,在橘园里被打开。国王却很厌恶它。他一直为自己精湛的马术而感到自豪,现在却被雕刻成似乎连坐在马鞍上都是一种错误。他想打碎雕像。但最终他命令夸瑟沃(Coysevox)做了一些调整,使它看上去不是太阳王,而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并派人将其弃置在苏伊瑟斯水池的尽头——它现在依然在那里,尽管邻近一条铁路线,而且周围很多垃圾,还有凡尔赛下层平民所做的涂鸦,但还是很漂亮。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到那里去参观了。

直到1666年奥地利的安娜去世之后,国王才开始以成熟独立的人格行事。她的年龄大到可以当他的祖母,因为生他的时候,她已经结婚二十三年了。她是一个十分文明礼貌的人,他也很钦佩她。她比欧洲历史上的任何王后都会掌管宫廷,那些王后要么太懒要么太聪明,以至于她们总是做些与政治无关的事。路易十四的执政生涯极其漫长,他甚至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登基——当时他的母亲把执政权完全交到了红衣主教马扎然的手里,这个人可能是他母亲的情人,也许是她的丈夫。路易十四一直等到1661年红衣主教辞世之后,才成为法国的统治者,不像他的祖先查理五世在类似的情况下显得那样急不可耐,这也许是他优雅而不失礼仪的一种体现。他小心翼翼,从不惊吓他的母亲或伤害她的感情——他的情妇和私生子都被挡在他母亲的视线之外。他知道她担心女人对他施加影响。

拉瓦利埃女公爵,路易十四的第一任正式情妇

奥地利的安娜死于癌症,她离世的时候很痛苦。临终前,国王和王后跪在床边哭泣时,她喃喃地说:“这些孩子们——”但事实是他们都已经28岁,早已不再是孩子了。王后玛丽亚特蕾莎有足够的理由哭泣,因为她最好的朋友即将离开她。她的父亲正是安娜的哥哥,而她的母亲则是路易十三的妹妹,所以算得上是国王的重表亲。安娜很喜欢她,也许是法国唯一一个既喜欢她又支持她的人。王后这一生都挚爱着国王,然而不幸的是,无论是站在西班牙还是法国这边,国王都未能被培养成一名忠诚的丈夫。阿拉贡的族谱简直就是令人惊讶的庞大私生系统,而法国历代惯有的习俗便是,国王有一任妻子,但是会当众承认一位情妇,这位情妇实际相当于第二王后。亨利四世的私生子是个有权势的公爵,在宫廷大摇大摆,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最小的儿子1682年才去世。

他母亲一咽气,他就立刻停止哭泣——在他的漫漫一生中,只有勃艮第公爵夫人的去世才对他造成影响。他随即宣布拉瓦利埃小姐是他名义上的情妇,让她成为女公爵,并当众承认他们的宝贝女儿玛丽安娜。他们的第一个儿子3岁就夭折了,名叫路易·德·波旁,并没有头衔。温文尔雅的路易丝羞于变成情妇、母亲抑或女公爵,现在却被带进了公众视野,这并不适合她。她向来就是被藏起来的女人,只有夜幕降临,她才可能与国王在凡尔赛庞贝街的房子里私会,或者在狩猎过程中,在森林里偶然邂逅——一个朴素的乡下姑娘,也是出色的骑手,所以宫廷里纷繁复杂的氛围令她迷惑不解,尽管如此,她绝不会厌恶在这里所接受的恩惠。比如金银珠宝。她本应该可以起草更多的请愿书(placets)——向国王请愿,以此来获得一些有利可图的挂名闲职,这是宫廷生活的特点之一。在所有这些方面,她都比其他情妇具有更明显的优势。在他们相恋之初,她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因为她崇拜的国王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的蓝色眼眸里时常无来由地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的泪珠融化了他的心;可是现在他已经厌烦了她总是哭哭啼啼。在国王宣布的无数情妇里,她还算不上是他的伴侣。

在他母亲过世之后,国王似乎就搁置了凡尔赛的主要修建计划。因为这正好发生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他力图争取妻子对西属尼德兰的继承权。在征服弗兰德斯并于1668年签订《亚琛条约》之后,他又一心一意投入凡尔赛的建造之中。为了向过去的体制告别,他举办了一场娱乐活动,也是这时,莫里哀的《乔治·唐丹》首次登台。当时三百多位女士应邀坐下来一起共进晚餐。路易丝·德·拉瓦利埃有孕在身,忧郁烦闷,紧挨着国王。但是他的视线却完全没有在她身上,而是在另一张桌子上,蒙特斯潘侯爵夫人和她的朋友斯卡龙夫人正谈笑风生。这两位女士正是当时社交圈最活跃的两个人。经年之后,当人们再回忆起这场盛宴,会发现它不仅囊括了过去和现在,还有未来。

蒙特斯潘侯爵夫人

国王的三段主要感情模式几乎一成不变,新的情妇不知不觉就取代了现有情妇的位置。当他开始和他的弟妹(英国的亨丽埃特)调情的时候,流言蜚语四处弥漫,于是她让国王假装是在追求她的一名女仆,比如路易丝·德·拉瓦利埃。然而,伪装却变成了现实。他一开始并不在意蒙特斯潘夫人,但路易丝不能没有她。他每天都会看见她,而她则决心征服他。她唤醒了撒旦,并大获全胜。她是宫廷里最风姿绰约、最聪明伶俐的女人,即使没有这样一位贬低她身份的盟友的帮助,她也应该可以取得成功,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她把他卷入事件之前,她一直没有取得进展。然后就是斯卡龙夫人,即后来的曼特农夫人,是由蒙特斯潘夫人强塞给国王的。国王并不能忍受她,但是她激活了他心中的上帝,于是在这一轮她旗开得胜,尽管她花的时间更久一点。路易丝·德·拉瓦利埃是三个人中年龄最小的,她比蒙特斯潘夫人小3岁,比斯卡龙夫人小9岁。这些女人身上并没有完全共享国王的审美品位。蒙特斯潘夫人总是肯花大手笔去赞助那些艺术家。而另外两位则对艺术完全没兴趣——实际上,曼特农夫人不喜欢国王把钱都花在雕琢装饰房子上。路易十四从来没有什么蓬帕杜夫人。

在那场“娱乐”盛宴几天之后,凡尔赛又交付到工人们的手里,开始建设所谓的外壳。在勒沃的配合下,国王决定用自己的房子将父亲的小木屋像稀世珍宝一样包围起来。勒沃保留了东面的砖墙和石头,在两侧设计了翅膀一样的长亭,通向大臣们的寝宫。至于东面的花园,他给花园的正面设计了一个新的石式结构,气势更加恢宏,由两个厢房组成,这两个厢房又通过一楼的平台连接在一起。国王则把注意力放到了小镇上面。小镇交由勒诺特全权负责,土地则分给那些想要建造房子且获得批准的人。三条放射状大道从军队广场延伸出来。

在1668年的娱乐盛宴之后,国王又全心全意投入自己喜欢的事业之中,即战争和建筑。

他与英国表兄弟查理二世结成联盟,于是他着手征服荷兰。那时候,鲜少有人会意识到如果两个国家和平相处,那么两个国家的繁荣昌盛都会实现。各国针锋相对是常态。在整个17世纪,欧洲只有七年处于安然无恙的和平状态。一旦贸易开始扩大,那和平自然而然会被激烈的争吵所扼杀。

路易十四的确想要与荷兰交好。他准备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奥兰治的威廉,却遭到了断然拒绝,这令他颜面扫地。威廉说,他们家只娶国王名正言顺的女儿,而不是私生女。威廉是玛丽·斯图亚特的儿子,也即将成婚。因此,玛丽安娜留在家里,嫁给孔蒂亲王(The Prince de Conti)。路易十四,总是对私生子女这个问题极度敏感,所以终其一生,也没原谅威廉的侮辱。他不喜欢荷兰人还有三个其他原因:他们根深蒂固的共和主义思想、他们的新教以及政治传单。他对自己国家的印刷媒体进行严格审查,但是有关他自身、他的政策和家族的讨厌报道一直源源不断地从海牙和阿姆斯特丹的印刷厂涌现出来。此外,他对莱茵河也一直过分痴迷。他的外交政策从来没有改变过其主要宗旨,即保护作为法国边境的莱茵河和连绵的山川,还有海洋。

莱布尼茨一直在说,路易十四没有必要为了使法国成为“世界的梦中情人”或者变得异常富有而战斗,他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守住现在的边境。但如果他一定要战斗,一定要征服那些新兴国家,那为什么不选择地球的其他部分呢?埃及、亚洲和美洲都在等待着它们的征服者,难道这些不都是比德意志的一些小村庄更有趣的战利品吗?路易十四毫不在意那些具有异国情调却毫无价值的东西,但现如今,谁又会因此而责备他呢?他感兴趣的正是那些边境地区,那些山川河岳,不过最令他痴迷的还是莱茵河。每当他的视线落在地图上这条河流所在位置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荷兰,随之变得异常烦躁。他戴上羽饰帽子,率领孔代将军和蒂雷纳子爵前往荷兰,企图拿下她。就在阿姆斯特丹附近,他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勇敢的荷兰人打开堤坝,于是国王发现自己正处在内陆海的边缘地带。尽管付出可怕的代价,但荷兰好歹是保住了。此时许多国家都对荷兰伸出了援助之手,形势对法国稍稍不利。在奥兰治的威廉的统治之下,荷兰从未落入他人之手,尽管至少有两次,路易十四似乎都快要将她的统治权握在自己手里。但他每次都在关键时刻转身而去:和往常一样,没有人知道原因。1675年,蒂雷纳子爵在战斗中阵亡,这对他的士兵无疑是一个沉重打击,因为他们是如此爱戴他——那天晚上,整个法国军队都在为之抽泣哽咽。法国军队随之而来的损失便是孔代的退休。1679年,《奈梅根条约》签订后,路易十四瓜分到西属尼德兰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弗朗什孔泰,这标志着他已达到军事生涯荣耀的巅峰。

与此同时,凡尔赛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工厂。房子被临时搭建的台架盖住,埋在尘土里;花园也像个采石场,到处都是泥巴、石头、排水管、工人和马匹。数以千计的参天大树被移植到此;大约一半变成了枯木,但随即会代之以新木。大理石和青铜雕像到处都是,得等到国王下令,把它们摆放在他满意的位置。他急切地想要看到这座房子的成品,因此整个建筑过程很仓促,到处充斥着尚未完工的半成品。他不时将宫廷朝臣带过去巡视;那些朝臣常常席地而睡,而他自己也不舒服。但从新计划的宏伟程度来看,他显然是打算将凡尔赛建造成主要的王家住宅之一。

这时的法国,用麦考利勋爵(Lord Macaulay)的话来说,“对周边国家迅速建立起了像罗马对希腊那样的政治统治力,和像希腊对罗马那样的文化统治力”,而路易十四的豪宅即将成为这种统治力量的一个外在的、显著的标志。

原标题:《高跟鞋、丝袜、香水,都是几百年前这个男人玩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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