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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之眼︱中国古代文人缘何好骑驴?
【编者按】
曾经人类和其他动物一起奋斗,向大自然讨生活,努力过上好日子。随着技术手段的飞速发展,人类越来越倚重机械工具,很多原本熟悉的动物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本组论文涉及到中国历史上广泛出现的动物,文章内容涵盖农业生产、社会生活、宗教文化、知识谱系等多个方面,或许可以带我们重访那个人与动物杂处的古老世界。
早期民间信仰中的龙与蛇
白春霞:《战国秦汉时期龙蛇信仰的比较研究》,2005年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在人类社会早期,人对动物世界了解不多,人与动物的关系更多地反映在信仰、宗教上。中国人对龙的信仰源远流长,但是也有一个形成过程,可以说是吸收了多种动物的属性,其中蛇跟龙是很接近的。
作者写道,“在早期的蛇信仰中,蛇具有极其强大的神异性。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它与国家政权有着密切关系。古人不但认为吃蛇、见蛇可以称霸天下,而且还认为斩杀巨蛇也可以获得它的力量。”作者举了《史记·高祖本纪》中刘邦斩杀白蛇的故事为例。此外,作者还描述了蛇的邪恶性,以及人们对蛇的防范。
说到龙,作者认为与神仙思想脱不了关系:龙是神仙的坐骑,是凡人得道升天的媒介,导引死者及其灵魂升天。作者提到,“1973年长沙城东子弹库的楚墓中又出土一幅帛画,人们命名为《男子御龙图》,画的正中是一个有胡须的男子,侧身向左直立,手执缰绳,驾驭着一条龙。龙头高昂,龙尾翘起,龙身平伏,腹下有一只脚正作游泳状。画的上方有华盏,盏上有三条飘带随风浮动。杨宽认为这种有角的龙即为蛟龙。”
《人物御龙帛画》作者接着谈了龙的神异性及其与政治的关系,特别是“战国秦汉时期是龙与皇权逐步建立起联系的时期,由于龙特有的高贵、神秘、威武、有力量等特征,使得他极为符合皇帝神化自己的要求,于是他就被皇帝所利用,皇帝成为真龙天子,皇子皇孙成为龙子龙孙。正因为如此,龙从全华夏族的信仰变成了封建帝王的专利,龙的出现也就是皇族的事情,与普通百姓再也没有关系了”。
总体上来说,作者是把龙蛇信仰放在民间信仰的脉络里来研究的。
从六畜看定居农业文化和游牧文化的混合
易华:《六畜起源:中华民族文化形成轨迹新视角》,《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10月12日
随着人类社会的进一步发展,人类开始发展畜牧业。“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是传统中国人的美好期盼,而现在变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那么六畜是哪六种动物呢?
作者说:“中国的六畜可以分为两组:猪、狗、鸡和马、牛、羊。猪、狗、鸡常见于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与定居农业生产方式相关;马、牛、羊多见于青铜时代文化遗址,与游牧生活方式有关。
夏、商、周三代六畜逐渐齐备,表明东方定居农业文化与西来游牧文化的混合。猪是东亚新石器时代最重要的家畜,是定居农业文化的象征;马是游牧文化的标志,从青铜时代开始成为显贵的家畜。六畜概念始见于春秋战国时代文献,猪和马的相对重要性意味着定居农业文化和游牧文化的消长。”
牛耕方式知多少
杨向春:《唐代的耕牛和牛耕》,2010年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六畜之一的牛,在农业社会特别重要,作为耕稼之本,受到了官府和百姓的一致重视。“由于耕牛在农业生产中的支柱性作用,唐代统治者为了保证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在祭祀活动中下达减牲的命令,降低祭祀规格,不用牛牲。这样一来,保留了大量牛畜,使之用于农业生产。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养牛业的发展。”
作者提到,唐人笔记小说中还有不少杀牛遭到报应的故事,同样反映了牛在唐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如《酉阳杂俎》曾记载,百姓王翰烧田时烧死一头牛,被牛告到冥府。因而王翰被召到地府讯问,又扯出了其它罪过,他愿意抄写《金刚经》七遍,才被放了回来。
为了发展生产,作者列举了唐代皇帝和官员对农民养牛的重视,“设法采取相应措施,或直接赐给,或买牛赐给,以解决农民缺乏耕牛的问题,使农民家家有牛”。
具体到牛的种类,作者总结到:黄牛、水牛、牦牛三大牛种就是先民们经过艰苦的努力培育出来的良牛。牦牛和黄牛杂交又培育出了犏牛,云南地区培育出了沙牛。到了唐代,黄牛、水牛、耗牛、篷牛、犏牛、封牛等各大牛种都已经出现了,分布在唐代中国不同的地区。
韩滉《五牛图》在饲养上,人们已经懂得为牛制作牛衣,以抵御严冬。牛衣是用乱麻或草编织而成。作者引用了《王祯农书》的插图 :
牛衣而牛耕的使用方式有三种:一牛一人、二牛一人、二牛三夫。
一牛一人、二牛一人、二牛三夫从猫捉老鼠到“猫捉耗子,多管闲事”
王炜林:《猫、鼠与人类的定居生活——从泉护村遗址出土的猫骨谈起》,《考古与文物》,2010年第1期
人类定居之后,粮食有了剩余,老鼠也就随之而来了,捕鼠的猫也来到了人们身边。
所以,“数千年来,猫与鼠随着人类文明的进程改变着它们的关系与行为模式。鼠最初生活栖息在山野,猫藏身于丛林,随着人类农业的产生与定居生活的选择,鼠和猫与时俱进地建立了与人类的新型关系。在现代化的城市,硕鼠无法再进人我们的家中来食我黍,它们更多移居到了城市的边缘与人类的生活垃圾为伴,但大部分猫并没有离开人类的家园去追寻这些它们喜欢的食物,而是作为人类的宠物,家庭的一员,寄生于人类社会中,猫捉耗子,现在被视为多管闲事的行为了。”
现在网络上对猫最大的观感,就是“喵星人”,专门卖萌。捕鼠——等着变成绝技吧!
“驴鞠”是种什么运动?
陈浪:《论唐代驴的管理与使用》,2007年暨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驴在先秦时期并不多见,“自汉武帝始,中原与匈奴和西域交往日密,驴得以大规模引入”。到了唐代,驴是马的重要补充,“驿驴、传驴等在中央由驾部统一管辖,而州县则负责处理具体的驿务”。在具体监管制度上,作者提到:唐代对监牧中的包括驴在内的所有牲畜建立簿籍,实行量化管理,根据“死耗率”与“孳生率”两条标准线实行严格的奖惩制。
唐三彩中的驴而且,“唐代在驴及其它牲畜的管理方面已形成一个完整的印记体系”,即在动物身上盖上印记,以区分动物的归属。进一步来说,作者强调了唐代在官驴的使用上严格执行公私分明的法律标准:《唐律疏议》第一九九条规定“诸应乘官马、牛、驼、骡、驴,私驮物不得过十斤,违者,一斤答十,十斤加一等,罪止杖八十”。
至于驴的价格,“唐代驴价大致在三千文至五千文的范围上下浮动,然当时也不乏居奇货而高沽或破常规而贱卖之事”,所以“驴在当时是比较低廉的,这正是有唐一代驴的使用极为广泛的重要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文人骑驴更是唐代一条亮丽的风景线,《全唐诗》中含“驴”的诗达六十二首。作者认为文人好驴的原因在于:其一是驴自身具有性情温驯、忍耐力强的优点,适合文人喜欢游山玩水的需要;其二是文人在入仕之前大多贫寒,难以享受“轻裘肥马”。
除了文人出游,“驴在唐代社会生活中最为新颖奇特的功能应该是用于体育娱乐——驴鞠”。唐代马球运动很兴盛,但“马体型大、性暴烈、速度迅疾等特点不太适合女子骑乘来运动,而驴身体矮小、性情温驯的特点恰好适合女子乘用击球”,所以呢,驴鞠也一时兴盛。作者顺势指出:女子“驴鞠”不仅是一种体育运动,更是一种如舞蹈一样的供观看的娱乐活动。可谓是玩者强身健体,观者赏心悦目。
近代海洋动物知识从何而来?
邹振环:《明末清初输入中国的海洋动物知识——以西方耶稣会士的地理学汉文西书为中心》,《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5期
以上几篇都是关于传统中国的动物论文,到了近代,我们对明末清初以来的“西学东渐”,一般关注点在世界地理学说上,包括地心说、地圆说、五大洲观念和五带知识,而对其中的海洋动物知识,可能不太清楚,这篇论文刚好梳理了这方面的知识。耶稣会士汉文西书中关于海洋动物的文字叙述,最早见于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该图在利未亚北部的大西洋海面有一段关于“飞鱼”的描述。
《坤舆万国全图》文章中描述的具体海洋动物,读者可以找原文来细细观摩,而其中反映的鱼的文化形象的变迁,值得注意。
作者提到,鱼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鱼文化不仅大量出现在中国的大传统的朝礼国律和皇家建筑,以及宫廷的金银饰件和鱼钥骨器等方面,在小传统的庶民生活中的婚丧习俗、瓷器织绣、砖雕装饰、家具图案、文具玩物、灯盏印染、年画剪纸、歌舞故事、歌谣传说等方面都广泛使用鱼纹。
道教的八卦以阴阳鱼为内核,常被赋予驱祟之功。鱼类符号多作为辟邪消灾的守护神和表示阴阳载易、善化长生的吉祥意义,很少将鱼描绘成凶暴的形象(以上内容可参考陶思炎的《中国鱼文化的变迁》,《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0年第2期)。而西方传教士在《职方外纪》和《坤舆图说》中的介绍则不同,“海族”中除了介绍神奇的鱼类,还有不少关于海洋动物令人恐惧形象的描述。
作者据此描绘了传教士带来的海洋动物知识的影响:利玛窦、艾儒略、南怀仁关于大航海时代海洋动物的种种图说,以西方动物学作为知识背景,透过这些地理学汉文西书,我们也可以窥见明末清初来华的耶稣会士是如何通过《坤舆全图》和《坤舆图说》介绍、诠释和想象大航海时代新发现的海洋鱼类,并使之巧妙地与基督教的教义宣传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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