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小卖部每年114万起拍，校园生意太赚钱不是好事

文 | 徐媛

近日，媒体报道，茂名市电白区财政局官网6月25日发布了一则公告，里面显示，电白区水东中学（初、高中部）小卖部四年租赁期整体拍卖，起拍价1146000元/年，保证金12万元。水东中学工作人员证实了这一拍卖活动，并表示流程完全合规。承拍方相关人员称，起拍价是由专业评估公司定价的，参与者需量力而行。

校园小卖部租金动辄上百万，公众不是头一遭听说了。就在今年4月份，湖南邵阳新宁二中小卖部，三年经营权拍出320万元天价，有网友算了一下，商家每天要赚回5000元才能回本。注意，该所中学小卖部的起拍价，是68万元，水东中学比它高出一筹。但在当地，目前它也只能屈居第二，因为今年3月份，电白实验中学小卖部，以年租金高达1309000元起拍。最后的成交价，官方没有公布，但想必不会太低。

校园生意的暴利，早不是秘密，水东中学和相关各方，敢定下114万的起拍价，事前经过了专业公司的评估，又有一系列法定流程的约束和把关，相信是真的物有所值，没有故作虚高。相比私下把小卖部低价承包给自己人，食利自肥，如今引入市场化的竞拍机制，将所有卖买细节摊在阳光下，公开透明，价高者得，是一种进步。但流程上的合法合规，并不能消解公众的担忧。

在上一轮的相关讨论中，公众的担忧表露得清楚无疑，就是担心学生要为天价经营权买单。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商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以耸人听闻的价格夺下小卖部后，为了盈利，势必会将高昂的经营权成本转嫁到学生身上。一直以来，校园内商品价格比外面高，是很多人的共同印象，哪怕同款商品比外面只高出五毛或一元，也是对学生的盘剥。学校是非盈利机构，校园生意是为学生服务的，学校不想着怎么降低商品成本，减轻学生负担，反而和商家沆瀣一气，为了自己赚大钱，任由商家在学生身上薅羊毛，这怎么行呢？

当然，学校方面可能会辩解称，校方会保证价格的公道，不让商家随意涨价。但这份保证能不能做到，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要知道，商家之所以愿意付出比正常店面高得多的钱，很大程度上是冲着独家经营权来的。

所以，能够拍出天价的校园小卖部，一般都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即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学生在校时间不能自由出入。加上疫情的因素，很多学校禁止学生从外部带入食品，禁止家长送饭送菜。这样一来，学生几乎所有的消费都在校园内。如果不喜欢吃食堂，大量的购买需求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向唯一的小卖部。商家天生是逐利的，既然占据着垄断地位，学生又有那么蓬勃的消费欲，家长又舍不得让孩子吃苦，它怎么抗拒得了涨价的诱惑呢。哪怕学校合同明文限制，商家也可以偷偷地涨，隐秘地涨，学校的监管未必能跟得上。

退一步讲，就算学校真的下大力气限制小卖部涨价的冲动，也不代表，百万的起拍价就是合乎情理的，是市场竞争的正常结果。前面说过，小卖部能够以天价起拍，主要是得益于学校提供的封闭式环境，得益于学生严重受限的消费活动。封闭，意味着这不是一个自由开放的市场，而是一个权力干预之下的垄断环境。在里面进行交易的人，具有不对等的地位，一方的暴利，是建立在对另一方自主权的剥夺之上。所以，无论学校和相关部门多么信誓旦旦地宣称程序合规、价格合理，学生和家长依然会有一种被裹挟、被宰割的感觉，这也是小卖部天价拍卖屡屡刺痛公众的根本原因。

也就是说，虽然学校引入市场竞拍机制，打着按市场规律办事的旗号，但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披着市场的外衣做着垄断的生意，所以对于百万起拍价引发的争议，学校也不能以市场规则的那一套来自己辩护。校园生意若真要实现市场化，首先就得打破这种封闭的环境，让学生拥有充分的自主权，让他们可以在多个竞争主体中自由选择，而不是在校内外竖立起一道高高的围墙，唯恐校外的生意分走一杯羹。否则，外人很难相信学校服务学生的诚意，学生也很难不把自己当成被割的韭菜。

当然，基于校园安全和升学率的考量，封闭式管理是大势所趋，让学生在校内外自由流动，家长和学校可能都不放心。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市场的开放，无法形成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相关部门也应该探寻多样的解决办法，阻止学校和商家的合谋。比如在新宁二中的风波中，最后小卖部终止竞拍，由国有机构进行统一管理，以保证小卖部的微利，不给学生增加负担。如果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地方物价部门应该加强对校园商品价格的监管，商家看不到涨价的空间，自然不会贸然出手，校园小卖部的起拍价也会回归正常，让人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