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致辞丨陆雄文：什么是科学精神，什么是创新精神

编者按：

又到一年毕业季，各高校陆续迎来了毕业季的“最高潮”——毕业典礼。毕业典礼上，老师们给毕业生上的“最后一课”备受关注。面对学生离开老师，老师总免不了嘱咐几句。而其中不少致辞，不只贴近生活，而且启人深思。

本期我们刊登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院长陆雄文教授的毕业致辞。在致辞中，陆雄文教授提醒大家，无科创，无未来！在毕业之际，要做好准备，深刻理解和把握科创的内涵和实质，科创的成功与否，科学精神和创新精神是前提。这是一个科创的时代，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期待同学们去勇敢地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我希望看到你们成功，不仅仅是创造财富，而是创造这个时代，并为社会去引领这个时代前进的方向!”

澎湃商学院将继续选刊各高校教授、校友代表的精彩致辞，也欢迎读者推荐令你难忘的毕业致辞。

亲爱的毕业生们，

尊敬的毕业生亲友们，

各位同事、各位朋友：

大家好！

今天是一个值得各位毕业生终生铭记的日子。去年因为疫情影响，我们没有举行线下毕业典礼，为此，我们特别邀请去年毕业的校友回到学校来参加今天的典礼。这是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毕业典礼。

现在我们相聚在此，共同见证复旦大学管理学院2020届和2021届的3045名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以及MBA、EMBA、MPAcc、DBA项目的毕业生们顺利完成学业，开启人生新篇章！因为疫情防控需要和场地人数限制，还有很多在海外、在外省市的毕业生和所有毕业生的亲友们在线同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欢迎你们！

在毕业典礼之前，我听说有五位MBA孕妈妈来参加今天的毕业典礼。此外，我知道复旦-港大IMBA项目、MPAcc项目也有女同学是怀着还没有出世的复二代来到现场的，也欢迎这些宝宝们！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全体师生员工向圆满完成学业的毕业生们致以诚挚的祝贺！向支持你们完成学业的亲友们和付出辛勤汗水的老师们表示由衷的感谢！同时也向我们遍布全球的合作伙伴致敬！向在疫情期间一如既往关心、支持学院发展的社会各界致敬！

直至今天，持续一年多的新冠疫情尚未结束，这场危机被称为全球化以来最大的危机。因为疫情的持续、反复、蔓延，世界形势变得愈发微妙、复杂，充满不确定性，而我们所面临的机遇和挑战更是前所未有。

事实上，地球村步入VUCA时代已有二十多年，疫情更是强化了这个时代的特征，即易变性（ Volatility）、不确定性（Uncertainty）、复杂性（Complexity）、模糊性（Ambiguity）。今天，我们看到了全球化遭遇逆流、国际经济持续低迷、世界多极化进程遇阻，黑天鹅和灰犀牛事件层出不穷。

每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危机，都会带来世界格局和全球秩序的重塑。如何才能在这样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破局而出、坚定前行？我认为：无科创，无未来！

如今，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正蓬勃兴起。与前几轮科技革命不同的是，这一轮科技革命不仅具有原创性、颠覆性的特点，而且它不再是单一科学领域、技术领域的突破，而是在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新能源、新材料、生物医药等多领域、多赛道竞相迸发，相互交织、深度融合，形成叠加、融合、裂变和爆发。这一轮扑面而来的科技革命所引发的新一轮工业革命，不仅会创造出许多千亿级、万亿级的新产业，而且也会促使现有的产业转型升级成为可能。不久的未来，将会全面改变和重塑现有的产业面貌、组织形态和管理范式，所有的农业、采掘业、制造业、服务业都将会被重新定义。

中国虽然拥有全球最完备的工业制造体系，但中国依然处在全球产业链的中低端，在供应链上游核心技术、核心装备上仍受制于人，“卡脖子”问题在各个环节非常突出。比如在芯片的制造领域，不仅光刻机、薄膜沉积等设备严重落后，而且在芯片很长的生产过程中所需要的零部件、耗材等许多方面，我们的自主能力离世界先进水平仍有很大差距。破解这一困境，唯有依靠科创突破。如此，中国制造业才能真正实现自主和升级，现代化才能够真正实现。

今天，疫后世界格局和秩序走向尚不明朗。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无论经济竞争乃至军事对抗，归根到底都是科技实力的较量。科创不仅决定中国能否在这一次科技革命、产业革命中抓住机会、全面赶超发达国家，而且还是中国在本世纪同世界上主要大国开展竞争、达成均衡的唯一入场券。

毕业生们，在这样的大背景、大趋势下，你们要么将投身科创企业的创业和发展，要么利用科创成果，推动所在企业、所在行业转型升级，你们的命运已同科创的伟大进程紧紧相连。因此在毕业之际，你们要做好准备，你们要深刻理解和把握科创的内涵和实质。

科创的第一属性是科学。

科学是一定历史进程中真理性的知识体系，是对万事万物本质和规律的揭示。学习科学、尊重科学、发展科学就要有科学精神。那什么是科学精神呢？

首先，科学精神就是永无止境探索真理、追求真理的精神。一定历史条件下，科学发现可能会被随后的科学发现所否定、所替代、所颠覆。哥白尼用了20年时间不辞辛劳、昼夜观测地球和其它行星的距离和位置，才发现地球围绕太阳运行的规律，确立了“日心说”。今天我们对宇宙的认识已远远突破了太阳系，科学家们不仅在两百多年前否定了哥白尼“日心说”中太阳固定不动的观念，而且十多年前已验证了黑洞的存在，去年天文学家还找到了银河系的边界。

其次，科学精神就是怀疑精神。科学哲学家波普尔说，正是怀疑、提问激发了我们去学习、去发展知识、去实践、去观察。马克思也把“怀疑一切”视为座右铭。怀疑就要敢于挑战权威，不唯上、不唯书。怀疑就要学习，在继承、吸收前人知识成果的基础上，通过质疑和提问去探索新的未知。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创始人弗莱克斯纳曾说：“人类真正的敌人是那些试图为人类精神套上桎梏、让他不敢也不能展翅飞翔的人。”所以怀疑就要如复旦校歌中所倡导的要坚持“学术独立、思想自由”。

第三，科学精神就是实事求是的精神。一切从实际出发，相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科学可验证，也可证伪。

第四，科学精神也是人文精神。爱因斯坦说，如果没有科学，人民群众就不会有像样的家庭生活，不会有铁路和无线电，不会有防治传染病的方法，不会有廉价书籍，不会有文化，不会有艺术的普遍享受，也就不会有把人从生产生活必需品的苦役中解放出来的机器。这句话翻译成今天的语言那就是，如果没有科学，人民群众就不能享受高品质的生活，不会有高铁和移动通讯，不会有新冠疫苗，不会有Kindle，不会有动漫和bilibili，也不会有机器人和无人驾驶。

科学最终是要造福人类，发展科学理论、普及科学知识，不仅是为了改善人的生活，也是为了帮助人脱离愚昧和迷信，实现自我解放。

第五，科学精神还是牺牲精神。科学研究不仅仅是一项艰苦卓绝的工作，需要消耗人的大量时间、精力、体力，而且考验人的意志和信念。许多科研人员，终其一生收获的也许都是失败，但是他们虽败犹荣，因为他们做出的牺牲为别人避开了掉入同样失败沟堑的风险。何况为了坚持、守护、探索科学真理，不少科学家不惜牺牲生命。古有布鲁诺为传播“日心说”被烧死，今有科学家为研发疫苗在自己身上进行试验，这些体现的都是伟大的为科学牺牲的精神。

科创的第二个属性是创新。创新顾名思义就是因为不满足于现状、试图改变或改进现状而采取行动、创造新的事物、元素、知识、方法、工具等的实践活动。

创新究其本质就是求新、求变、求突破。因此创新是人类进步和社会发展的动力源泉和基本活动。小到个人、大到企业、学校各类组织，再大到整个国家，唯有创新，才有进步。创新就要秉持创新精神。那何谓创新精神？

首先，创新精神是科学精神题中应有之义。创新要基于既有的知识体系，尊重规律，由此出发去探索、发现事物新的规律和本质、创造新的知识，以此来指导对现状的改变和改进。人类早就脱离了蒙昧时代，今天的创新要尊重理性、专业、科学。这也是这次全球疫情带给我们的重要启示。

在全球新冠疫情的防控举措、新冠疫苗的开发实践中，我们看到了大量科学与反科学、伪科学的斗争，看到了创新与保守的斗争。创新的成功往往是基于对科学的认知和实践，保守和失败往往是偏离甚至背叛了科学精神。

其次，创新精神是冒险和担当精神。创新是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往往没有既有知识和过往经验给予指引，挫折、失败是常态，创新就要有勇气、敢冒险，并愿意承担失败的后果。也因此创新要从尽可能掌握迄今为止人类在该领域的一切文明成果开始。孔子说“勇而无礼则乱”，我们从科学精神出发要反对“草莽式”创新、“武夫式”创新。

第三，创新精神也是宽容精神。每一项重要创新成果背后往往是旷日持久的艰苦努力和千万次的反复试错，失败不仅是创新者成功之母，也为其他创新者提供了教训和借鉴，避免了在同样路径、同样方式上遭遇相同的失败。一切对创新失败和犯错的苛责和冷嘲热讽，都是创新的刽子手。

总之，科创的成功与否，科学精神和创新精神是前提。但是科创成功还要依赖于环境条件的支持，包括政策、法规、金融、资本市场、科研资源和人才基础等等。我们在倡导科学精神、创新精神的同时，必须同时呼吁有关科创的制度创新、机制创新、理念创新。一个十年前、乃至二十年前立下的陈规都不容挑战的环境，一个要应对牵强附会、贴标签、钻牛角的各种检查的环境，一个只唯上、不唯实、简单一刀切、躺平不作为的环境，一个不能激励和培养年轻学子好奇心、探索心和非功利性学习的环境，一个科学家创业成功也想尽快上市套现的环境，是不能支持科创持续成功、支持这个国家成为创新国家的。

所有环境条件的约束中，理念创新、思想解放是前提和最为迫切的。如果我们不仅能做成今天来看是正确的事，而且还能做成二十年、三十年后回过来看是正确的事，这个国家才有希望。

毕业生们，在今天这个重新起航的日子，期待大家能勇立科创潮头、推动社会进步。科创是时代之大事，也是每个人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对于传统行业来说，科创是一种可能被颠覆的挑战；对于新兴产业来说，科创是将要改天换地的机遇。科创是你们选择职业生涯和事业赛道的分水岭。或许你们中大多数人不是科学技术专家，甚至也没有科技背景，不能亲身参与到科技创新的第一线，但你们可以作为创始团队成员去创办科创企业，也可以作为职业经理人去加入科创企业，以管理赋能科创，推动科创成就！

毕业生们，“日月光华，旦复旦兮”，这是复旦校名的出处。意指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苟日新，日日新。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太阳都代表着理想和真理，所以复旦的校名就寓示并指引着你们要秉持科学精神、创新精神，不断去追求真理、捍卫真理、传播真理，可以说这是母校赋予你们的科创基因。

毕业生们，这是一个科创的时代，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也是你们即将去创造的时代。我与我的同仁们期待你们站在历史的高度，怀着创造的激情和梦想，去勇敢地创造属于你们的未来！

毕业生们，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校友。曾有校友问我对“校友”最直接的定义，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家人”。从今以后，我与我的同仁们随时欢迎大家回到母校、回到学院，来分享你们的奋斗、成功、挫败和反思，我们会给你们温暖的拥抱，会给你们新的知识和思想。刚才播放的毕业视频中，有毕业生说，他的愿望是十年以后怀揣着3个亿回到学院来捐款，我对此并不期待。到时候你们给学院捐300块、3000块，我也依然感到欣慰。

我希望看到你们成功，不仅仅是创造财富，而是创造这个时代，并为社会去引领这个时代前进的方向！

祝福你们！

谢谢大家！

（本文原题为《秉持科学创新精神，勇立科创潮头 | 复旦管院院长陆雄文2021年毕业致辞》，作者陆雄文为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院长，首发于微信公众号“复旦管院”，澎湃新闻获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