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零废弃文化（下）：实现过程有章可循

旧金山市是美国加州旧金山湾区城市群的核心城市，常住人口88.33万，面积121平方公里，居住密度为每平方公里6633人，人均每天产生1.7千克垃圾。旧金山市的人口构成非常多元，两个人中就有一位在家里不讲英语。大约一半左右的居民，居住在联排房屋的环境里，大概三分之一的人有自己的住宅。

在政府管理层面，旧金山市的垃圾管理，是通过公共工作和公共健康部门来实施的。而环境部门负责实现零废弃目标，并和垃圾收运处理企业Recology（一家源于工会组织的私营企业）密切合作，实现垃圾收集、回收，并处理所有商业和居民区产生的垃圾。而旧金山环境部门也有专门的零废弃团队，任务是落实地方和州政府的垃圾减量政策，聚焦于宣传，并在不同区域实施强制回收计划。

垃圾分类的三分类系统

政府和企业合作的一个结果就是现在实行的分类回收系统——三分类组合。

三分类的项目始于1999年，使用黑色、蓝色和绿色三种垃圾桶，分别代表其他垃圾、可回收物和可堆肥垃圾。2003年，三分类项目开始在商业和居民区充分实施，垃圾产生者需要源头分类。后部带有两个分隔箱体的卡车，负责分类收集其他垃圾和可回收物。而更小的只有一个箱体的卡车则负责收集可堆肥垃圾。

三分类回收项目是全美首批实施易腐垃圾回收和堆肥的项目之一。对于居民区，Recology每周分类回收一次；对于商业部门，可以根据垃圾产生量，设定不同的分类回收频率。对于商业部门的垃圾分类收费机制，也是基于回收频率。

垃圾减量和回收率是激励Recology及其垃圾收运客户将可回收和可堆肥分类的基础。Recology回收范围内的所有客户，需要向Recology缴纳最低额度的收集费用，外加一笔根据自己垃圾产生量的收集费用。对于居民来说，对于分类好的可回收物和可堆肥垃圾，Recology不收取额外产生量的费用。对于商业部门来说，分类好的可回收物和可堆肥垃圾，Recology收取的收集服务费用是其他垃圾费用的75%，以此鼓励商业部门实施垃圾分类，减少不分类的收集服务费。

旧金山的回收示意图。本文图片均来自旧金山垃圾分类商业部门垃圾分类主管官员Jack Macy

旧金山的堆肥示意图。

基于这个策略，Recology可以通过两个层面获利。

首先，可以从可回收物的收集和堆肥服务中获得财政补贴，此外还有销售可回收物和堆肥产品的经营性收益。

另一项收益是减少垃圾填埋量而获得的奖励，这个奖励最高可达200万美元。为了实现减量目标，增加分类后可回收物和堆肥垃圾的利用价值，Recology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做了大量投入，包括可回收物精细分类设施、多个区域性堆肥场。

更引人注目的是，Recology开拓出堆肥产品的市场出路，让堆肥产品最终通过售卖的方式，进入当地农场和园林绿化行业。此举有效提升了堆肥成本的回收，并形成了闭环系统。

同时，值得借鉴的是，旧金山市还保有繁盛的民间回收渠道。

因为有州级的饮料瓶押金制度，即厂商售卖的玻璃瓶和塑料瓶中含有5或10美分的押金，旧金山全市有20个瓶子回收中心，居民或专门的回收者可以将这些瓶子送到回收中心，换取押金返还。旧金山市还有一小群人，依靠收集纸板、金属和电子废物等废物为生。因为加州政府相关机构对这类可回收物有环境友好政策的采购要求，因此其市场卖价比较高。此外，加州政府还有法律要求回收再利用的材料需进入国内或国际市场，这也有利于促进活跃的回收市场。

旧金山的堆肥场。

从分类到创建零废弃文化

多年来，旧金山市政府在向民众普及零废弃目标的意识、习惯和文化方面，做出了卓越成就。在美国，要实现这个目标并不容易，特别是在与废弃食物有关的议题上，公众意识向来都不积极。截至2012年3月，旧金山市已将上百万吨的易腐垃圾，实现了分类和好氧堆肥，完成了有机质的循环。这些努力都是创建零废弃文化的核心。

旧金山市政府的零废弃部门有11位工作人员，分布在垃圾管理的不同领域，负责制定零废弃战略、政策、项目和激励机制，以达到零废弃目标。其中有1位经理、4位关注零废弃商业、3位专注于社区零废弃，还有3位聚焦在城市管理。此外，其中几个人还负责有毒有害物减量项目和对外宣传工作。

对于商业部门的垃圾减量工作，有一个职位专门管理建筑垃圾。他与建设方和业主紧密合作，通过Recology的废物再利用设施，回收再利用建筑废物。还有两个职位专门帮助企业实施可回收、可堆肥和其他垃圾的三分类项目，以帮助企业达到市政府强制执行的回收和堆肥法律要求。在旧金山市的2万家企业中，已经有1.8万家企业在2012年实现了干湿分类，将可堆肥垃圾分出来。目前，旧金山环境部门正集中精力，做好剩下20%的企业的垃圾三分类工作。

另外，对于商业部门的管理，州政府也扮演一定的角色，即制定和实施生产者责任延伸制等政策，并监管实施过程。

对于居民区，所有住宅区域都需要做分类管理。旧金山市9000栋住房里，有7200栋是联排住房或独栋居住的方式。其中，少于6个单元的居民住宅的可堆肥垃圾收集方式和大多数联排住房家庭一样。到2012年，还有大概20%的居民区没有纳入到垃圾分类范围。这些区域包含公租房、公寓楼里独立一个房间的住户，以及获政府租赁补贴的居民区。而到2018年，居民区的垃圾三分类项目覆盖率已达99.5%。

旧金山的零废弃工作还有一个针对市政府部门的目标。这些部门产生的垃圾量，大概占到整个城市垃圾量的15%左右。所以政府要带头实践零废弃，引导民众，做好榜样。因此，零废弃部门的11个人中，有3人负责政府的垃圾减量和管理。为了减少垃圾，他们创建了在线闲置物品的流通平台，帮助各个部门彼此交换。此外，他们也负责管理政府办公用品的绿色采购。

不一样的零废弃教育

除了11人的零废弃团队，旧金山市环境部门还有一支环境保护宣传小组，成员有20位。这个小组的大多数人员选自于“环境即刻行动”（Environment Now，一个由旧金山市环境局运行的专门培训绿色职位的机构）培训项目。

来参加这个培训项目的人员都是旧金山市居民，特别包含了那些受关注不够的少数族裔社区。学员经培训后，就可以开始开展宣传教育活动。在宣教活动中，他们代表的是旧金山市环境局。宣教项目涵盖的范围很广，包括节能减排、再生能源、减少有害物质、清洁空气和城市绿化。

因为这些经过培训的人员来自本地社区，他们的工作能触及传统宣传活动无法覆盖的区域和受众。这样，也可以提升社区居民对环境倡议的参与。就零废弃项目而言，宣传项目是持续滚动进行的，一旦回收和堆肥设施到位后，宣传倡导就跟进展开，这样可以帮助社区居民形成回收和堆肥习惯。

旧金山市环境局宣教工作的成功也得益于持续的资金支持。但是，这些资金并不是来自于市政府，而是从垃圾产生者缴纳的垃圾收集服务费中，抽取一定比例用在宣传教育上。每年，零废弃项目的宣传教育预算大概是700万美元。这些钱来自一个专门设立的账户， Recology会从其收取的垃圾收集服务费中，定期转移到这个账户。

未来更高的零废弃目标

为了保障源头分类的效果，旧金山市逐渐制定了相应的制度。

首先，所有垃圾产生者，必须源头分类。垃圾分类管理部门，会实行每60天一次的分类准确情况检查。垃圾产生者如果混合投放，将被处以一定金额的罚款。其次，对于商业部门、楼房住宅用户以及租户，都需要和物业管理者签订垃圾分类协议。如果没有实现垃圾分类，物业管理者将承担责任。

为了促进将可堆肥和可回收物从垃圾中分离出来，旧金山市除了实行按量收费，还实行严格的可堆肥垃圾和可回收物立法。按这些法律，可堆肥垃圾不能进入混合垃圾末端处置设施。

从2000年左右，旧金山市开始垃圾分类和减量管理以来，10年的努力是一个里程碑。2010年该市填埋的垃圾量是2000年的一半，相比2009年也减少了15%。2010年，旧金山市人均每日垃圾产生量为1.7千克，77%可以回收再利用。当时市政府估计，如果剩下的23%的垃圾回收利用率达到75%，那么城市的整体垃圾分流率将达到90%。但要达到这一更高目标，需要旧金山市实现三分类项目的全面覆盖。实际上，到了2018年，旧金山市垃圾分流分类回收率就达到了80%。

旧金山市用了20年时间，在整个城市，培育出零废弃的行为和文化。创新的政策、经济激励、持续的宣传和教育，是帮助旧金山市实现80%垃圾分流率的重要策略。这个过程中，非常关键的是垃圾分类和零废弃主管部门，与民众以及全市的商业部门的紧密合作。根据美国环保署的研究，分类回收比垃圾填埋或焚烧多创造10倍的工作机会。此外，分类回收和堆肥，对于减少垃圾污染起到了关键作用。

2018年，全球低碳40城市会议在旧金山市举行，东道主将零废弃行动与低碳减排、减缓气候变化紧密结合，向全球更多城市发起零废弃倡议。而在迈进零废弃的道路上，旧金山张弛有度，且通过实效告诉更多城市，零废弃是可以实现的目标，且过程有章可循。

（作者陈立雯系“零废弃村落”发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