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从航空工程师到无国籍的人，从吉普赛人到摄影界的卢梭

Josef Koudelka with his Leica Rangefinder, paris, 1974

        浪子心声：“即使在任何一个国家我都是外国人，但我却从来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曾感到自己是一个陌生人。”（Even though I was thought as a foreigner in every country, I didn’t feel like a stranger in any place.）

2006年，在自己的影展上吹瓶子。 Photo by Massimiliano Mortillaro

        1938年出生于摩拉维亚南部，很早开始用一台6x6的胶木相机拍摄家人和周围环境。1961年他在捷克技术大学拿到了工程师学位，同年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摄影展。之后在布拉格和布拉迪斯拉发做了7年航空工程师。业余时间他向戏剧杂志收取佣金，用一台Rolleiflex相机定期在布拉格剧院拍摄舞台剧剧照，这个工作教导他如何在已存在的情况下达到圆满，深深影响了他日后的拍摄手法及风格。30岁的时候他决定放弃工程师的职业生涯，正式成为一名摄影师。

CZECHOSLOVAKIA, Prague, 1960CZECHOSLOVAKIA, Prague, 1965, Theatre Divadlo Za Branou, Masks from OstendCZECHOSLOVAKIA, Prague, 1968, Theatre Divadlo Za Branou, An Hour of Love

        工程师和摄影师的距离不是太远。Koudelk对飞机的热爱不亚于拍照，但他过分清楚自己被细分的工作种类，于是他转向了摄影，想知道自己能走得多远多深。“很多摄影师在40岁的时候就死了，有些是自我了断了摄影生涯，可我总想拍照，不给自己设限。”Koudelk的照片就是他个人游历的编年史，不做解释，不听评论。要看他近期的照片几乎是不可能，通常他都会把胶卷攒着，有钱了就一下子洗出来。

CZECHOSLOVAKIA, Slovakia, Rakusy, 1966ROMANIA, 1968CZECHOSLOVAKIA, Slovakia, Zehra, 1967CZECHOSLOVAKIA, Slovakia, Zehra, 1967

        在布拉格的时候他拍吉普赛人，用的是Exacta相机和25mm Flektogon f4镜头，上东德400 ASA胶卷，有时用3200 ASA。之后将拍摄范围扩大到整个欧洲大陆吉普赛人，8年里，他访问了不同的村庄用磁带录音机录了很多吉普赛歌曲。这段拍摄经历大概是某种幸运，他之后的漂泊生活跟吉普赛人如出一辙。

CZECHOSLOVAKIA, Prague, August 1968

        1968年8月苏联入侵，Koudelk见证并记录了华沙坦克入侵布拉格，民众和反对者产生冲突。一年后这些底片被偷运出布拉格并交到了马格南图片社手里，匿名发表在Sunday Times Magazine，这些照片成为引人瞩目的国际符号，随后这位“匿名摄影师”因其了不起的勇气被授予Robert Capa摄影奖。70年代他申请政治避难，成了一个没有国籍的人，虽然名义上定居于英国，但大部分时间却如同他所拍的吉普赛人一样，带着相机和极少随身物在欧洲流浪。“Invasion 68: Prague”收录了Koudelka在布拉格之春运动中拍摄的超过250张黑白照片。

        那张著名的手表照片，在网络上也掀起了致敬风潮。

Czechoslovakia, 1968上、左、右分别来自Paul Swee（拍摄于2012年）、Natalie Uranes、Jan Knop。杨深来 澎湃资料（拍摄于2014年）

        70、80年代，好在他的作品得到了法国摄影师布列松和捷克艺术史学家Anna Farova的支持，可以通过大量补助和奖励继续着工作。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这是他从吉普赛人身上学到的，另一点他受吉普赛人影响深刻的是，不需要太多东西，就可以活着。布列松曾经告诉他：“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从不想未来。” Koudelka并不富有，倒也从不为钱担心。

FRANCE, Brittany, Gypsies, 1973FRANCE, Hauts-de-Seine, Parc de Sceaux, 1987IRELAND, 1976IRELAND, Croagh Patrick Pilgrimage, 1972PORTUGAL, 1976

        “缺钱了我就去借，这样不会浪费时间，时间是生命中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年纪大了愈发这么觉得。” 摄影集“Exiles, 1971-1987”收录了这16年间的照片，这16年中他没有付过任何房租，没有做过任何工作，唯一紧张的片刻是女儿出生之前，觉得需要一些钱。

FRANCE, Region of Nord-Pas-de-Calais, City of Calais, The new harbour, Dyke, 1989ROMANIA, 1994

        1986年他开始使用宽幅相机并于1999年出版了Chaos。使用宽幅相机使一切变得复杂，当时一天的胶卷费用就要消耗掉200美元，还有35公斤的额外负重。次年，他成为法国公民，1990年才得以第一次回到捷克。他发表了Black Triangle系列，记录了Podkrušnohoří地区的景观。对他来说，过去拍人，一直在追赶的状态，拍摄景观则是一直在等待。目前Koudelk居住在法国和布拉格，继续记录欧洲景观，并育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曾有记者好奇Koudelk是否有摄影圈之外的偶像或给予他深刻影响的人，他的回答是：“我生命里没有英雄式的人物存在。”他只是不断旅行，目之所及都会影响他。40年前他在一个地方停留都不会超过3个月，“呆久了我就像是瞎了。”而总有人会问他是捷克人还是法国人，对此他不置可否：“我是谁？就是那个从降生至今的家伙，没变过，当然照片也是我的一部分。我是不停旅行后的产物，但始终清醒自己从哪儿来。”

ITALY, Rome, 2000ITALY, Piedmont, Near Chivasso, 2004Al ‘Eizariya, negative 2010        他最近专注的"Vestiges"系列是从1991年开始的项目，造访了19世纪就存在的希腊和罗马的遗址，已经超过200个，2012年做了一次展览。最后的呈现将会是一个大展和两本书，其中一本书会带有文字。        2013年，Koudelk在一次采访中抱怨自己用的富士宽幅胶片机不仅笨重，而且还要面临120、220胶片停产的窘境。徕卡决定为他定制了一台宽幅版S2，考虑到Koudelk特殊的风光摄影需求，改用与M-Monochrom技术相同的纯黑白传感器，以增加影调。这又是全球唯一一台纯黑白数码中画幅相机。对Koudelk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他省了一大笔钱，可以肆无忌惮买机票到处跑了，于是在随后的各种采访中说了徕卡数码相机的不少优点。

        最后来感受一下他是怎样选择自己要洗出来的照片的。

        Josef Koudelka，今年77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