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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季陶笔下的清末“上海十恨”
戴季陶是清末民初重要的媒体人,曾在上海《中外日报》、《天铎报》撰文评论时事,因抨击清王朝而受通缉。辛亥革命后在上海创办《民权报》,五四前后与李汉俊、沈玄庐等在上海创办《星期评论》,并担任主编,宣传社会主义思潮。与陈独秀等人一度过从甚密,并参与筹建上海共产主义小组,中途退出。后来出任国民党中宣部长、考试院院长等职。
上海有十大可恨事。印度奴敢欺侮中国人,恨一。入法界[上海法租界地区]见安南人充当巡捕,恨二。外国公园及黄埔江草地内沿,不许中国人行走,恨三。流氓满地,举步荆棘,恨四。坐马车不能驰过西人马头,恨五。夜夜雏妓,四处拉客,恨六。车夫无故硬索车资,恨七。医生故意装腔做势,久延不到,恨八。入城街道狭而且秽,洋车横冲直撞,寸步难行,恨九。钱庄倒闭,市面萧条,恨十。
上海人之自治力(1910年11月29日)
租界与中国管辖之地界,相隔仅一间耳。租界之道路如何整洁,租界之规则如何谨严,租界之行政如何敏捷,而一入中国街,则垃圾堆也,污秽也,粪坑也,随处皆是,沿街晒衣者有之,随地设摊者有之,种种腐败之象,靡不令人见而生悲者。而彼自治公所也,警察局也,城厢议会也,亦何尝不各有独立机关哉?
敢告执事诸公,办事在人不在法,虽有机关而无运用之人力,是与泥塑木雕之人物等耳。
有地不治,有人不兴,有法不行,耻莫大焉,愿诸公力雪之。
可怜哉上海(1910年12月5日)
上海之繁华富丽,不特[不但]中国人称之,外国人亦莫不称之。虽然,上海之精华为何耶?
大公司为外国人,大银行为外国人,大商人为外国人,行政权在外国人,司法权在外国人。而中国国民之所经营者,戏馆也,菜馆也,大菜馆也,妓馆也,书楼也,马房也,凡销[消]磨人类之精力,扰乱社会之风化者,无一不为中国人所作焉。其流氓滑头之鬼混瞎骗者,无论矣。
由是观之,上海之中国人,盖不耕不织而徒攫内地农民工人之血汗资以供己挥霍者也,而人莫之问焉,岂一投身上海市场中,则良心尽丧欤?呜呼,哀哉!
上海金融界整理谈(1910年12月23日)
上海为中国最大之商埠,然细审其内容,则所谓商人者,多骗取他人之资财以自肥。小者勿论矣,钱业为金融之机关,而中国钱庄之信用一坏再坏,不特外国人不之信,即上海之市民与乎外埠之商家亦几不之信矣。推其故,则皆经理者之罪也。
友人某曰:欲整顿上海之金融界,非由各商董事会同上海之执政者,制严密之清理法,定期清查各钱庄银行账款及出进情形,或责成其经理人,或召集其股东会。夫然后危险可防,而市面之恐慌亦可稍替矣。
虽然,其如商董及执政者之仍为骗财者流何?
百老汇桥(俗称外虹桥)上的独轮车最近两怪事(1911年1月17日)
上海近来之怪事不胜枚举,而尤怪者有二事。
一、中国商人之名誉,则中国商界之信用也。而上海道竟以外人之故,置中国商人之名誉于不顾,李徵五之事是也。
二、停止刑讯之明文非一日矣,政府中人虽至愚亦思念及此。而上海县乃以如牛之本领而肆如虎之淫威,滥用刑讯,且以施之平民,请减房租之商人被惩是也。
嗟乎,上海道之奇特若此,上海县之奇特亦若此。不遵公令,不全大局,不顾商艰,上海市面之坏,必将更有甚于今日者。
除夕之上海与元旦之上海(1911年2月2日)
除夕之距元旦仅十二小时耳。除夕之上海悲愁惨澹,元旦之上海欢喜快乐。一般商人其在除夕,无不相见道苦,而在元旦,则无不相见道贺。除夕之商人,十九多为生计要事忙碌奔驰,元旦,麻雀、牌九各逞所好。除夕之嫖客多视四马路如畏途,而元旦则鲜衣新履驷马高车招摇过市。除夕则店家皆极力营业,元旦则家家皆关门闭户。其最奇者,除夕所最畏最厌之债鬼,元旦相遇亦无不曰恭喜恭喜。噫!此十二小时间,何其相异之若是耶?
一年之计在于春。除夕之苦,皆由元旦快乐所致。苟营业诸公尚忆及除夕惨澹之情状,曷尽力图谋?则去年除夕所畏之债鬼,至今年除夕或皆绝迹矣。
上海之人妖(1911年2月10日)
城内之城隍庙,大马路之红庙,皆上海之阿修罗场也。男女紊淆,大关风化,不急禁之,其为害治安实非浅鲜。而当局者独放任之,奇哉!
红庙之道士,有数十幢街房之产业,搓麻雀[麻将],推牌九,吸鸦片,无所不至。诲淫诲盗,罪浮流氓,是明明人妖也。
嗟乎!有用之金钱供此辈无用人之挥霍,是果何故耶?寄语有地方责者,宜重处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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