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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掌故︱平民因间谍罪被叛死刑，美国历史上只有一次

盛韵

2015-06-17 16:09

来源：澎湃新闻

1904年的6月16日詹姆斯·乔伊斯和未来妻子诺拉·巴纳珂的第一次约会

后来，乔伊斯将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写进《尤利西斯》使之不朽，也就是如今全球乔伊斯迷热衷庆祝的布鲁姆日。《尤利西斯》用了二十六万五千英文词（约合五十万字中文）的篇幅描述了一个以教无聊小孩赚口粮的青年作家斯蒂芬·迪达勒斯的日常生活和所思所想，以及一个广告推销员列奥波德·布鲁姆和他的妻子莫莉。

布鲁姆在都柏林游荡了一整天，去邮局领了一封情人寄来的信，参加了一个葬礼，去了一份报纸的广告部办公室，去国立博物馆看了维纳斯雕像的美丽臀部，还去了国家图书馆和产科医院。他的路径不时与迪达勒斯相交，但两人并没有互动。

1922年《尤利西斯》与艾略特的《荒原》和庞德的《诗章》相继问世，使得这一年成为现代主义的震撼之年。这部小说为当代读者重塑了经典，它在写作技法上极具革命性——比如第三章中的意识流描写以及尾声中莫莉的独白，其语调及指涉之丰富叫人叹为观止，典雅文言与白话表达之间的对比强烈，亦不乏露骨的性描写。

《尤利西斯》中还充满了戏仿、双关和其他文字游戏。第十四章“太阳神之牛”中，布鲁姆去了产科医院，整个妊娠过程相当于英语语言自身的历史演化，从拉丁文词根到盎格鲁-萨克逊语形成胚胎，发展到中古英语的技巧性戏仿，再到钦定本圣经的行文，十八世纪散文，狄更斯和卡莱尔，最后出生的是当代都柏林的街谈俚语。

詹姆斯·乔伊斯

1953年的6月19日尤利乌斯和埃塞尔·罗森堡夫妇在纽约的辛辛监狱被送上电椅处决

在肯尼迪总统被刺十年前，还有一次公开处决也催生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这就是罗森堡夫妇的受审和被判死刑。他们的罪名是向苏联泄露原子弹机密，这是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平民因间谍罪被处决。

尤利乌斯和埃塞尔肯定是活跃的共产党员，也肯定是间谍。二战中尤里乌斯在陆军通讯实验室工作，研发诸如雷达和制导之类的复杂电子系统；埃塞尔则为苏联招募了她的兄弟大卫·格林戈拉斯。他在“曼哈顿计划”中担任机械师，这是美国在新墨西哥洲研发原子弹的秘密项目。

后来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亚历山大·费克利索夫声称是尤利乌斯的接头人，尤利乌斯递给他许多电子工程方面的机密，但对原子弹一无所知。在原子弹研究基地的主要间谍是德裔英藉理论物理学家克劳斯·富克斯，他将原子弹（后来是氢弹）的机密通过中间人哈里·戈尔德传给了费克利索夫。

戈尔德于1950年被捕，他交代出格林戈拉斯是其中一个线人，而格林戈拉斯交代自己给过尤利乌斯一些原子弹的图表。这是对罗森堡夫妇最不利的证据，但他们被判死刑，而戈尔德被判三十年，只服了十五年就出来了，格林戈拉斯被判十五年只服了十年。富克斯在英国被判十四年，服了九年便移民东德。

二战前只有零星的红色恐惧，但1949年苏联首次进行核弹试验后真正让美国上下乱成一团，整个积极反共的冷战思维从那时开始。二十多年后小说家E.L.多克特罗和罗伯特·库弗在回首过去时，将这一事件视作美国发疯的时刻。

库弗在五百多页的长篇《火刑示众》（Public Burning，1977）结尾处写罗森堡夫妇在纽约时报广场被送上电椅处决，成了一场奇观。阴谋论甚嚣尘上，大众价值崩塌溃败。美国的吉祥物山姆大叔在小说中也成了叙述者之一，他成了满口脏话、喋喋不休的老顽固，而主要叙述者是当时的副总统尼克松，虽然他笨头笨脑、自作多情，但还算不上坏人。至少他的玩世不恭对保持头脑清醒尚有必要。

库弗为小说人物套上了真人的大名，而多克特罗的小说《丹尼尔之书》（The Book of Daniel，1971）则为罗森堡夫妇取名伊萨克森夫妇，格林戈拉斯成了塞利格·明迪希，主人公丹尼尔是伊萨克森夫妇的儿子。丹尼尔为了搞清楚为何父母死了，其他更有罪的人却没死，最后他发现法律有自身的逻辑，更看重因果律而非真相——坏事儿发生了是因为策划者会想尽办法安排它发生。

多克特罗的小说结尾是对电刑本身的恐怖描述，以及丹尼尔追寻原因的无疾而终。他最终追查到了明迪希的下落，前往加州橘郡的郊区质问他，然而明迪希已经半老年痴呆，只会在迪士尼游乐场里不停开玩具车。这真是完美的反讽：在童话电影怀旧的场景中，失忆抹掉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