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澎友｜国务院一般如何调查“特别重大事故”？

        6月1日21时30分许，重庆东方轮船公司所属旅游客船“东方之星”轮在由南京驶往重庆途中，在暴风雨中夜沉长江，船上载有456名乘客和船员。截至6月8日17时，仅14人生还，发现遇难者遗体435具，仍有7人下落不明。

        6月2日晚，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湖北监利县连夜召开会议，要求国务院成立调查组，把事件的原因实事求是调查清楚。

        6月4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要求严肃认真开展事件原因调查，要组织各方面专家深入调查分析，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不放过一丝疑点，彻底查明事件的原因。

        6月6日上午，国务院副总理马凯在湖北省监利县召开国务院“东方之星”号客轮翻沉事件救援和处置工作组专题会议，安排部署事件善后处理各项工作，要求深入扎实做好事件原因调查和遇难者家属安抚工作，继续抓紧开展事件调查工作，对基础资料、相关人员、事发现场等进行全面深入地调查取证，争取尽快对事件成因及性质作出经得起检验的结论。

        6月8日，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新闻发言人黄毅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会尽快按照统一要求向社会披露调查进展。

        应急管理领域专家告诉澎湃新闻，按规定，“特别重大事故”，由国务院及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负责和组织调查。

        此前“7·23”温州动车事故、“5·25”平顶山养老院火灾事故等多个“特别重大事故”发生后，国务院都曾在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

国务院事故调查组由哪些人构成？

        2007年6月1日起施行的《生产安全事故报告和调查处理条例》（下称：《条例》）规定，一旦发生安全事故，必须进行事故调查。死亡30人以上的事故，构成“特别重大事故”，由国务院或者国务院授权有关部门组织事故调查组进行调查。

        北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原副局长、中国社科院法学所教授常纪文告诉澎湃新闻，国务院事故调查组一般由国务院安全委员会承办，安监总局牵头，国务院相关部委、最高法、最高检、监察部等参与，一般由各个部的副部长带队，成员则是司局级和处级干部，还包括相关学术领域的专家。

        不过，此前就有专家指出，调查组成员构成应完善回避制度，避免对调查结果产生负面影响。

        据国务院应急管理专家组成员、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薛澜等人撰写的《“7·23重大事故”的警示——中国安全事故调查机制的完善与改进》称，由于缺乏严格的利益回避制度，中国的事故调查组一般由代表不同利益主体的相关部门组成，往往很难保证调查结果的客观中立。出于各种部门利益的考虑，行政领导往往对事故责任的归属更加关注，而对事故的原因关注不够。

        该文作者之一，清华大学应急管理基地专职研究人员、吉林大学行政学院教授王郅强举例称，“7·23”动车事故公布的首份调查组名单有多位相关责任部门领导，给人造成裁判员和运动员合二为一的印象。随后的国务院常务会议调整了事故调查组的构成，将原铁道部领导从名单中撤出，表明调查机构独立性的问题已经引起高度重视。

        文章建议，对于公众高度关注的事件，可以考虑在调查组安排少数有声望的社会观察员，对调查过程起到监督作用。

国务院事故调查报告有哪些内容？

        常纪文介绍称，国务院事故调查报告的内容一般包括事故发生的经过、原因、人员伤亡情况及直接经济损失；认定事故的性质和事故责任；提出对事故责任者的处理建议和总结事故教训，提出防范和整改措施等内容。报告要在规定的期限内提交，按程序报国务院审批。

        《条例》还规定，对特别重大事故，负责事故调查的人民政府应当自收到事故调查报告之日起30日内做出批复，特殊情况下，批复时间可以适当延长，但延长的时间最长不超过30日。

        此外，据王郅强介绍，根据国家相关规定，此类重大事故的调查报告都会向公众全面公开。

        常纪文说，“在查明沉船原因后，可以考虑对全国改装船舶进行排查，对恶劣天气预警系统进行完善，甚至可以对危害公共安全的乘客进行拘留。”

        “本次事故最特殊的一点在于受害群体是老年人。”王郅强说，老年人这一社会群体对风险的抵抗力太弱，很难加强逃生能力等方面的培训，政府更应该在关爱老年人方面有所作为，包括帮助老年人提高风险的判别和认知能力，加强对老年人聚集活动的审批监管等。

国务院事故调查后如何问责？

        《条例》规定，有关机关应按照批复，依照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权限和程序，对事故发生单位和有关人员进行行政处罚，对负有事故责任的国家工作人员进行处分。事故发生单位应当按照批复，对本单位负有事故责任的人员进行处理，负有事故责任的人员涉嫌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对特别重大事故，事故发生单位对事故发生负有责任的，处200万元以上500万元以下的罚款。事故发生单位主要负责人未依法履行安全生产管理职责，导致事故发生的，处上一年年收入80%的罚款；属于国家工作人员的，并依法给予处分；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不过，令王郅强感到担忧的是，冲着问责来的调查可能会让被调查者选择规避风险、避免责任，而不是尽力配合查明事故真相。

        王郅强称，近年的事故调查报告显示，对事故有关责任人的问责及相应的党纪政纪处分所占的比重较大，而对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的描述则较为笼统、简单，比较常见的原因包括“管理混乱、监督缺失、领导不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