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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银河出新作袒露矛盾和挣扎:我是一个冥顽不灵的无神论者
新作是李银河退休后,离开喧躁的北京城,隐居乡下或海滨时写就的。她自言:“我是个冥顽不灵的无神论者,难道我就不可以有精神生活?我准备在此记录我的静修心得,因此将此书定名为《一个无神论者的静修》。其中所有文字只是直抒胸臆而已,并无探索哲学、启迪大众之意。这本书是我与自己内心的对话,是我内心矛盾、挣扎的记录。我想,正因为这一点,或许能够引起他人的共鸣。”
这也是李银河首次袒露内心曾经的矛盾和挣扎。依据本书责编的说法,在过去十年中,李银河的作品大多关于学术,关于LGBT的,关于婚恋家庭的,关于社会学其他内容的。而有关她真实生活的作品只有几部,“其中接近生活中她真实状态的,应该有两本:一本是2013年夏天出版的《李银河:我的生命哲学》(这本书出版过程相当不顺利,内容有较大删节),另一本就是这本2015年的最新作品《一个无神论者的静修》,讲述她的内心在现实和超然之间,一次次的矛盾和挣扎。”而庆幸的是,《一个无神论者的静修》比较真实地保持了其中所有文章的本来篇幅、风格、内容,“对于一位有争议的知识分子来说,这是很幸运的。”
在书中,李银河道出自己静修的感悟,讨论存在与意义、自由、爱情以及如何快乐优雅地活着,“充分体现一位大学者的内心细腻情怀和理性哲思。”
试读
做个无神论者
影影绰绰记得年少时读鲁迅讲到醉虾。当虾子面临死亡时,是清醒地去面对还是醉醺醺地去面对更好呢?引申去想,当人面对死亡时,是清醒地去面对还是醉意朦胧地去面对更好呢?
时常觉得,无神论者是个头脑清醒到可怕程度的人,所有的事在他心中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的头脑就像一个大晴天,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这种感觉平日倒是很清爽的,只是在面对死亡这类痛苦异常的事情时,那疼痛感觉与信教的人相比,却是更加尖锐的。残酷的事实以一种赤裸裸的方式,没遮没挡,直不笼统地摆在面前,让人痛苦到必须把眼睛闭上不敢直视的程度。但是没有用,因为心中的眼睛还是大睁着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知能否这样说:无神论者就是那个大睁双眼的人,宗教信徒则是那个闭上眼睛的人。
世上的宗教各色各样,教义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它们像一层薄雾,将可怜、枯燥、丑陋、残酷的现实弄得朦胧一些,让它显得不那么真实残忍,不那么质地坚硬,看得见摸得着。如果人们把这丑陋的现实看得太清楚了,神经脆弱的人会经受不住,神经强悍的人虽然能受得住,但是也免不了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所以无神论者必须具备一副强悍的神经,在看清事实之后,还能不崩溃,还能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世界上大多数人的神经都没有如此强悍,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有信仰的,不是信基督,就是信佛,信安拉,甚至信狐仙,信大树,信泉水,所谓万物有灵、泛神论。1973年,我在山西一个小山村插队,住在姑姑(我父亲的亲姐姐)家,姑父是一位阴阳先生,专司全村的算命看风水,也算是半个神职人员吧。他对我说:这些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相信他的态度在民间相当有代表性:不信吧,怕真有神灵,给自己带来麻烦,或者耽误了什么好事;信吧,有时候求神拜佛并不总能灵验,也难免让人将信将疑。
做一个无神论者不仅要双眼圆睁,心如明镜,不仅要有一副铁打的神经,还要经受内心狐疑的折磨。因为对这个世界,科学能够解释的只有十分之一,也许只有百分之一,更多的事情科学的解释力达不到,人类的智力也达不到,无法真正了解和解释。比如暗物质,比如灵魂的重量(美国一位科学家的实验证明,人死去的瞬间,体重减轻21克,他认为这是灵魂的重量。但该实验可重复性差,被质疑)。基督教士们对于灵魂有重量的发现欣喜若狂,好像这是神的存在的证据(既然灵魂存在,神就存在),但是即使灵魂以第四种形式(非固体、非液体、非气体的第四种存在形式)存在,也并不能直接成为神的存在的证据,因为人不是神。
总之,作为无神论者,必须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存在,不把眼睛闭上,也不把自己灌醉。不管有多少关于天堂地狱的说法,不管有多少关于轮回转世的假说,最有可能的真实状况却是:人像其他有生命的动植物一样,由一些性质和形态略有不同的细胞和身体组织构成,在死后会彻底分解,包括灵魂(如果它确实是一种物质存在的话)在内,彻底消失,重归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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