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玮│退役？那是你还不懂37岁“皮大爷”的闷骚与骄傲

        【编者按】

        奇才和老鹰NBA季后赛第六战，奇才91比94落后鹰。剩不到3秒，保罗·皮尔斯左翼接球，霍福德与卡罗尔奋不顾身逼夹而来。皮尔斯低头让过卡罗尔的臂膀，找到一线空挡，空中向左滑去，同时将球送出，分数瞬间变成94平，但裁判吹了无效：比赛终结时，球还在保罗·皮尔斯的指尖。

        虽然只是一个指尖的距离，但鹰终于淘汰了奇才。霍福德与安蒂奇拥抱了：他们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躲过了皮尔斯的两记绝杀。与此同时，37岁半的皮尔斯，刚因为绝杀被吹掉而结束了本赛季，坐在板凳上，满脸都是：“不可能啊？怎么会不算呢？”

        就差这0.1秒，37岁的皮尔斯或许就将转身离开征战17年的赛场，望着他转身背影，只能体会到那丝平静背后的伟岸。

        这就是皮尔斯的骄傲：只要还能动弹，他就不愿意放弃战斗。

如此好胜又如此闷骚

        他其实是个情绪起伏很大的家伙。

        2015年东部半决赛，亚特兰大鹰VS华盛顿奇才第三场，当奇才需要一个绝杀球时，他们想到的是谁？

        职业生涯总得分正在逼近二万六千分、其中接近二万四千分来自本世纪的保罗·皮尔斯。

        当奇才发出球时，是科沃尔在守皮尔斯，但皮尔斯开始走位后，鹰决定换防。这是他们第四节一直贯彻的策略：

        “不让奇才获得机会，施罗德过去，锁死皮尔斯，让他单挑！”

        结果，皮尔斯在他最擅长的中距离拿球，面对一个矮他半头的德国少年。过去这些年，他在这里面对过阿泰斯特、杰弗森、基德、乔·约翰逊、马文·威廉姆斯、科比、勒布朗……而施罗德的年纪，都够当他儿子了。

        “单挑就单挑。”于是一个绝杀，比赛结束，皮尔斯射进对鹰的绝杀球时，他还在像个孩子一样尖叫“拿下！”

        他还在跟记者吹嘘“我喜欢把这类绝杀球留到更后面的季后赛。”赢了球就欢呼雀跃，输了球就心灰意冷——听起来很情绪化，有点孩子气？但这就是皮尔斯。

        如果你观察皮尔斯够久，便会发现，他是个情绪起伏很大的家伙。

        战斗中，他时常躁郁。他对比赛的每个细节都不太满意，他不喜欢对手，不喜欢自己的表现，皱眉，生气。

        赢下比赛后，他会满脸骄傲，下唇抿着上唇，然后便是咧开嘴放肆欢笑。、

        遇到糟糕的判罚、比赛的逆境时，他会满脸不屑置辩地走开，完成一个高难度投篮，然后愤怒地朝球迷挥胳膊。

        他经常处于奇怪的情绪中。他如此骄傲，如此好胜又如此闷骚，所以他经常得靠一些奇怪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比如，2005年季后赛对步行者之战下场时，皮尔斯将外套当做旗帜，挥舞着下场去了。

来砸场？我陪你

        但皮尔斯从不休息。

        除了2006-2007季那次大伤之外，他没有一个赛季缺席超过10场比赛。这并不意味着他受伤少，事实是，他经常带伤作战。他的意志与他的生命力一样顽强。

        众所周知，2000年他被戳了11刀，之后他打满了2000-2001季82场比赛，每晚38分钟，得到25分6篮板3助攻。

        因为全世界早已接受了“皮尔斯是个进攻技巧博物馆”的想法，所以很少人能意识到，皮尔斯早年是个多可怕的家伙。

        2002年东部决赛第三场第三节结束，凯尔特人53比74落后网。第四节暂停时，安托万·沃克口沫飞溅跟皮尔斯说话，而皮尔斯满脸漠然。第四节，皮尔斯左翼连续单挑强突五个，把杰弗森和基特尔斯打碎了。第四节他独得19分，凯尔特人第四节打出41比16。

        那时的皮尔斯，是个可以半场得46分的怪物，是带队到东部决赛的首席得分手——而那年他只拿不到300万美元年薪。理由？他还在新秀合同，那时，皮尔斯才24岁。是的，他也年轻过的。

        2002年的皮尔斯比现在大一圈，虽然已经是个进攻博物馆，移动并没比现在快，突破时步伐甚至显重。投篮出手不快，但出手点高；仗着吨位要到位置后做出“三威胁”，高点投篮或者卡身位突破造犯规，基本不用撤步投篮。

        随着岁月流逝，有长达五年时间，他再没有达到2002年东部决赛的高度，期间他增加了左侧背筐打，增加了背身接球后撤步一步突篮下，增加了后转身投篮假动作后连低手上篮。他的投篮方式，从早年的跳步收球高点后仰跳投，变成了起跳高度更低但更快的跳投。2005-2006季，他得到了职业生涯单场最高的50分——因为那天，勒布朗·詹姆斯带着骑士来到波士顿花园砸场子。

        是的，在波士顿花园伫立了十五年，他像个武馆老师一样。有人来砸场子，他陪着。在此期间，他继续提升着自己。2007年加内特到来后，皮尔斯减体重、拼防守，然后在总决赛第一场，像个英雄一样王者归来，然后立刻投了两记三分球。

        这就是他的骄傲：只要还能动弹，他不愿意放弃战斗。他并不想刷数据，但他在意的是尊严和骄傲。从科比到乔·约翰逊到勒布朗，无论对面是谁，他都陪着。

        多少次你会感觉到他身上写满了这样的句子：“那个数据比我华丽的家伙，也并不能占我的上风，看比赛就知道了。”

尊严和骄傲是继续的理由

        离开了凯尔特人之后，皮尔斯多少失去了奋战的理由。现在支撑他的还有什么呢？

        骄傲？2015年春天，皮尔斯说：“我想让沃尔和比尔知道什么是对的——用我以前做错的那些事。”

        做错的事儿指的是，2002年，那个可以在东部决赛单节19分的皮尔斯，不是个很职业的家伙。皮尔斯说他当时会直接去吃汉堡王，点个大杯可乐。

        他那时24岁，才华和骄傲让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而现在，“我只喝水，以及一点儿红酒。”

        回到他绝杀告吹的时刻一小时后，皮尔斯对记者说：“我还没想好未来是否要继续打球。”

        他提到自己老了，他提到自己从5岁开始打篮球至今已经32年了。他提到了自己没有多少动力留存了。这表示他心灰意冷了吗？他的热情燃尽了吗？

        但这和约翰·沃尔的话是矛盾的。沃尔认为，皮尔斯依然是队里最热情的家伙，“看他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从不找借口，我们没法不把他当作导师。”

        输球、绝杀被吹，皮尔斯会觉出自己的衰老，但谁知道？也许明天他会重新发现篮球的乐趣，然后继续下个赛季。虽然离开了凯尔特人后，他已经是个没有祖国可以为之奋斗的战士，但他的尊严和骄傲，还是可以为他继续打下去找理由的。

        等着吧。

（本文系作者授权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