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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宋庆龄求婚前，孙中山冲廖仲恺摆摆手，示意别跟上山顶

李湄

2015-05-07 16:22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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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仲恺外孙女李湄在《家国梦萦——母亲廖梦醒和她的时代》中记述了她所了解的孙中山和宋庆龄。

妈妈第一次见到宋庆龄，是在1915年10月25日孙中山和宋庆龄结婚的那天。那年孙中山四十九岁，宋庆龄二十二岁。

关于他们的恋爱，外公曾对我妈妈讲过一件有趣的事。在日本的时候，一次，孙中山、宋庆龄和我外公，还有胡汉民、戴季陶、张静江等人到某风景区去玩，一行人爬上一个小山坡。宋庆龄年轻先到达山顶，孙中山紧随其后，接着是我外公。外公平时就动作迅速，走路很快，因此把胡汉民等人远远抛在后面。张静江是坐轿子上山的，更落在后面。快到山顶时，孙中山回转身向我外公摇摇手，示意不要跟上去。外公会意，就让大家停在半山坳休息。过了一会儿，孙中山和宋庆龄两人满面春风的样子下山。据说，那天孙中山正式向宋庆龄求婚。由于年龄差距，宋庆龄怕父母不同意，没有马上决定，但答应考虑。随后，宋庆龄就到上海向父母提出了这件事。

他们结婚那天，外公外婆带着我妈妈和舅舅去贺喜。妈妈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日语已经讲得不错，那天就充当小翻译。上午，他们在东京和田瑞的家中举行婚礼，由和田瑞作证。下午大家到孙中山寄居的日本友人梅屋庄吉家用茶点。然后新婚夫妇回他们的新居。我妈妈那时正是爱美的年龄。她看见新娘子佩戴着一条漂亮的项链，十分羡慕，便问道：“Aunty（即姑姑），将来我结婚，你能让我也戴一戴这条项链吗？”宋庆龄笑了。这个美丽端庄的新娘子让我妈妈着迷。虽然宋庆龄只比我妈妈大十一岁，但辈分上她是长辈；因此，妈妈和舅舅都叫她“Aunty”。

年轻的宋庆龄留美归来，习惯于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外婆生活仅靠娘家接济，穿戴比较朴素，两人在一起反差很大。有一次，孙中山指着我外婆对宋庆龄说：“你看‘巴桑’多么朴素。你应该以她为榜样。”宋庆龄温顺地微笑点头。孙中山是个严肃的人，对宋庆龄来说，他更像一个老师，她一直都称他“Dr.Sun”。

对于孙中山、宋庆龄的婚姻，后来有些闲言碎语，宋庆龄一生都耿耿于怀。其一，说孙中山还没有和原配夫人卢慕贞离婚就和宋庆龄结婚，因此他们的婚姻不合法。实际上，在此之前孙中山已经与卢慕贞在东京办理了离婚手续，双方都在法律文件上签了字，是和田瑞办的。孙中山与宋庆龄的结婚也是由和田瑞作证，符合法律手续。其二，说孙中山是宋庆龄父亲宋耀如的朋友，宋耀如不愿意女儿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得多的人，而且孙中山还有妻子，所以反对他们结婚。美国作家埃德加·斯诺在《始复之旅》一书中甚至说，宋耀如把宋庆龄反锁在房间里，宋庆龄离家出走是从窗户爬出去的。宋庆龄本人对此很恼火。20世纪70年代，她给她的朋友邓文钊之子邓广殷写信谈及这点，请他为自己辟谣。她写道：

“我的父亲宋查理和孙先生早在国外相识时就是好朋友。父亲是同盟会的第一批会员。为了进行反清革命活动传播革命道理，父亲在自己家里印传单……我的父母不是那么愚蠢，那么冷酷的人！确实，我的父母不希望我去日本，不想我招人非议，但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反锁在屋里’。我是清晨六点钟离开家上船的，船上有一位同志和他的女儿陪我一起去日本，那时我的父母还没有起床。”

宋庆龄信里提到的这个“同志”就是朱卓文，他的女儿是宋庆龄的朋友。孙中山和卢慕贞离婚的事就是他处理的。后来朱卓文极力反对国共合作，他是刺杀我外公的幕后人之一。政治斗争很复杂，友化敌、敌化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1916年3月，袁世凯称帝还不到三个月，就因全国人民反对而被迫取消帝制。4月6日，广东省宣布独立。流亡在日本的孙中山等人十分兴奋。4月9日，他们在梅屋庄吉家中聚会庆祝，称这次聚会为“帝政取消一笑会”，并隆重地摄影留念。外公外婆把我妈妈和舅舅也带了去。孙中山高兴地把我舅舅搂在怀里，女主人梅屋夫人把我妈妈拉到她的身边。这张照片现在已经成为著名的文物，经常被引用，但没有一次对在场者做出过完整的说明。据妈妈回忆，照片上的人，前排左起依次为：梅屋小姐、廖梦醒、梅屋夫人、宋庆龄、孙中山、廖承志、何香凝、萱野长知夫人，还有一位女士不记得姓名；后排左起依次为：殷先生、廖仲恺、胡汉民、梅屋庄吉、戴季陶、萱野长知，举旗者为田中先生。拍完这张照片不久，外公、外婆一家随孙中山回国。

然而，袁世凯倒台并不等于实现孙中山所盼望的共和。袁世凯建立的北洋军在他死后分化为直、皖、奉三系，各系军阀争权夺利，不断混战。孙中山在担任南京临时政府大总统时，曾颁布过一个宪法性质的文件叫《临时约法》。北洋军阀违背了《临时约法》，孙中山便提出“护法”口号。“护法运动”进行了两年。

“护法”期间，外婆带着我妈妈和舅舅回到香港，住在西环紫兰台。一天，陈二让我外公、外婆一家回摩罗街祥安茶叶庄三楼家里吃晚饭。外公第二天就要去广州，陈二为他饯行。原来，孙中山在此之前曾派我外公去上海策动海军支持“护法”。海军最大的两艘军舰“肇和号”和“永丰号”都支持“护法”，启程南下。于是，外公赶去广州打前站，为迎接孙中山返粤作准备。孙中山到广州后说：“此行是要把广东作为军事基地，因此邀请整个舰队到广东来，建政府……”不久，我们全家也跟着去了广州。遗憾的是，“护法运动”最后以失败告终，孙中山再次东渡日本。外公、外婆又带着我妈妈和舅舅追随左右。

孙中山没有自己的军队，无论“讨袁”还是“护法”都只能借助军阀的力量。而军阀不过是借孙中山之名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而已，他们惟利是图，倒戈是家常便饭。每次孙中山以为国内形势大好，把工作重点从海外移到国内，外公、外婆就把全家搬回国内。形势突然变化，威胁到生存，他们又逃亡到日本。民国初年，中国政局变幻莫测，混乱之极。妈妈的学业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被分割得乱七八糟，不断地休学、复学、跳班、插班，学校教育完全没有系统可言。幸好外公对家庭教育抓得很紧，妈妈才学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