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客户端

西巴尔干秘境

2015-05-04 18:01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徐颖

整个古城1979年被列为UNESCO名录，建筑改造审批颇为严格。由于新城的生活方便，很多像德拉甘一样的居民迁出老城，老城人口由曾经的8000人下降到现在的1500人左右，杜布罗夫尼克作为罗马帝国海外殖民地，鼎盛时期人口曾达到4万。图王小树

“在杜布罗夫尼克，老城的屋子若想装上空调，得申请15道公文。”导游德拉甘抱怨道。她继而又结结实实地抱怨了一番老城除了针对游客的服务以外没什么惠及居民的商业，尔后，又站在教会学校门口以儿子的亲身经历，戏侃那些教授拉丁文和古希腊文的老修士有多凶。

“我儿子后来离开了这所教会学校。”德拉甘笑着说，似乎松了口气，与此相对应的是，他们一家也早就搬离了老城。她告诉我，她那嫁到斯洛文尼亚的女儿偶尔回乡度假，只在老城住了两天就搬到了对面山坡上的新旅店。“旺季人最多的时候，这里一天接纳5艘邮轮客。老城实在太吵，让人想逃。”身为职业导游的她对凉热不均的景象显然有点不满：“冬天，又几乎没人。”

杜布罗夫尼克是亚得里亚海东岸国家克罗地亚最具风情的旅游城市，至今在前南斯拉夫内战后失去海岸线的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仍能在各大旅行社看到它具有诱惑力的海报，湛蓝的海水相对灰黑的街道简直可以用刺目来形容。只是内战残留的迹象让这里的度假地形象大打折扣，大部分本地人认为杜布罗夫尼克的旅游形象根本没有恢复到战前水平。

杜布罗夫尼克建城细节在考古学家那里还存有争议，但目前普遍认为是罗马人在几个世纪里不断地填海造田，扩大古城的面积，修城墙、建引水渠、规划城市道路，引进繁华的商业，才使得今天的杜布罗夫尼克古城成为达尔马提亚海岸的“一颗明珠”。在它复杂的历史时间线上，很多水军在这里争夺险要：拜占庭人、萨拉逊人、克罗地亚人、诺曼人、威尼斯人。

由于对出海带回传染病的恐惧，这里早在1377年就开设专业的传染病隔离医院（拉丁语Lazarete），远航的水手归来后要在这里隔离一个月才能回归正常生活。如今，原本的隔离医院成了Club Lazareti（Frana Supila 8），变成艺术展览、音乐会、戏剧演出和创意工作坊的所在地，每月甚至每周都有各种艺文活动。像巴尔干地区很多中世纪古城一样，杜布罗夫尼克竭力留住年轻人，吸引更多的创意力量使其焕发生机，而这里也确实再次成为业界力挺的“新兴”海滨度假地。

历史上，凭借政治外交上的智慧，很长一段时间杜布罗夫尼克是奥斯曼帝国保护下的自治公国，享受着相对的执政自由。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对比：当拜占庭帝国在巴尔干半岛呼啸来去的时候，杜布罗夫尼克只愿意屈服于武力；而当拿破仑远征至此，它却主动为他打开了城门。不知道是不是后者与克罗地亚同样信奉天主教有关，不过有趣的是，拿破仑本人并不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更耐人寻味的是，宗教虽然如今成为克族人和塞族人之间明显的分野，但追溯历史，他们都是从北方南迁的斯拉夫人。

1979年这里发生过一次毁灭性大地震，一座天主教堂被震垮，人们往下挖掘时发现很多6-9世纪的东正教拜占庭风马赛克壁画，但也许是不知道怎么保护，也许是资金缺乏，当地人随即又将其掩埋了起来，至今不见天日。

整个古城1979年被列为UNESCO名录，建筑改造审批颇为严格。由于新城的生活方便，很多像德拉甘一样的居民迁出老城，老城人口由曾经的8000人下降到现在的1500人左右，杜布罗夫尼克作为罗马帝国海外殖民地，鼎盛时期人口曾达到四万。

我们在弥漫着橙花香味的古城弄堂闲逛，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本地导游向三五美国游客略带抱歉的解释：你看房屋外面晾着很多衣服⋯⋯这里的人们不用烘干机⋯⋯因为⋯⋯地中海的阳光太好了⋯⋯游客们则摆出一副“旅行就是要多看多体会”的理解表情，不知客主双方是否知道纽约在1950年代洗衣房还没那么流行时，摩天大楼之间的晾衣绳可是标志性一景。

萧条仍是笼罩在克罗地亚头顶上的一块乌云，难怪像德拉甘一样上了年纪的人们都怀念前南斯拉夫。对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宗教和人种只是政治家手中的筹码，克罗地亚和所有前南国家一样，面临着国有资产在转型过程中被权势阶层吞噬的问题，可惜大众明白全部事实总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德拉甘告诉我，7、8月是旺季，但下次一定要选在这个时候过来体会一下本地人引以为豪的“夏季节”。“石头砌成的城墙，艺术滋润的心灵”是已经连续举办了65年的杜布罗夫尼克夏季节的口号，这个节日诞生于1950年代，将以巴洛克和文艺复兴为艺术底色的古城与现代戏剧、音乐、话剧结合起来，演出场所也从室外到室内分散在整个古城，让夏天热闹非凡，毕竟，大多数人口中的“萧条”，也仅是经济上的含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