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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慕宫崎骏的人,也拍了一部美丽忧伤的动画片
继《凯尔特经》(The Secret of Kells)之后,爱尔兰导演汤姆·摩尔(Tomm Moore)又一部向自己的文化致敬之作《海洋之歌》(Song of the Sea),回归的同样是凯尔特神话体系。海豹女塞尔奇精灵(Selkie),命运与战争三女神之一玛查(Macha),爱尔兰神话中的海洋之神麦克利尔(Mac Lir)以及诸多精灵们,在灰蓝色的爱尔兰现代文明阴影下不为人知地翩翩起舞,而这本是两个渐行渐远的世界。
但是,当守灯塔人的塞尔奇精灵妻子布罗娜披上海豹皮离他而去,留下刚生下的孤女希尔沙和儿子本的时候,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被打开了。希尔沙不会说话,但是当她用母亲留下的海螺吹响古老旋律的时候,精灵们能够感知到回家的力量,即使它们已经被玛查变成了石头。
玛查并非恶人,她只是不忍看到儿子麦克列尔因为伤心过度眼泪流成大海,于是把他变成不会再难过的石头,亦为了帮助大家而把精灵们都变成了石头,只有塞尔奇精灵的歌声才具有让精灵们回家的能力。即使是带着悲伤回家,他们亦愿意,总好过被变成无知无觉的石头。
当希尔沙和本被奶奶带回都柏林以远离原始而魔性的大海,尤其心爱的古牧无法跟随的时候,本决定自己带妹妹回家。一路他们遇见会唱歌弹琴的精灵们,用长胡子记录往事的精灵族长,以及猫头鹰外表的玛查女神。当愈见衰弱的希尔沙终于开口唱歌,精灵们复活而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之时,他们身披海豹皮的母亲出现并向他们告别。不管最初海豹女塞尔奇是不是大人编来安慰失去母亲的孩子们的故事,这都是孩子和母亲的一次正式的告别。为了讲好这个跟大海有关的故事,导演摩尔作了很多努力。大量图腾般的水纹图案,阴郁的灰蓝色调是现代人隔着遥远时光回看神话时代最合适的色彩,绘本一样平面而稚拙的每一个手绘画面,以及爱尔兰民谣和音乐描绘的神话世界,都让这部动画长片即使脱离故事和内核亦是独立的艺术品。
如果愿意再去听一听原声碟,会发现除了勾人魂魄的海之歌,还有精灵们欢快的合奏,鼓点低沉的怒海音,风笛悠悠的田园风光,都柏林车水马龙游戏场一样的协奏曲,很好地还原了爱尔兰本就有的梦境的意味。
导演摩尔的偶像是宫崎骏,所以《海洋之歌》里宫崎骏的痕迹并不少。最明显的,玛查女神的猫头鹰形象和《千与千寻》里的汤婆婆钱婆婆何其相似。孩子们的历险,寻找精神家园,回家的线索亦和宫崎骏乃至高田勋的《辉夜姬物语》一脉相承。但是论讲故事和塑造人物的水准,摩尔和宫崎骏自是相差了一大截。摩尔说,为了不让故事烦冗,《海洋之歌》开启了神话之门却省去了很多必要的解释,以致观影过程中很多疑问得不到解答,比如海豹女的来历和为何必须离去,为何母亲布罗娜不能唱歌领精灵们回家而必须由小女孩希尔沙来唱,海神麦克利尔又为何会伤心欲绝,他的母亲何来这样巨大的法力。
人物方面,可能是哀愁过重的关系,兄妹二人始终郁郁寡欢,并不具有千寻或者辉夜姬这样因为旺盛的生命力和孩童的天真可爱而令观众爱上的魅力。
但是作为和《超能陆战队》和《辉夜姬物语》等一起入围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动画长片的作品,《海洋之歌》是我们不介意再多做的一个有关怪力乱神的梦。孱弱的现代人很容易对怪力乱神心生向往。如周作人所说的,无非是因为羡慕那个世界里海孩童和原始人的自力、自卫、自尊和自重。他们“自居小天地中,善逐其生,惟以自力解决一切”。然而文明和怪力乱神总是很难共生,正如导演摩尔拍摄此片的初衷是因为眼见故乡海边的渔民开始捕猎海豹,而爱尔兰渔民曾视海豹为溺亡者的魂灵所变,从前不会轻易伤害它们。从这个世界看另一个世界总是悲哀。无论是《辉夜姬物语》、《千与千寻》、《百变狸猫》,还是《海洋之歌》,最后的结果都是告别。
通往彼岸世界的通道每个人都曾路过或者通过,比如千寻的梦之路,辉夜姬下凡的梦一场,狸猫们变身成人却仍识得通往狸猫聚会的路,或者仅仅是你我的一场梦。但是通道只会短暂地开启,两个世界之间泾渭分明,不可胡乱连接。这种人类与自己童年的割裂,是所有怀有乡愁的作品的悲哀来源。
《海洋之歌》和《辉夜姬物语》最终输给了《超能陆战队》,但是相较取悦孩子们的流水线动画,它们才是真正隽永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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