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档只有《速7》赢了，国产片要么输了票房，要么输了节操

        好莱坞大片《速度与激情7》（下称《速7》）在中国内地上映已有三周时间，面对4月中下旬以来的众多中国国产新片挑战，它依旧保持着坚挺的上座率和票房。“五一档”（4月30日-5月3日）中的几个时段，《速7》甚至还几度蹿升到单日实时票房的榜首位置。

        最终靠着排片体量优势，4月30日上映的电影《何以笙箫默》（下称《何以》），以四天2.3436亿元（不含点映场）的票房成绩，摘得今年内地“五一档”票房冠军（如果只算5月1日到3日的票房，那冠军就是《速7》）。

        《速7》以四天1.9076亿元的总票房排名第二，截至5月3日，该片在内地的总票房为22.9858亿元，持续刷新着自己创造的多项内地票房纪录。或许，只有等到5月12日另一部好莱坞大片《复仇者联盟2》在内地公映，该片在中国的“飚速之旅”方能告一段落。

得小镇青年者赢票房

        然而，《何以》尽管在票房上取得了成功，却有网友评价该片“刷新了中国观众对于烂片的定义”，另有网友称自己“此前错怪了郭敬明导演的电影”。

        5月1日，《何以》的两名导演杨文军、黄斌在上海谈及电影糟糕的口碑时称：“围观创造票房，所有的槽点都是基于商业片的需求预设”。

        或许，《何以》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票房而去的，导演杨文军在劳动节当日称，“这就是一部为观众节假日寻求娱乐的观影需求定制的电影，甚至是为小镇女青年定制的。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我们的出发点是什么，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部电影我们‘种’的就是票房，而且改编的原著本身就是一部浅显的网络小说，不是什么严肃的议题，所以我们就是‘做好服务工作’。”

        今年“五一档”日均票房在2亿多元，基本被《速7》《何以》与《左耳》瓜分，有分析认为，目前的票房形势仍在说明一件事：得小镇青年者赢票房。

        所谓“小镇青年”是近几年流行于中国电影界的一个热词，大致指中国二线以降三四五线城市的年轻观众人群。中国内地影院建设进入高速发展期，去年底为2.4万块银幕，而今年第一季度又新增影院554家，新增银幕数2806块，其中大部分就建在了中国广阔的三四线城市中。

        从2014年“春节档”的《西游记之大闹天宫》开始，业界人士便开始注意到小镇青年们旺盛的购买力，以及迥然于此前票房主力一二线观众的审美趣味。

        以《何以》为例，在以专业影迷为主的时光网（4.7分）和一二线文青聚集的豆瓣网（3.6分）遭遇集体刷一星或二星的待遇，却在代表小镇青年的猫眼电影上获得7分以上的评价。（上述三家网站的评分，均为10分制）

        《何以》并非孤例，今年多部电影都在印证获得小镇青年青睐更为重要，比如《左耳》在豆瓣得分为5.6，而在猫眼则为8.0，《战狼》在豆瓣得分为7.2而在猫眼上为9.2。        

        有分析称，《战狼》《速7》代表着小镇男青年的审美，《何以》《左耳》则有着小镇女青年的情怀。

王小帅为《闯入者》排片量少叫屈 

        《速7》《星际穿越》《心花路放》等“通吃”一二三四五六七线城市观众，这种情况在当今内地上映的高票房电影中并不常见，反而在票房不甚如意的电影中却常出现，当然，口碑一致差评的忽略不计。今年“五一档”有两部电影在豆瓣与猫眼上达成了统一的评判，它们是《念念》（豆瓣7.4、猫眼7.8），《闯入者》（豆瓣与猫眼均为8.0）。        

        王小帅导演的《闯入者》与张艾嘉导演的《念念》都与《何以》一样，在4月30日上映，但两者在“五一档”票房表现令人心痛，上映四天《闯入者》仅收获382.8万元，《念念》稍好一些也只是500.9万元。        

        4月30日，王小帅在微博中称，“这可能是商业片最好的时代，也可能是严肃电影最坏的时代。”这条微博发布后，引来贾樟柯、娄烨等文艺片导演的转发。        

        2012年，王小帅导演的电影《我11》上映时正碰上《复仇者联盟1》，也遭遇排片偏少的窘境，当时他曾说：“静观其变。我的一切努力并不是希望我的电影能达到多好的结果，只是在为一部这样的电影争取一个市场准入的公平空间。我可以再次牺牲。没关系，接着来。”       

        在电影没有大咖就没有底气叫卖的当下中国影市，《闯入者》确实是一个异数，它选择北京人艺表演艺术家吕中担任女主角，冯远征、秦昊这些“不靠脸吃饭”的演员作为帮衬。       

        王小帅坦言，原本期待市场能够为这部电影创造更多的排映空间，但4月30日1.5%，5月1日0.96%的排片占比，形同直接给电影的商业价值判了死刑。他在4月30日写给观众的一封信中表示：《闯入者》的票房占比明显高于其排片占比。        

        不过有一个数据，王小帅可能忽略了，自4月30日以来，《闯入者》每日的排片量都要比上映一个月左右的《战狼》高出零点几个百分点，但它的单日票房却始终未能超过已经快下档的《战狼》。        

        对于《闯入者》“史上最少”的排片，业内人士的看法见仁见智，有人表示：偏向小众的电影得不到足够的排映，本身也属正常，因为电影尽管是多元化的艺术，但大多数人走进影院就是去娱乐的，《闯入者》的主题比较沉重，并非大部分人的观影首选。        

        有院线人士在与笔者私下聊天时表示，影院就指望着“五一”“十一”“春节”等档期赚钱，直言该片档期选择有误，更应该选择类似《战狼》上映的“清明档”，当时《速7》还未上映，外国大片也只有《王牌特工：特工学院》等。        

        还有影院经理在5月1日对媒体表示：“我们在类似五一这样的黄金档的排片，一定是采取最保险的方式，话题性的商业片一定是给到最多的排片。但像《何以笙箫默》这样的粉丝类型电影，很多年轻观众属于冲动型消费，过完节热乎劲儿也就过去了。我们在节后会给与《闯入者》《念念》这样的影片更多的排片。”事实上，在5月4日的排片表上，《闯入者》（2.56%）和《念念》（2.11%）均首次超过了2%的排片率。

文艺片导演如何适应小镇青年的时代 

        王小帅的大声疾呼，再加上范冰冰、姚晨等明星在微博上友情支持，终于得到了院线方面的实质支持。内地排名第一的万达院线在5月2日表示将及时调整《闯入者》的排片量。“在未来几日，小帅哥的新作每日都将不低于3场！而且坚决不搞昏睡档，放映质量更不必担心。”万达院线表示。        

        这已不是国内院线“江湖驰援”的第一次。去年《分手大师》“捡”《变形金刚4》（下称《变4》）同档期票房的“成功案例”，被许多片方视为“险中求胜”的经典案例。《万物生长》为此专门提档，未料《速7》比《变4》更加“魔性”，当此国产电影被彻底打趴下的“危难时刻”，博纳总裁于冬称，博纳院线以28%排片比例全线支持《万物生长》。        

        然而，国产电影真的得靠大佬声援才能过日子吗？        

        有说法认为，《闯入者》《念念》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商业院线与《何以》《速7》《左耳》《赤道》等片同台竞争，它们本就该放在艺术院线做长线播映。但这是一个远水解不了近渴的问题。当前内地各城市艺术院线要么处于起步阶段，要么压根没有，就连上海北京的艺术院线都举步维艰。        

        而恰如《闯入者》片方自身也承认的那样，《闯入者》也是有商品属性的，只是相较而言，更文艺一点。        

        那么问题就来了，《闯入者》等电影先期宣传做好了吗？        

        由于题材涉及“文革”等敏感话题，《闯入者》极力要求淡化“文革”等词汇，这如何去吸引目标观众？正如《何以》始终在围绕小镇女青年做着各类营销方案，《闯入者》针对目标人群有方案吗？电影到底定位给谁看？是与“三线”建设有关的那批人？是当年的知青？是对中国当代史感兴趣的年轻人？还是那些发愁子女还不结婚的长辈？一味地宣传电影在国际各大影展受到一致赞誉，并不能给潜在观众什么感性认识。

        笔者以为，《闯入者》在前期营销时未能调动起“80后”“90后”的内地电影观众主体的观影兴趣，也没有说服大部分经历过那段特殊时期、对这部电影本该更有共鸣的院线、影院经理们。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念念》上，“一众来自两岸三地的演艺明星和业内人士更纷纷发声力挺，称赞其为‘今年最好看，也最难能可贵的华语片之一’”。这样语句，在许多电影的宣发上都能看到。        

        5月3日，微博与微信朋友圈里，许多人在转张艾嘉的有关《念念》的一段话，其中写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在于继续把自己的工作当一回事，有一份尊重去做好它。我接受票房的事实，但我不认为这是失败。”        

        《念念》4月10日在中国台湾地区上映，根据台湾“@movies开眼电影网”的票房统计，截至4月26日，该片在台湾上映16天票房仅为546万新台币（约合110.7万元人民币）。在《速7》与《复仇者联盟2》的夹击下，《念念》在台湾的票房成绩同样惨淡。        

        可见，文艺片在两岸三地的日子都并不好过，也都没能找到一个好的出口。        

        个人以为，艺术电影首先要把个人表达、艺术情怀做到位了，不要去奢求市场的回报。        

        执导《万物生长》的李玉导演，执导《微爱之渐入佳境》的顾长卫导演等，都懂得了在当下的中国电影环境中如何生存，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而王小帅导演等还活在艺术家被追捧的幻想中。        

        小镇青年的审美的确需要引导，中国电影的节操千万不能比《何以》再低了。但在唯票房论英雄的年代，除了反思“成功电影”的评判标准到底是什么，主创人员不妨说一句“我接受票房的事实，但我不认为这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