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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肺部阴影后,作家马原逃离大都市去了西双版纳
大都市连绵的阴云笼罩在马原头顶上方。他不喜欢这里,这里可能也不喜欢他,2008年肺部发现肿块后,马原放弃了手术和治疗,远走他乡,逃离了大都市。
4月26日,马原带着他的新书《逃离:从都市到世外桃源》回到上海,与读者交流了他这8年的“生命重建”之旅,并接受了记者采访。
大病之后,小说家马原回来了
马原说,小说曾经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但在20年前将它遗失了。大病之后,三十二万字长篇《牛鬼蛇神》诞生,那个小说家马原也随之回来了。
不写小说的20年中,马原被叫得最多的称呼是“马原教授”,这个称谓让他心里很舒服,自己已经不再是小说家,马原格外需要一个能够与之平衡的身份称谓。《牛鬼蛇神》让马原重新找到了些小说的奥秘。“虽然不能明明确确说出那奥秘是什么,但我找到它了。”
《牛鬼蛇神》之后,马原接二连三地完成了《纠缠》、《荒唐》,又完成了洋洋百万的《瓦蓝之歌》的整理,还完成了一直以来要为幼子写一部童话《湾格花原》的梦想。
马原一直认为,写小说这件事在几十年里,对他而言都是一桩极为辛苦又困难的工作。但现在写小说带给他的却是十二分的愉悦,最近四年时间里完成的字数超过了以往的十年。马原觉得自己会一直写下去,每年每年都会有新作。
发现肺部阴影后,他去了海口换环境
2008年2月,马原结束了17年的单身汉生活,和年轻的妻子小花扯了结婚证。小花从前是七项全能运动员,退役后在售楼处找了份工作。马原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喜欢,“不是漂亮,就是舒服、简单、通透”。马原觉得人的灵性与学历无关,小花没读太多书,但马原觉得小花离神很近。他让朋友去说了媒,半年时间小花嫁给了马原。
新人的甜蜜生活很快就被搅乱了。马原先是患上了带状疱疹,前胸后背生出成片红疹,持续不断的痛感让马原整夜整夜睡不着。无论是外敷药还是内服药,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之后的病理检查,却查出了马原肺部出现了6.5cm*6.7cm的阴影。
为取得病灶样本,马原做了第一次肺部穿刺。这是马原生平第一场经历的真正意义的手术,煎熬着度过第一次肺穿后,马原的心里起了重大的变化。“我不想让医院包括所有的医疗仪器来左右我的生活,一旦被确诊,马上会有一只我们无法抗拒的手在背后推我们,我的余生将永远被罩上死亡的阴霾。中国人常说的以退为进、迎难而上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马原决定中断治疗。
马原相信人体内的水在90日之内可全面置换一次的说法,“导致我生病的那部分生命机能,是不是也可以通过换水将它们驱除”,去海口给身体换水,马原想通了就动身去了海口。骑单车锻炼、泡温泉成了他每天雷打不动的行程。他自己发明的这些治疗手段居然十分奏效,带状疱疹被成功抑制,痛感逐渐消失。
马原的画《老婆是个狗东西》。当作家和画家是马原小时候的梦想,第一个已经实现了,第二个还没有,是个遗憾。马原在半天时间里,给自己置办了一大一小两个画架,买上全套进口Georgian油画颜料,同时选购了尺度不一的七张已经绷好的画布框。拉足架势当油画家,画什么还心里没谱。小花属狗,马原常亲昵地叫她“狗东西”。于是“老婆是个狗东西”成了马原笔下第一幅油画。
马原说生病是个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生大病,这是个让人直面生死的过程,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改变。“因为这场病,我开始关心起先前五十年里那些从未关心的时间命题:有上帝吗?有命数吗?人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上帝还给了我多长时间,三年?还是三十年?三年有三年的活法,三十年有三十年的活法”。
把上海的家搬到西双版纳大山上
中国古而有“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之说,马原说不敢标榜自己是仁者还是智者,但喜好山水是确定无疑的。相比“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他的心似乎离大山更近。马原在海口的居所正是所谓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海南岛的那些大山没有令他倾心而停下追寻的车轮。
2012年,马原去云南看望被当地地痞打伤的作家洪峰,顺道来西双版纳探望撒娇派诗人默默,不想就迷上了西双版纳的南糯山。走进僾尼人(哈尼族支系)聚居的姑娘寨,马原认定这里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地方。之后,他从海南开车过来勘察8次,最后买下了一个土坡上的宅基地。
马原自己盖大屋,三层屋子五百多平方米,被设计成八角形,四面八方都通透。马原整天在工地上爬上爬下,盖屋的砖块用的都是傣砖。南糯山最高处还把一千八百多米,姑娘寨位于一千六百米上下。最令马原开心的是,姑娘寨之上的二百多米大山丛林,再没有一户人家。
房屋建好之前,马原和妻子以及幼子,就住在一所空着的小学里,扯几块旧床单做窗帘,忍受经常断水的困扰。刚迁来的头两个月,马原也被不明来意的当地社会人员仇视打伤,被送去乡里医院,医生让他做CT排除内伤的可能,但他坚持擦了点碘酒就回家了,他不愿意医生窥探到肺部的那块阴影,然后又要被劝说入院治疗。
把上海的家搬到西双版纳的大山上,马原用了辆八米长的大厢车。和哈尼族的同胞生活在寨子中,马原说每天体验着老子所描述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以前读中文、教文学,对《老子》、《庄子》这些书都没'看懂',现在则完全不同,我好像回到了童年,人类的童年”。
马原画作《白马非马》。现在马原是每天家里最早起的那一个,起来后就出门喂狗、喂鸡。“很早鸡就叫了,它们要吃饭呀”,他养了百来只鸡,“一开饭,我那些散养的鸡就从山上山下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那个壮观的景象看了让人很激动”。
无论是在《逃离》中,还是在与记者的交流中,马原对于现在的居住环境都是赞不绝口。“你们谁都看得出我在炫耀,请容忍一个患了病被动上了大山的人小小得意一次。南糯山每年至少有三百个清晨有祥云瑞雾环绕其间,即使炎炎夏日山上的空气依然凉爽清新,弥漫着草香与花香。山上的气温终年在十至二十八摄氏度之间。”
一甲子就是一生,超过60岁后的人生都是老天爷赏的,这是马原的定义,如今他正过着自己第二个人生。山上的生活说来诗意,但也一成不变。“生活的变化少了,自然的细节就被放大了。我开始看着竹子的生长、蜘蛛鸟雀的筑巢,这个第二辈子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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