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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图|他的照片可能让你感到不适,但他说这正是艺术家该干的

澎湃新闻记者 徐佳和
2015-04-24 12:33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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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彼得·威金的摄影作品中会出现人的断肢甚至尸体,以至部分观众觉得他“病态”
        乔-彼得•威金,这位在西方摄影界也堪称惊世骇俗的当代摄影师,平静地摆弄残肢断臂、尸体骷髅、残障人体……断肢的截面上可以长出花朵,美女可以为一条鳗鱼哺乳,两颗告别了身体的干瘪脑袋深情相吻……银版照相法让他的摄影作品富有独特的画意。日前,乔-彼得•威金在南京艺术学院及上海全摄影画廊两地举办个展,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得以专访了这位当代摄影师。
       威金是第一个以尸体为拍摄对象的摄影师。他1939年出生于纽约,父亲是犹太教徒,母亲则信仰罗马天主教,父母后因信仰不同而离异。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自拍像》

        摄于盛年时期的自拍照上,威金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哥特时代的黑暗气息,与之相谈,却能感受到他银发覆盖下的意大利式热烈:“人群总是讨厌质疑现实的人,而艺术家,扮演的恰恰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小编从度娘那儿了解到这位艺术家的生平:主修雕塑,有摄影硕士学位。三胞胎里的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是死胎;六岁目击车祸现场,小女孩的头颅被切断并滚到他的脚前;首次性经验是跟一位阴阳人;参加过越战,也在欧洲当地战地摄影记者。于是有点懂他了。

乔-彼得·威金  澎湃新闻记者 高征 图

        澎湃新闻:拿了那么多奖之后,还记得你拍的第一张照片吗?

        威金:当时我11岁,我拍的第一张照片被印刷在一本很棒的书上。现在我都七十五岁半了。对现在的人们来说,拥有照相机是件寻常事,拍照也是件寻常事。但我11岁那年不是,我拥有的照相机,是一架日本产的很简单的相机,但它可以一次拍两张照片。我第一次拍摄的照片是两个女孩站在婚礼的糖果店门口,同一个场景,我拍了好几张,并到店里去玩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经历,我去药店把照片冲印出来,在我成长的纽约布鲁克林,很多药店就是干这个的。这张照片被选中印刷在书本上,可从中丝毫看不出我有摄影的天赋。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德温特工作室》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白人)世界史:维纳斯和玛德格林》

        澎湃新闻:两次战争在你的生命中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对你的创作主题的形成有没有影响?

        威金: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和母亲分开了,我爸是个爱尔兰裔犹太人,我妈是个浪漫的意大利人,我爸偶尔会回来给我妈一些钱以抚养小孩。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从父亲带回来的新闻报纸上看到了很多有关战争的图片。

        在布鲁克林,我目所能及的只不过是身边一小块世界,战争存在于报纸上,它发生在世界的另一端,我非常惊讶地看到那些建筑大楼,那些死去的人们,黑暗的,灰白的,与我的世界不一样,我痴迷于这些图片,当时我只有5岁,无法阅读文字,但是我能够看得懂图片。渐渐地,我就希望能够把我的生命花费在制造出这样的照片上。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坏学生》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巴黎和弦:阅读者》

        澎湃新闻:上世纪70年代,你曾经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研读诗学,哪位诗人对你有过深刻影响?

        威金:我在纽约布鲁克林的贫民区长大,物质极其匮乏,我以小孩的眼光观察隔壁邻居的宠物猫,那是一只独眼猫,我就以为所有的猫都只有一只眼睛。我的父亲是犹太教徒,母亲则信仰罗马天主教,外祖父也是天主教徒,外祖父在屋外看到一只猫,他杀死了这只猫,剥下猫皮,把猫肉浸泡于牛奶里,就像你们腌制咸肉一样。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吃的是猫肉,我只感觉吃进嘴里的肉十分鲜美。

        在1970年,我念了曾经得到过普利策诗歌奖的超现实主义诗人盖威•金内尔(Galway Kinnell)的诗。金内尔的诗集名为《梦魇》,这些诗,写入了我的心底,他为我们生命里这些汹涌着生与死的无边感觉的时刻找到了最合适、最有力、最富情感的字眼。然后我直接在纽约大学找到了盖威,聊了很久。

        在那个时代的纽约,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诗意的。诗人们希望大众可以分享诗歌,他们会当众朗诵自己的作品。

        在纽约的一个教堂,我请求盖威朗诵一首诗。当时我妈妈从布鲁克林赶来,她是个浑身洋溢着浪漫情调的意大利人。那天,他果然念了一首诗,我充满浪漫情调的意大利母亲走上前去,盖威•金内尔长得有点儿像林肯总统,高大的身材。盖威把手放在她面前,我妈先是吻了他的手,然后他俩甜蜜地拥吻了,我妈激动得大哭起来。

        盖威•金内尔最伟大的一首诗名为《熊》,描写的情景可能发生在蒙古或者俄罗斯,一个极度寒冷、大雪纷飞之地的猎人猎熊过程。猎人取了狼的肋骨、削尖,用肉包裹,放到熊必经的路上。几天过去,诱饵消失了,这意味着熊吞下了肉,同时也吞下了刀。猎熊人花了两天时间寻觅熊的踪迹,直至发现雪地上乌黑的血痕。次日,猎熊者发现了更多的血,还有浸泡在血里的熊粪。过了6天,他终于看到了靠在树上的熊,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由于连日来的疲惫,此时的猎熊人同样濒临死亡。他取出锋利的熊刀,剖开熊的肚子,又饥又寒、筋疲力尽的他钻进了熊的腹中,在熊残余的体温中睡着了,猎熊者的梦与熊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梦在此时重合……这一切的意象,影响了我对于死亡的概念。

        澎湃新闻:你的作品中充满了政治隐喻,政治在你的照片里起到的作用是什么?

        威金:我的作品都是基于现时的情况,我只是回溯到历史中截取片段,建构道具、寻找主体物、导演场景,直到选取到完美的最漂亮的时刻,然后将那时刻从时间中提取出来,让它像照片一样永久。我一直在工作室内制造照片,一周工作7天,室内的工作对我来说我可以找到很多来自过去的道具,社会历史、政治历史等等各种都可以在一个封闭空间内制造出来。

        我最感兴趣的概念有战争、政治竞争等等。我的作品主题有关道德,好的或者坏的,无论是什么。《布什之舟》就是以乔治•布什为蓝本,这张照片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拍摄,我从加州找来一个长相酷似布什的模特,又找来一个很漂亮的模特让“布什”用手抓住她的胸——这是世界上所有的政要都会做的坏事。布什是美国历史上最坏的总统,愚蠢,他当上总统只不过是因为克林顿在其任上的风流韵事。

        《布什之舟》看起来确实令人震惊,其绘画原型是法国19世纪的画作《马杜莎之舟》:法国画家画的这条船有个坏船长,船在海洋中遇到风暴,300多人困在船上,他们饿昏了,到最后以吃掉对方为生,只有少数人存活下来,船长最后进了监狱。我把乔治•布什置换成了坏船长,环绕着他的人们互相蚕食,所以我做的是当代艺术,但是我以历史的方式和眼光来映射当代,我们的当下只是在不断重复历史上发生过的事。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布什之舟》这幅照片花了一个月拍摄,抓住女模特胸的男模特长相酷似前总统布什。

        澎湃新闻:你的作品与创作方式影响了很多中国当代年轻摄影师,有些具有很明显的模仿痕迹,你如何看待这些后辈的“精神致敬”?

        威金:我有件作品,是用一个死尸扮作普桑(17世纪法国新古典主义画家)在画画,画的却是抽象画。普桑属于历史,但在当代人的作品中出现,也就是生命得到延续。死亡也是永恒的开始。

        我在大学里看到很多照片,看起来都差不多,艺术就是这样,总有那部分人不论生死一定要爬上一座大山,一定要实现自己的主题。我不在意别人的模仿,虽然模仿是一种谎言,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法留存。照片中必须含有制作者思维高度的抽象印证,这也是艺术家喜欢的、信仰的、指望的、要跟别人分享的东西。它的起因神秘莫测,永远解释不清,因为艺术家是生出来的,不是制造出来的。他们与生俱来的本领——就是要开拓独一无二的眼界,照亮和知会我们所有人。

乔-彼得·威金摄影作品《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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