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媒体如何成为普京的强大武器之一？

        普京有点新闻上瘾。

        “有时候我们会好奇，人到底如何能接受如此大量的新闻信息。”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新闻秘书佩什科夫告诉记者，“但这种工作，真的非常非常繁重。”

        根据佩什科夫的描述，在普京的指挥下，围绕着他的是一台永不停歇的产生大量新闻和数据的机器。

        《大西洋月刊》网站4月21日报道称，通过“今日俄罗斯”这样一个国际通讯社，普京将西方对“真相”的垄断打破。俄罗斯政府显然是将信息作为21世界的主要武器，而俄罗斯本身似乎比自己的敌人更善于使用它。

普京如何了解和“管理”信息？

        佩什科夫描述了普京对信息的掌握程序。

        首先，信息和媒体部门会准备好文摘，这些文摘包括纸媒、网络信源，还有国家媒体，不仅有整个联邦的，还有区域的。

        佩什科夫说：“我们有特定的工作人员准时安排电视摘录。白天，我们会对俄罗斯联邦电视台的新闻录像。显然，对他来说要完整的看新闻是很难的，因此我们会做一些摘录。比方说我们会将电视新闻压缩，然后按照事件来分类。”

        普京会在车上、飞机上甚至直升机上阅读这些摘录。

        当普京在家的时候，他花上20分钟就能完全解读完白天发生的事情。克格勃的背景使普京懂得英语和德语，因而能够观看英语和德语的电视新闻。不过普京并不是很会使用网络，但他能够使用部分资源，同时比较文摘和各直属部门传来的信息的差别。

        作为前克格勃成员，同时作为联邦安全局的领导人，普京明白信息的重要性。不过在他看来，媒体的概念和美国的“言论自由”是有巨大差别的。对普京而言，媒体的作用只有一种：“谁掌管着媒体，就能控制他们说了什么。”

        在2013年的年度新闻发布会上，普京对记者表示：“国家信息资源的领导人们必须要有爱国主义思想……这些人应当坚守俄罗斯联邦的利益。因为这些机构是国有的信息资源。这是它们应当遵守的准则。”

        普京在上任后便快速地控制了俄罗斯的舆论制高点，将俄罗斯的国有和私有媒体均收归政府管辖。

        乌克兰问题“鉴定”了普京对媒体的观点。俄罗斯一台、二台、NTV、国际性的“今日俄罗斯（RT）”，这些都是在国内和国际达成目的的工具。

        乌克兰问题让俄罗斯电视台的收视率飙升，新闻的播出时间从一开始的半小时到现在变成了两小时。普京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支持率。3月俄罗斯列瓦达分析中心的民调显示，83%的俄罗斯人信任他们的总统。但同时，有些俄罗斯记者对这一景象能持续多久提出了疑问。

        俄罗斯独立莫斯科回声广播台总编维捏迪克托夫说，普京在执政初期曾对他说过：“媒体的拥有者，有自己的政见，而对他们来说（媒体）就是一种工具。政府同样是媒体的所有者，而政府的媒体一定得坚守原则。私人产业的媒体有他们自己的规矩，比方说默多克。”

普京掌握媒体的方式

        在西方媒体的报道中，普京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克里姆林宫墙后的大师，指示他的士兵破门而入，驱赶记者。事实上，俄罗斯管理媒体的方式远远没有这么戏剧化，也没有这么明显，但同样有力。

        2000年普京上台不久，政府安全部队来到NTV母公司，开始搜寻文件。随后俄政府将NTV以经济纠纷名义告上法庭，称NTV所有者古辛斯基欠债权人3亿美元并拒不归还。而现在，NTV虽然仍是俄罗斯最大的电视台之一，但政治立场紧紧跟从克里姆林宫的观点。

        当然，还有更和平而现代的手段。俄罗斯的雨电视台（DozhdTV）是俄罗斯唯一一家代表非政府立场的政治公共生活电视台。2010年建立之初，雨电视台曾报道过腐败、2011-2012莫斯科游行和乌克兰问题。播报这一系列敏感议题后，2014年1月雨电视台因为发布有关苏联是否应当让纳粹占领列宁格勒的公共调查，而一度面临停播危机。对许多俄罗斯人来说，即便问这一个问题都是亵渎。这使得俄罗斯政府要求多家电视公司停止播出雨电视台的节目。现在雨电视台的大部分节目只能在网上播出，仅有小部分电视公司的节目套餐中包含雨电视台的节目。

        去年11月，雨电视台几乎面临破产，该电视台只能在一家公寓楼内租用场地。而化妆间就是“公寓楼楼下大厅的厕所”。

        不过雨电视台任然存活，通过拉赞助来发工资并维持开支，同时向网络用户收取每月10美元的费用。但雨电视台的总编齐格尔（Mikhail Zygar）2014年12月仍然受邀成为了5个能够采访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的电视记者之一。2015年2月中旬，雨电视台重新在莫斯科安家，而设备相当先进。

        不过，雨电视台在短期关闭前每月拥有将近1200万观众，重启之后观众减少了一半。

        雨电视台首席编辑克里辛（Ilya Klishin）称，自己拜访美国时，人们总是“期待着关于集权主义的各种恐怖故事”。但他说：“生活在俄罗斯的方方面面并不是那么容易向外界解释的。比方说，俄罗斯并不是没有独立媒体。我自己就在一个独立的电视台工作。但事情需要针对具体的方面。独立电台的影响力实在太小。”

如何在国际舞台上打赢信息战？

        如果说俄罗斯内部正在打一场“心理战”，那么莫斯科正在国际舞台上打一场信息战，而媒体就是它的武器。报道称，普京认为是西方挑起这这场战争，而俄罗斯的任务是用自己的传播武器，如“今日俄罗斯”等，打破“盎格鲁撒克逊体系对全球信息流的垄断”。

        在国家电视和新闻公司（VGTRK）对普京的采访中，有记者问普京，为什么世界“看不到乌克兰问题的真相”。普京说：“首先，世界是复杂而多极化的。有些人看到了真相，而有些人不想、或是看不到这一真相。世界媒体的垄断导致他们能够像现在这样为所欲为。”

        佩什科夫称，俄罗斯认为应当进行“信息对峙”和“价值观对峙”。“信息有时候会像一面破镜子一样，影响甚至改变事实。这就是为什么，在国际的信息流里，你的存在感觉大，你就越能传达自己的观点。你必须拥有非常综合而先进的系统，从而和国际社会进行理念和观点的交流。”

        “今日俄罗斯”是俄在传播战争中的最重要武器。“今日俄罗斯”的主编，34岁的西蒙尼扬（Margarita Simonyan）25岁就担任这一职位。2005年今日俄罗斯通讯社建立，其目标是向世界传播俄罗斯国家本身。现在“今日俄罗斯”用英语、阿拉伯语和西班牙语播出。同时网站还使用俄语、法语和德语。西蒙尼扬称今日俄罗斯在YouTube上的观看人数已经超过20亿。

        不过她说，“今日俄罗斯”并不过分关注美国。“我们关注的，一般都是跟主流媒体相反的消息……我们觉得世界在这许多个十年里，看到了太多偏见、短浅而狭隘的观点。”

        “你上一次在主流媒体上看到关于俄罗斯的正面消息是什么时候？给我看。我一条也没看到！”西蒙尼扬称。

        《大西洋月刊》承认，在乌克兰问题爆发后，关于俄罗斯的正面报道确实越来越少。但除了像《纽约时报》或《华盛顿邮报》这样的报纸，对俄罗斯的报道并没有那么多。

        不过西蒙尼扬认为，俄罗斯在15年前北约轰炸前南斯拉夫首都贝尔格拉德时就已经感到了威胁。“在那之前，美国和我们的关系非常友好。”

        西蒙尼扬说：“如果你随便拉一个俄罗斯人来问问，他们都会告诉你美国正试着侵犯我们，美国正试着将北约扩展到我们的边境，将乌克兰、格鲁吉亚并入北约。然后遍地设立军事基地——同时想让我们变弱，并破坏我们的核武器。”

        在国际上，“今日俄罗斯”并不需要对真相进行垄断，它只需要摧毁读者对西方主流媒体的信仰，并用一种“替代”的信息来填补就好。

        而普京则表示，“今日俄罗斯”只是为了反抗西方对世界的洗脑。2014年10月，普京在阿根廷对“今日俄罗斯”的西语播报进行宣传。“信息全面是最重要也是最不可剥夺的人权之一。”他说。

        佩什科夫说，俄罗斯并不想向世界“传递消息”，“传递消息并不是根本目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让人们问自己，‘我们是否能只接受一种观点？偏见地看待事务？或者我们是否想要进行真正的转变？’”

        据非官方数据分析称，俄罗斯政府花费了将近10亿美元用来在国际社会播报新闻，大部分开销用在了“今日俄罗斯”上。但佩什科夫认为这一数字夸大了。“事实上，我们很希望能多花些钱，而且花上亿美元，因为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信息的人质。”

        俄罗斯在苏联时期的新闻社俄新社的情况有所不同。俄新社总编米罗纽克（Svetlana Mironyuk）将俄新社转型成为了一家先进的数字通讯社——这家通讯社用14种语言报道了来自45个国家的新闻。同时米罗纽克与克里姆林宫方面的关系仍旧友好，2013年9月俄新社曾主持了俄罗斯的瓦尔代会议，这是普京的年度高端会议之一。

        但2013年12月，俄新社被关闭，并重新合并为一家新的俄罗斯新闻社，即俄罗斯卫星新闻。而米罗纽克和她的丈夫离开俄罗斯，开设了一家公关公司。

        米罗纽克说，普京一直都明白俄罗斯在世界范围内存在的负面形象，并试图改变它。因此克里姆林宫方面一直在策划这一动作。米罗纽克认为俄罗斯应当更多地与游说公司、公关公司和专家联系，“如果能够实际地与他们交流，在3到5年内他们会发现俄罗斯的变化是可见的，对国民来说是这样，对西方而言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