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都会陶瓷捐赠展，看近半个世纪陶艺的抽象演变

从古希腊制陶工艺到非洲陶器，再到工艺美术运动，陶瓷既代表着文明的演变，也是实用与艺术的结合。随着现当代艺术的发展，陶瓷艺术也逐渐开始走向了一条抽象的道路。

近期，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从天而降的形状——小罗伯特·A·埃里森收藏的陶瓷”展展出了收藏家埃里森捐赠的近80件当代陶瓷，它们描绘了从二十世纪下半叶至今的当代陶瓷的演变。这些作品中，有些让人想到人体或是动物；有些近乎怪诞，甚至丑陋，挑战着你的品味极限，但最后却总能让人接受。总之，展览扩展了艺术史的叙事，同时也清晰地表现了一位收藏家的热情。

自1950年代初以来，陶瓷艺术已经走过了一段漫长而喧闹的道路。在那时，受抽象表现主义绘画启发的彼得·沃尔科斯（Peter Voulkos）颠覆了陶瓷这一媒介，他放弃制作实用物品，转而以手工创作自由形态和抽象表现主义加以表达的作品。从那以后，从肯·普莱斯（Ken Price）到贝蒂·伍德曼（Betty Woodman），再到凯西·巴特利（Kathy Butterly）等陶艺家的作品被认为是主流艺术的一部分，他们和其他人的作品经常出现在如惠特尼双年展这样的大型展览中，并被画廊所接受。

“从天而降的形状”展览中的部分作品。

然而，主流艺术界总是比想象中要狭隘的。许多陶艺家依旧是在他国进行创作。对他们来说，幸运的是有这样一位眼光敏锐的收藏家，其奉献精神可以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展览——“从天而降的形状——小罗伯特·A·埃里森收藏的陶瓷（Shapes From Out of Nowhere: Ceramics From the Robert A. Ellison Jr. Collection）”中得以体现。为了庆祝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成立150周年，埃里森将这些陶瓷收藏捐赠给了博物馆。在展厅中，你会感到谦卑，因为在展览中的49位创作者中，你可能才认识一半。

展览展出了收藏家埃里森捐赠的127件作品中的近80件。这些作品来自四面八方，既有不为人知的新艺术家作品，也有知名艺术家的罕见案例。这些作品中，有些近乎怪诞，甚至丑陋，挑战着你的品味极限，但最后却总是能使你接受。总之，展览扩展了艺术史的叙事，同时也清晰地表现了一个收藏家的热情。

1932年，埃里森出生于德克萨斯州西部，并于1962年搬至纽约。在没有接受任何培训的情况下，他致力于成为一名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并为此坚持了25年。与此同时，当他在城中散步，参观旧货店时，纯粹出于本能地开始购买喜爱的陶瓷物品。他说，他边走边学，买得越来越多，逐渐意识到了他收购的许多作品是19世纪的美国艺术陶瓷。之后，他变得更加挑剔，开始注重质量，而非数量。

2009年，埃里森向大都会博物馆承诺捐赠约300件作品，并于2018年实现，其中大部分展品呈现在新装修的美洲展厅。

约1990年，埃里森开始涉足收藏以法国与英国为主的欧洲陶瓷，并捐赠了100件。20世纪八十年代，埃里森将他不断增长的陶瓷收藏而非绘画视为自己的使命。 他凭借自身的努力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学者。他为展品拍摄了照片，并为图录贡献了一篇长文。

阿克塞尔·萨尔托 (Axel Salto) 于 1945 年创作的《皇家哥本哈根花瓶》。

展厅现场，左边是阿尼·齐默尔曼的《Vapor 1》（1992年）和《Bladder, Tongue and Tangle》（1994年）；巴布斯·哈嫩 《Spring Dunes》(1988年)；右边中间是阿内塔·雷格 的《Gut Feeling》（2017年），上方为约翰·吉尔 的《Tall Vase》(1995年），前方为阿玛拉·格芬 《Potemata》(1991年)

埃里森学习抽象绘画，并被创造抽象形式作品的艺术家所吸引。他的偏好在1974年得到了证实，当时他第一次遇见了美国陶艺家乔治·奥尔（ George Ohr，1857-1918) 的激进抽象作品。乔治·奥尔的作品在50年后得以被人了解。在彼得·沃尔科斯之前，奥尔于1890年代便开始即兴创作。他将粘土捏成扭曲的、蜿蜒曲折的非对称形状，看起来皱巴巴的，但很漂亮。此外，他的金属釉料陶瓷也很有创意。奥尔创作的6件优雅的花盆是真正的雕塑，也是本次展览的核心。在美州展厅，共有20件他的作品。

展厅中的作品大多来自战后时期。这其中，最早的一件作品由丹麦知名的陶艺家阿克塞尔·萨尔托（Axel Salto）创作于1945年。这件惊人的折叠“花瓶”如同牧师的圣衣，是展览的开场白之一。另一件萨尔托的花瓶则像是悬挂在藤蔓上，显示出艺术家对自然的热爱。另一位有影响力的自然爱好者是露丝·达克沃斯 (Ruth Duckworth，1919-2009 年)，她的《Untitled（Mama Pot）》是一件葫芦制容器，让人联想到带有女性躯体。

在彼得·沃尔科斯之后，转向手工建造的一代艺术家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展示。展厅中，普赖斯和约翰·梅森都是沃尔科斯的学生；此外，还有鲁迪·奥蒂奥（Rudy Autio）、罗伯特·阿内森（ Robert Arneson）等艺术家。

彼得·沃尔科斯，《Untitled (Chicken Pot)》，1958年

沃尔科斯的作品中，最显著的是创作于1958年的作品，其堆积在一起的形式和体量反映了抽象表现主义的精髓。这件作品的标题也恰如其分地被命名为《Untitled (Chicken Pot)》。此外，大都会有着阿内森最精彩的作品之一。他创作于约1960年的米诺斯章鱼花瓶描绘了这种难以捉摸的生物。可惜的是，普赖斯没有成熟的作品是一个谜，但他创作于1957 年的早期作品具有一些先见之明。

约翰·吉尔《Ewer No. 50》，1990年

琳达·本格里斯《Apena》，1993-1996年

距离现在更近的年代，如艺术家巴特利（Butterly）、艾丽莎·达里戈（Elisa D’Arrigo）等，他们喜欢从乔治·奥尔那里吸取灵感。其中，陶艺家阿内塔·雷格尔 (Aneta Regel) 出生于 1976 年，是展厅中最年轻的艺术家，她偏爱表面粗糙的有机形式和炽热的色彩。在这个由美洲馆的负责人阿德里安娜·斯宾诺齐 （Adrienne Spinozzi）精心挑选和布置的展示中，超过一半的艺术家的作品是第一次成为大都会博物馆的藏品。

艾丽莎·达里戈作品，左《Pink Sheath》（2018年），右《Sidestepper》（2017-2018年）

（左） 凯西·巴特利 《Dream State》2016年；（右）乔治·奥尔的花瓶，1897-1900年

在一些例子中，埃里森选择收藏了艺术家的不同时期作品。如沃尔科斯的前助理彼得·卡拉斯 (Peter Callas) 的三件作品，每件作品都有着独特的风格。阿尼·齐默尔曼 （Arnie Zimmerman）创作于1994年的作品名为《Bladder, Tongue and Tangle》，而创作于2013年的作品《Light Green Tangle》则与萨尔托的藤蔓花瓶一起被安置在玻璃橱窗中。还有，玛格丽特·伊斯雷尔 （Margaret Israel） 的《Vessel》是一个较浅的器皿，仅靠丝带状黏土支撑，霍华德·科特勒 （Howard Kottler） 的《Chalice（1965）》则有着扭曲的底座，像沉重的长袍缠绕在穿着者身上。

罗伯特·阿内森 ，《Untitled Vessel》，约1960年

一些作品看上去是混乱的，如克里斯蒂娜·卡佛（Cristina Carver）的作品《Rottolocus》，加里·埃里克森（Gary Erickson）的《Sobornado》，又或是安妮·玛丽·劳瑞斯（Anne Marie Laureys）的《云独角兽（Cloud Unicus）》。日本艺术家利根川恭子(tonegawa kyoko)的三件作品将压力内在化，从而产生了光滑的，坚韧的，畸形的球体。它们的造型像是身体器官、动物皮水袋、或是盲虫。

另一组展示则是将器物视为不规则的画布，以笔触或倾注的方式涂抹华丽的釉料。其中，有美国陶艺家琳达·本格里斯（Lynda Benglis）和苏珊·史蒂文森（Susanne Stephenson）；艾莉森·布里顿 (Alison Britton) 和加雷斯·梅森 (Gareth Mason)为英国陶艺家，巴布斯·哈嫩（Babs Haenen）是荷兰陶艺家。

左起，露丝·达克沃斯 《Untitled (Mama Pot)》约1973年；克里斯蒂娜·卡佛《Rottolocus》1992年；加里·埃里克森 《Sobornado》，1996年

雷蒙·埃洛苏亚 ，《Digital Sculpture RE34-1-word》，2001年

有些作品看起来快要倒塌了，比如埃文·亨德森（Ewen Henderson）的作品，可能是由几片粗麻布制成的。 相比之下，雷蒙·埃洛苏亚（Raymon Elozua）的三件作品，分别创作于1987 年、1991年和2001年，看上去似乎是要爆炸了。这些五颜六色的陶瓷碎片通过线或棒的串联被高高举起，而最近的一件作品则显然是通过计算机设计而成的。

最后，有几件作品高高耸立，沉默对立着，就像见证人一般。其中，最著名的是凯特·布莱克洛克（Kate Blacklock）的作品《穿越你的心（Cross Your Heart）》和西德·卡彭特（Syd Carpenter）的作品《根深蒂固（Deep Roots）》及《熟悉的身影（Familiar Figure）》。同样的还有玛丽·罗杰斯 (Mary Rogers) 的圆柱形陶瓷《折叠形式（Folded Form）》，但只有几英寸高。该陶瓷薄薄的瓷壁让人联想到乔治·奥尔，但又像一朵即将开放的花蕾。

到目前为止，埃里森捐赠给大都会博物馆三批作品，总共超过600件粘土作品。每一次的捐赠实际上都在为这个机构开辟新的收藏领域。与前两次捐赠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捐赠作品将博物馆带进了充满生机的未来。

展览将展至8月29日。

（本文编译自《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