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顶到大海都治，水十条会有用吗？国务院罕见详列责任部门

        4月16日，国务院正式发布《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简称“水十条”）。这将是今后很长一段时期中国治理水环境的纲领性文件。

        多位专家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该文件在明确责任上罕见地对每个目标都做了具体分工，并用括号对完成目标的政府部门进行明确标注。同时，“水十条”还根据全国各地不同情况因地制宜，提出符合当地实际的治理目标，避免了大而化之可操作性不强而落空。最重要的是，在新常态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水十条为环保产业发展注入了新动力，有利于拉动经济增长。

        清华大学水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傅涛告诉澎湃新闻，“水十条”标志着“以环境质量和环境效果为核心的环保时代已经来到”。

未完成目标将约谈省级人民政府

        “水十条”对水污染治理提出了总的工作目标，即到2020年实现阶段性改善，到2030年力争总体改善，到2050年实现生态良好的目标。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长、中国社科院法学所教授常纪文对澎湃新闻称，这一目标的明确制定比较理性谨慎，也反映了现实情况。

        作为新环保法的延续，“水十条”将促进环境需求的广域化。傅涛介绍说，区别于以往文件，从工业废水、市政污水到水环境，“水十条”均以明确的量化指标进行了要求，并规定了截止时间，各部委明确分工，采取了对地方政府排名和落后名次的惩罚制度，来逼迫从效果出发的环境治理需求落实。

        “水十条”文件共10条35款、76项238条具体措施，每一项均落实到部委负责，其中有36项由环保部牵头或独立负责。常纪文表示，这种在每一项措施后面都括号加注，明确牵头部门和参与部门的做法，之前只在政府内部文件中使用，在国家公开文件中是很罕见的举措。

        除了明确责任部门，“水十条”的考核制度也更为严格。国务院与各省（区、市）人民政府签订水污染防治目标责任书，每年的考核结果会作为对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综合考核评价的重要依据，对未通过年度考核的省级人民政府及其相关部门有关负责还要进行约谈。

        “‘水十条’首次对签订责任书和约谈省长进行了明确，这些考核手段威慑力极大，对保障‘水十条’行动落实极为关键。”常纪文说。

        除此以外，“水十条”还强化了公众参与和社会监督，提出将综合考虑水环境质量及达标情况等因素，国家每年公布最差、最好的10个城市名单和各省（区、市）水环境状况。对水环境状况差的城市，经整改后仍达不到要求的，由环保部牵头的相关部委将取消其环境保护模范城市、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节水型城市、园林城市、卫生城市等荣誉称号，并向社会公告。

生态化防治，因地制宜治理水污染

        水利水电规划设计总院副总工程师廖文根向澎湃新闻表示，“水十条”明确划定了河湖“生态红线”。文件结合了全国水生态文明建设、水生态城市建设试点工作，推进重要河湖的水生态修复工作，建立严格的河湖生态空间的管控，划分生态空间的管理范围。

        在城镇污水处理方面，“水十条”转变了之前“一刀切”的思路，提出将现有城镇污水处理设施进行因地制宜改造的要求。中国工程院院士、城市水资源与水环境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任南琪告诉澎湃新闻，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不同地区不同流域要有不同标准要求，不能完全“一刀切”，否则会导致资金和能源的浪费。“水十条”对“因地制宜”并未进一步详细的规定，这需要在未来的执行落实中进行考虑。

        任南琪表示，很多城市的内河都已经成为污水沟，要大力度改造，在降低污染的同时行使内河防洪排涝等功能。城市水系统和水生态与老百姓生活直接挂钩，“水十条”对宏观统筹改善城市水系统和水生态还可以更加具体化，结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建设海绵城市的指导思想，彻底改善城市内河的生态系统。

        在农村水污染防治方面，“水十条”也强调了系统化的生态治理模式，北京林业大学生态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朝霞告诉澎湃新闻，“水十条”提到调整种植业结构与布局，在缺水地区试行退地减水，在地下水易受污染地区要优先种植需肥需药量低、环境效益突出的农作物等，是典型的生态化防治水污染的办法。

        “水十条”还强调，在加快农村环境综合整治时，积极推进城镇污水处理设施和服务向农村延伸，以改变农村污水治理设施和服务严重滞后于城市的不公平局面。廖文根表示，污水不是废水，是非常重要的水资源，“水十条”加强了污水的管理和执法力度，十分必要。

从山顶到大海都要治，对违规填海说不

        同时，“水十条”也体现了陆海统筹的治污理念。国家海洋局第一海洋研究所海洋生态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尚告诉澎湃新闻，陆地上生产和生活污染物的最后归宿就是海洋。中国近海，尤其是入海河口、入海排污口等海域经常接纳了大量污水，往往是污染最严重的海域，在有河流流入或者滨临城市的海湾和河口，排污多，水交换不畅，污染尤其严重。

        “‘水十条’贯彻了从山顶到海洋的流域生态系统综合管理理念，符合现代生态系统管理理论，比较新颖。”陈尚表示，要治理海洋环境污染，就需要陆海统筹的理念，陆地水污染治理好了，海洋污染压力就会减轻。“水十条”采取的环境管理抓手，就是建立重点海域排污总量控制制度，在沿海地级及以上城市实施总氮排放总量控制。

        “水十条”提到，要提高涉海项目准入门槛。据陈尚理解，这就需要严格执行海岸和海洋工程环评审查，敢于对导致显著的海洋水动力改变、海岸线改变、冲淤环境改变、水体与沉积物污染和生物资源破坏的建设用海项目说不。

        澎湃新闻此前报道，中国沿海区域保护和开发矛盾突出，自然岸线和沿海滩涂不断减少威胁候鸟的生存。对此，“水十条”还特别提到严格围填海管制计划，在重要生态红线区禁止围填。对违法围填海责任人，追究行政责任、民事责任和刑事责任。        

拉动GDP增长约为5.7万亿元

        “水十条”开篇即明确提出“ 政府统筹、企业施治、市场驱动、公众参与”的“16字方针”。多位受访专家向澎湃新闻表示，“水十条”不光是治水，对稳定经济增长、促进环保产业的发展将是一个重大利好，环保工程建设、设计和咨询等环保服务业将从中受益。

        环保部运用国际通行的模型对“水十条”实施的影响做了预测评估，预计可拉动GDP增长约为5.7万亿元，其中直接贡献占13%，间接贡献占87%；带动环保产业新增产值约1.9万亿元，其中直接购买环保产业产品和服务约1.4万亿。而对就业的影响，“水十条”的实施累计可增加非农就业约390万人。

        傅涛说，在新常态的经济减速的背景下，在同时满足人们环境需求的同时，将环境产业打造成支柱产业，已是各方共识。常纪文也认为，“水十条”对环保产业的推动作用，特别是对建立全国统一的环保市场有重要意义。

        任南琪则认为，目前国内的一些企业对环保产业有很高的积极性，政府应该加大监管，包括严肃处理违法问题，同时吸引社会资金，为环保事业做更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