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瑙夫出版社创建百年，它曾因“猥琐”拒绝了《洛丽塔》

        一个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预科学生，因为对文学怀有无法舍弃的热情，一毕业拿到本科学位，便去英国拜见了同是法律出身的笔友小说家约翰·高尔斯华绥。那是在1912年的夏天。四十五岁的高尔斯华绥还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这位二十岁的美国预科生，本来做好了准备，打算秋天就去哈佛接着读法学。不过，见面之后，这位年轻人的命运发生了转折，而同样发生转折的，还有二十世纪的美国出版史。

        回到美国之后，这位二十岁的小伙子放弃了哈佛的金光大道，转而为美国知名的道布尔戴出版社工作了一年半，之后又为出版人米切尔·肯内利（Mitchell Kennerly）工作到1914年。然后，带着五千美元，以及父亲办公室的一张办公桌，还有未婚妻作为助手，在1915年，他开始了自己的事业。二十三岁的阿尔弗雷德·A.克瑙夫（Alfred A. Knopf）创建了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克瑙夫出版公司。即便是天才，大概也很难在那个年纪有如此远见。

        现在，克瑙夫出版公司已经走过了一百年，在这一百年中，难以找出一家公司或者文化机构，对整个美国文学品位和文学素养的贡献，能够超过它。克瑙夫被公认为美国文学界的“黄金标准”。

        从创始之初，克瑙夫就从三个方面表现出令人瞩目的特色：世界性、品质、设计。克瑙夫是美国二十世纪最早引进欧洲文学的出版机构，而起点是引进俄国文学。1916年从未婚妻变为夫人的布兰奇·克瑙夫（Blanche Knopf）所设计的克瑙夫出版商标俄国狼狗（Borzoi Colophon），正来源于此。这只狼狗的知名度后来不逊于那只小企鹅。一百年来，克瑙夫的作者名单熠熠生辉：卡夫卡、D.H.劳伦斯、托马斯·曼、萨特、波伏瓦、弗洛伊德、纪德、薇拉·凯瑟、詹姆斯·鲍德温、兰斯顿·休斯……包括至少十七位诺贝尔奖得主和四十七位普利策奖获得者，并共计三十二本书获得了美国国家图书奖，包括中译新近出版的彼得·盖伊的《启蒙时代》。        阿尔弗雷德·A.克瑙夫本人曾开玩笑说，“有些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作品也不是那么好”，比如《日瓦戈医生》，“实在是冗长乏闷，如果赫鲁晓夫禁止这本书是因为它的乏味，而不是因为它的政治暗示，那禁令大概能够达到效果”。

        与作者名单比起来，克瑙夫的拒绝名单更值得一看。在克瑙夫夫妇生前，克瑙夫出版社有庞大的审读队伍，不管是建议接受还是拒绝，审读员要撰写详尽的审读报告，然后由总编把关，最后的决定权在克瑙夫夫妇手中，并且，如果拒绝，会由克瑙夫夫妇亲自撰写退稿信。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克瑙夫资料馆保存了大量审读报告、退稿信复印件。与克瑙夫出版社擦肩而过的不乏以后成为世界级畅销书和文学经典的作品：它拒绝了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因为“猥琐”；拒绝了《安妮日记》，因为“相当乏味”；拒绝了奥威尔的《动物庄园》，因为“在美国不可能卖得动动物故事”……不过，这些失误并不是让人挫败的故事，从一个世纪的历史长度来看，在克瑙夫数量庞大的重印书单的映衬下，这些失误成了略有喜感的插曲。

        今年，克瑙夫出版社在美国各地的书店做了百年展示。同时在Tumblr上做了百年专题，分享百年中的一些历史资料，设计推广阅读的海报和月历，并回顾历史上的今天出版的书籍。低调，却散发着一点Old Fashion的气息，一百年的出版味道，似乎一直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