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前市长弊案开庭前自杀：“中国人集体婚礼”带给他什么？

        这一事件引起了法国政坛的震动，法国总统奥朗德立即做出反应：他形容这是一起“悲剧”，他说，“一位伟大的民选代表就在这么残酷的条件下消失了”。法国总理瓦尔斯以 “震惊”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称让·热尔曼是一位朋友，是一位“杰出的民选代表”，他“深刻地改变了他的城市”。法国前总理拉法兰当地时间8日表示，图尔市举办中国集体婚礼打知名度，支持城市发展，是个好主意，要勇敢要有创意，尽管这里头有陷阱。

        8日，“中国人集体浪漫婚礼”一案在法国图尔市继续庭审，热尔曼自杀后，仍有5名被告，包括来自台湾高雄的韩丽芳和她的两任丈夫。

曾来上海世博会主持婚礼

        图尔市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小城，该市所在的卢瓦尔河谷曾在中世纪修建了大量的城堡，图尔因此也被称为“法兰西花园”。在法国经济低迷的情况下，通过“中国人集体浪漫婚礼”这一创意带动当地旅游业，曾是连任4届的市长让·热尔曼的雄心。

        2006年，热尔曼提出了邀请中国年轻夫妇来图尔举行集体婚礼的创意，包括参观当地著名景点、在图尔市政厅举行婚礼、由市长亲自颁发证书等内容。“中国集体婚礼”项目随后应运而生，并从2007年开始投入运作。

        长期以来，这一项目曾让热尔曼相当自豪，每次集体婚礼他都郑重地披上蓝白红三色绶带，亲自主持。此前，法国国家电视1台还专门做了专题报道。“现在法国市场已经被中国商品所占领，但是法国的优势——旅游业却没办法通过贸易卖给中国人”。面对镜头，热尔曼曾自信地说。

        来自中国台湾高雄的韩丽芳被选为具体推动这一项目的人选。计划顺利开展。第一场中国新人“法兰西浪漫婚典”于2007年5月“上演”，热尔曼还亲自送去了祝福，至2011年，已经约有200对新人在图尔市举行了婚礼。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发现，2010 年这一场集体婚礼成为世博会期间两万多场演出中的“亮点”之一。

        “中国的旅游市场正在扩张，这些仪式可以提高图尔在中国的知名度，推动图尔的旅游业。”热尔曼说。

        据悉，这些婚礼是和中国天津、上海等城市的旅行社合办的，网络上仍然可以找到北京青年旅行社2008年组织法国图尔集体婚礼的行程安排，在图尔的两天日程中，早中晚三餐明确写着“图尔市政府负责”，而集体婚礼的现场由“图尔市乐团”伴奏。

        在“中国集体婚礼”项目运作首年，热尔曼曾表示这一项目能够为图尔市带来1万欧元的收益。法国媒体还透露称，热尔曼还专程为这一创意注册了专利。

        那段时间，这一项目几乎成为了图尔市一张名片，根据这一项目，图尔市每次拍专人负责接待年轻的中国大陆夫妇来到法国，先在巴黎旅游，然后转往图尔停留2夜，第1夜是隔天婚礼的预演，第2天，一早有美发师打点，然后安排新人坐马车旅游市中心、城堡前拍结婚照、参观酒窖、高级店购物，重点的婚礼由市长主持，之后市府举办盛大晚宴，2天的行程要价3000欧元。

        这一项目有多受欢迎呢？法新社在2008年曾报道称，在鼎盛时期，前法国总理拉法兰说，他每次到北京访问，都有人向他提起图尔的这个“创举”。

匿名文章揭发丑闻

        若不是被匿名举报、媒体爆料，这项让图尔市游客量猛增3倍的“法兰西浪漫婚典”原本还将热闹地办下去。

        2011年，法国著名的揭黑周报《鸭鸣报》刊登了一篇爆料文章，直指项目负责人韩丽芳“身兼公私二职，违反规定领取双份薪水”。法国《世界报》将韩丽芳比作“双料间谍”，她既是图尔政府系统的公职人员，也是一家私人公司的老板。这家叫做“蓝莲花”的公司，主要营业内容就是为参加集体婚礼的中国新人安排化妆、拍照、参观城堡、购物和晚宴等一系列婚礼和蜜月活动。

        报道称，从2007年到2011年，大约有200对中国新人参加了“蓝莲花”公司为期两天的法国浪漫游，每对收费3000欧元（约合2.5万元人民币）。此外，公司还因该旅游项目获得了95万欧元（约合777万元人民币）的商业合同。韩丽芳的这种行为涉嫌以权谋私。

        爆料文章还指责图尔市政府不仅免费给华人证婚，还为韩丽芳的公司提供了80万欧元的资金（约合655万元人民币），涉嫌利益输送。这篇文章的来源是一封匿名告发信。文章发表后，图尔市长热尔曼为了躲开媒体的火力监督，只好暂停了这个项目，也将韩丽芳调离市长办公室，到旅游局任职。

拉市长下水的韩丽芳是谁？

        根据法国媒体报道，韩丽芳来自台湾高雄，20年前到图尔学法文，随后在奥尔良司法院担任翻译。台湾“中央社”曾爆料，自2006年起，韩丽芳在图尔市长办公室任职，每月领薪水3100欧元，而工作的重点就是通过一个小公司招募中国人到法国图尔市集体举行浪漫婚礼，推动该市旅游业的发展，直到2011年《鸭鸣报》曝光韩丽芳是“蓝莲花”的股东，并先后让其两任丈夫在该公司担任领导。

        2011年后，热尔曼宣布不再为中国人证婚，同年11月韩丽芳也被调职，但此事已引起司法当局关切，随后，韩丽芳被控涉嫌利益输送和非法牟利受到司法调查，随后被图尔市政府的旅游局解雇。之后案情越滚越大，司法当局正式立案追查，先后接任“兰莲花”协会负责人的韩丽芳前后两任丈夫，也被列为涉案人。法国媒体曾表示，韩丽芳就此状告图尔市政府，赢得近5万欧元赔款。

        2013年1月25日，韩丽芳以“欺骗”、“非法牟利”、“窝藏公款”三项罪名被判入狱，两年一直在监狱中。

        2011年10月30日，热尔曼以“合谋”的罪名遭到司法调查，被指为2007到2011年图尔组织的以牟利为目的的“模拟婚姻”提供了条件，而且“模拟婚姻”本身也属非法。当地司法机构随后对此事展开调查，并对包括热尔曼在内的有关人员提出了诉讼。

        热尔曼遭到起诉曾一度在法国媒体引起轩然大波，《世界报》、《解放报》都曾以整版来报道此事。“很多人都卷入了这件事”，回忆起当时这件新闻，23岁的巴黎政治大学学生弗洛朗斯·杰弗里多对澎湃新闻表示。

        热尔曼曾对媒体表示，他根本不知道韩丽芳的谎言和她利用市政府名义私下从事非法活动。而且，他没有为个人谋私利。

        然而，这终于葬送了他的政治前途，2014年，热尔曼在市镇选举中败选，离开了图尔市长的岗位。

        4月7日，原本是这一事件首次开庭的日子，但他的律师宣布热尔曼几小时前“留下遗书后消失”。随后，他的遗体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找到。热尔曼在遗书中说：“我知道我将给爱我的人造成痛苦，但是我不能容忍对政治家每日进行的系统性的追杀”。他写道：“有些人，我是其中一个， 对于他们，不公正和不名誉是不可忍受的。你们放心，我没有拿走一分钱，我没有为个人谋私利”。

        “浪漫婚礼事件让他受到严重伤害，但他从来不提一字”，奥尔良市前市长，社会党参议员苏尔说，“这是一位极其敏感的人，但从不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