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冰冰和韩庚的《万物生长》，只是看上去“如饥似渴”

        《万物生长》片方日前宣布提档到4月17日上映，于是同类青春题材小说改编电影约架“五一档”的好戏是看不成了。与《何以笙箫默》的纯情、《左耳》的青涩相比，《万物生长》里的青春更偏向属于男性的“生猛”。

        在片方邀请媒体看片的行程后，制片人方励和导演李玉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这对老搭档从《红颜》合作至今10年，合作题材也从起初地下文艺片进展到了颇具市场关注度的热门商业类型片。方励称这是李玉作为导演最成熟的一部作品。而小说原作者冯唐也在观看电影后认可李玉拍出了他预想的“人体、诗意和幻灭”。

力排众议挖掘韩庚

        和以往李玉的片子总是主打范冰冰不同，这次李玉更愿意向媒体们介绍韩庚。让与原著小说中的主人公气质出入颇大的韩庚出演男主角秋水，这是身为导演的李玉和想要转型成一个真正演员的韩庚共同的冒险。起初制片人方励和路金波都不同意，连主演范冰冰也是直到最后时刻都在试图给她的老搭档导演推荐其他人选的可能性。

        李玉把韩庚加盟万物生长称为“匪夷所思的征程”。李玉回想她对韩庚的初印象，“想演戏有两种，一种是喜欢表演，一种是喜欢演员的光环。在韩庚身上，我没想到前者的特质如此强烈，他特别想做一个好演员，可是之前偶像的包袱让所有人看不到他在表演上做的努力，甚至否定他，他说他很憋屈。” 在众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李玉看中的是韩庚憋着的那股子“非要证明自己”的劲儿，加上其他考虑中的主演，第一选择柯震东赶上了吸毒“失联”，黄轩档期不合，“在没有太多选择的情况下，我说服身边的人，请他们相信我。”

        在开拍之前，李玉为韩庚私人定制三个阶段的课程：首阶段是训练即兴表演的能力，随时给他设置情境让他做出动作和台词的反应，让他相信即兴情境的真实性，这个过程每天用摄影机记录下来，一天天能够看到韩庚的进步。

        第二阶段李玉邀请了香港著名的戏剧导演詹瑞文为韩庚量身定制课程，帮助韩庚当众打开自身私密情感的部分，甚至通过让韩庚躺在地上笑着接受剧组人员的殴打去感受愤怒翻涌而必须压抑的情绪，在“群殴”结束后韩庚拥抱范冰冰，李玉看到他砸下大颗的眼泪。

        第三阶段是要求韩庚和剧组演员“不准确”地通读剧本，用一些夸张到甚至是“傻逼”的方式去表现剧本中的台词情境，充分熟络剧本中人物情绪的极致状态。李玉在现场给演员们定制了口号，“傻逼过才能牛逼。”

        到戏快拍完的时候，有一次韩庚当着李玉的面哭了，他不知道这个戏拍完了他要怎么办。“他太享受这个过程了，这种完全打开地感受人物，这段经历比结果更重要，他经历了人物整个的心理历程。现在他的心态很好了。”

不再为范冰冰量身定制

        至于女主角，依然是范冰冰，她和李玉这些年的相互成全已经被说了太多次。李玉还是太爱范冰冰，于是小说中并不着浓墨重彩的人物加上了太多的砝码。

        不过李玉觉得这次起用范冰冰还是与以往有所不同。“《二次曝光》是量身定制，但这次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考虑。后来才明白，越是量身定制其实越是一种限制。”此时方励在一旁插话：“今后我们不为任何人定做电影。”

        这次用范冰冰，方励承认有商业上考虑，“冰冰跟导演那么熟，沟通的成本是最低的。而且这个片子毕竟女性不是第一主角，如果是其他一线女星，难保没有这样那样的要求。因而从商业价值和沟通成本方面考虑，还是用了范冰冰。”

        在李玉的电影里，范冰冰不是“花瓶”，她可以自由地在镜头前展现“万种风情”，而李玉也相信在她的镜头下范冰冰可以不受拘束地演任何人，同时这些角色中能演出“李玉”本人的影子，她几乎成了李玉思想的外化代言。“她太懂我了，电影里有些即兴的表现，她的表现特别由衷，特别通透温暖，让人信服。”

        《万物生长》中，范冰冰为李玉贡献了一次“冒着生命危险”的表演。片中一场蹦极戏，心脏不好的范冰冰从一开始就拒绝了。直到片场，韩庚看到威亚和替身演员，觉得自己非范冰冰无法入戏，自己去软磨硬泡地表达“我只有抱着你才有感觉”，最终让“范爷”冒着赴死的决心走上了蹦极台。镜头里可以看到范冰冰全身颤抖得不能自己，那完全来自生理上的真实反应。“她当时真觉得她要死了，恨不得有八只手到处抓。跳之前冲我喊，‘李玉，我恨你！我还没结婚没生宝宝呢！’她那句话我当时觉得我都接不住。”

        不过如今两人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如胶似漆，李玉知道自己应该更独立地独当一面，范冰冰也说过自己不能一人“独霸”李玉。“齐溪是我提出一定要用的不二人选，她几乎是唯一的，我觉得没有人比她更合适这个角色。”李玉说。

从女性视角反观男性青春

        事实上，李玉先看上的是冯唐的另一部短片小说《天下卵》，但因为题材的原因项目中途搁置，这也是为什么李玉有两年半的时间没拍片。后来抱着消遣的目的读了《万物生长》，李玉惊讶于自己居然被冯唐“全身都是小鸡鸡”的文字打动。其中诸如“一地人头”这样的章节的画面感激发了导演的创作欲望，让李玉萌发了改编这部小说的念头。

        “在这个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时候，这群医学院的学生同时又面对着死亡。医学其实和哲学是相通的，而冯唐用幽默的笔触写了年轻人面对生死这种残酷的命题。”李玉说，“现在中国电影无趣的东西太多了，网络文学中的青春都是装饰大于内容，把那些装饰去掉了，就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向来以女性视角作为表达途径的李玉这次拍了一部完全属于“男性”的电影，李玉说冯唐的小说提供了“直男”的视角，但不至于到“直男癌”的地步，顶多有些“直男炎”。为了平衡，她加重了范冰冰所饰演的柳青的戏份，让范冰冰承担了从女性角度反观少男青春的作用。

        “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今后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无法安心。”这是电影里柳青的台词，“男生读到这句话觉得好狠，但女生读到这句话都能感受到那种痛感。”而除去范冰冰与韩庚的爱情线，其他一整个寝室男生的青春的主线是关于男人对初恋、现任以及“女神”三类女性的态度。李玉说她的表达是从女性的角度看男人，方励在一旁说，“她很贼地把男人内心的各个角落都挖出来了。”

        “冯唐有他的青春，但我必须以我的眼光去看。好的改编必须是有距离的改编。”李玉和方励事先达成共识，购买小说版权的时候必须履行的一条，是作者不能干涉电影的创作。

        电影的结尾，李玉做了大篇幅的改动，原本似“春梦一场”了无痕迹的几位女性都被赋予了具体的结局：初恋得了卵巢癌并把遗体留给了男主，女友成了三口之家幸福的妈，女神坐牢刑满释放又重逢，李玉称结尾是“属于电影的创作”，冯唐看完电影又哭又笑。“最初他给我提的期望是希望我拍出人体、诗意和幻灭，我觉得这个要求对我来说太难了，但最后他说我做到了。”

性的过程对《苹果》是必需的

        《万物生长》的原著中充满蓬勃得无处安放的男性青春期荷尔蒙，并不似女性性幻想的潮湿，而更接近于一种躁动。而情欲主题之于李玉，其实是驾轻就熟的。早些年她的《红颜》《苹果》都涉及女性情欲。在影片的宣传初期，片方的宣传政策也用“虎狼之作”将自己与其他的青春题材电影区隔开来。宋东野与冯唐词曲合作的推广曲中唱着“就这么吃你，吃你”令人浮想联翩。

        然而，实际的影片中，这份躁动其实被处理得淡定了许多，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镜头仅仅拍了面部表情的部分。不知是《苹果》半途下档的教训让李玉仍然谨慎，还是范冰冰的切胸之痛让她学乖了自行“大头”，总之，这部电影没有宣传的那么“如饥似渴”。

        对此，李玉的回应是“小说提供了一个角度是‘人体’，从这个概念出发，性可以是生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韩庚和齐溪的一场床戏我们没有拍他们真做，而是通过语言描述整个大脑产生兴奋体验的过程和机制。还有一些时常被插科打诨中途打断的床戏，其实也是一种幽默的性感。”

        李玉并不认为这次在“性”方面的节制表现受了过去经验的影响，“对于青春期的性冲动来说，这样的表达够了。《万物生长》毕竟和《苹果》不同，《苹果》需要强奸的过程，来表现女性生理对心理产生的影响和变化，过程是必需的，但《万物生长》更偏向一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