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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 | 自由生长的力与美

2021-06-17 18: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

原创关心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收录于话题#ARTRA“自定艺”26#浸入式艺术现场《融》11

如果要用武侠门派来为舞者们做个不恰当的类比，那么朱凤伟如同来自世外隐者的独门绝学。这位杨丽萍御用搭档的舞者之路绝对无法复制，堪称一部传奇。

现当代舞

《别怕》

朱凤伟

一段如同开挂的舞蹈生涯，起点“纯属是误打误撞”。还是小男孩的朱凤伟从电视里看到街舞的镜头，突然动了心思，“农村孩子总得学一门手艺，我就想能不能去跳街舞，以后当个街舞老师就很开心。”进了艺校，才发现这里的“舞蹈”，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后悔也来不及，当时学费都交了。”从此只得天天穿着练功裤、软底鞋，上把杆压腿……好在，朱凤伟更小的时候学过两年武术，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到底撑下来了。多年以后，当朱凤伟已经开始享受跳舞的幸福，回想起来，依旧感激小时候的武术功底，造就了如今他身上的光芒。

现代舞《好，听你说》

谈及经历，朱凤伟往往要先申明“我没有上过大学”，不过又会赶紧补充：“北京现代舞团的三年，就是我的大学。”艺校毕业后，他也进过北京的一家商演歌舞团。从人民大会堂到街头临时小舞台，古典舞、民间舞、芭蕾、拉丁、街舞什么都跳。在那儿，舞蹈是种谋生的手段，赶场、跑活儿、摸爬滚打了两三年，心生倦意的朱凤伟决定离开，走前随便去北京现代舞团一面试，不想竟就考进了。

舞蹈《肖像》

第十二届中国舞蹈“荷花奖”现代舞金奖

舞者：朱凤伟吕程亮

这是一段规律的日子，每天训练+创作，一直在吸收，也不断呈现。

“北京现代舞团的艺术总监跟我们说过：北现没有首席，每个舞者都是首席。在北现，有的舞者是技术型的，有的是情感型的，有些女孩举手投足连头发丝儿都在跳舞。像我更擅长于用情感、用一些我自己的味道去传达舞蹈。每个人都是非常有个性、有色彩地融在一起，出来一个作品会非常棒。”

左：舞剧《平潭映象》

右：舞剧《春之祭》

2017年，朱凤伟离开剧团成为独立舞者。“在团里有在团里的价值，而我可能小时候野惯了，喜欢无拘无束。20多岁，不想这么平淡无奇地在团里呆着。到30岁之后再闯，心里会有顾虑。”恰逢杨丽萍在为自己的舞剧《平潭映象》挑选男舞者，正与杨丽萍合作的巩中辉曾任北京现代舞团执行艺术总监，就向她推荐了朱凤伟。朱凤伟马上即兴编了一段舞，用手机拍下来发过去。一周后传来消息，杨丽萍要见他，于是飞昆明面谈，随即签约。接着他又被定为《春之祭》的男主角。

顺利得让人难以置信，似乎一切都是缘分。朱凤伟相信，中国有很多好的舞者，只是没有机会。“幸运地在那一年碰到杨老师，给了我一个平台，让我在舞台上发光发亮，被别人看到。如果没有那个平台，我可能也就被埋没在人群之中了。”

幸运的背后，一定有必然。作为舞者，无论五官形象、身体的力量、质感，朱凤伟都是标准的男主角坯子。可外在条件仅仅是最低的那道门槛。“条件好的人很多，但最终上台还是要靠你的舞蹈，唱歌还可以假唱，舞蹈不能假，跳得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个没有捷径。特别感谢之前自己的努力。”

然而，幸运和实力也无法完全解释，为什么是他最终站到那个位置。

用朱凤伟的话说，这取决于“吸引力法则”：“可能冥冥中气场比较合吧，在一起正好是那个感觉。杨老师自己不是院团出来的，我也不算科班出身的，可能在她眼中会比较适合她的作品。”一直在“自由生长”朱凤伟，身上没有明显的规范、框架，也很少被定义和约束的痕迹，也许恰恰因为他更原生态的流露和表达，才与精灵舞者杨丽萍形成共振。

自由舞动的朱凤伟

2020年下半年，朱凤伟开始在自己的介绍里加上“编舞”二字。其实，他的创作思维早有萌芽。

“我遇到的老师都不是框架式编舞，而是概念式编舞，无形中锻炼了演员的自创能力。自己会编之后，跳舞才更明确。”朱凤伟相信，要成为一个好的编舞，就应该接触不同的感觉，要去吸收所有东西。每有空闲，他就喜欢走进自然，从中寻找灵感，用创作书写自己。

这也是他与杨丽萍的又一个相似之处，“去了大理双廊，住在月亮宫我才知道，杨老师为什么会编《月光》。夜深人静，月亮就在海面上，抬头就是云，低头旁边都是山，路都是斜坡，那么粗的两棵树缠在一起，根都扎到别人家里面去了……这些你在别处是看不到的，在排练厅里待着怎么可能编得出来？”

朱凤伟在排练《融》

参加沈伟作品《融》，朱凤伟笑称，他就是来“盗”东西的：“我做好了准备，果然被我盗到，也发现自己身上的更多可能性。每天晚上我就拿本子记，因为很多东西对我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虽然他也承认，过程有点痛苦，“他现在给出的所有都不在我的领域，对我来讲这个挣扎有点太大了。但往你身上灌输东西，肯定得撕个口子吧，肯定有点疼，有点不舒服。灌进去之后，你吸收了就好了嘛。我也相信一个月过去之后会是一个重新生长的自己。”

《融》现场照

比起创作多少作品，获得多少机会，更大幸运的莫过于，身边的师友从未给朱凤伟压力，即便在他身负伤病，甚至有了放弃念头的时候，也都无条件地支持和接纳。恰是这种轻松宽容的氛围，让这个野蛮生长的身体和灵魂，能够自在地舒展：“我跳舞是因为热爱而不是坚持。跳舞不是我的工作。当成一个工作可能会累，会坚持不下去。如果热爱的话，我可以干一辈子……接下来还会带着我自己的个性，带着我自己的想法，跳到50岁，甚至80岁。越往后不一定跳技术，这就是成熟一点的舞者和年轻舞者的区别。成熟的舞者是用想象力、用思维在跳舞，而想象力一旦开发出来，是无穷的。”

图片摄影：蔡晴、陈锐、黄凯迪、粟国光、张耀、祝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