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融合浪漫与现实的大师:戈雅
戈雅是西班牙历史上最著名的画家之一。他画风多变,在壁画、油画、版画等方面均留下了诸多伟大作品。
《自画像》,1815年,油画
他的艺术与18、19世纪西班牙的时代命运紧密结合,全方位地打破了古典绘画的传统,真实反映当时的社会与生活。
可以说,近代欧洲绘画始于戈雅,因为他承上启下,对后世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艺术和印象派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这位艺术大师的人生经历和创作生涯,欣赏一下他留下的那些伟大作品吧~
童年和青年
戈雅(Goya)1746年3月30日生于丰德托多斯(Fuendetodos),一座位于萨拉戈萨(Zaragoza)以南40千米的小城。
他深受积极开放的艺术氛围熏陶。13岁时,戈雅开始在被任命为国王的专属画家——何塞·卢赞的萨拉戈萨工作室中学习绘画技巧。
18世纪70年代初,戈雅去了意大利。虽然这次旅行只有短短一年的时间,但对于这位仍然年轻而有前途的画家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艺术意义。这次游历使他在艺术上成熟了不少。
这幅《胜利者汉尼拔自阿尔卑斯山俯瞰意大利》是戈雅在意大利期间的成果。
《胜利者汉尼拔自阿尔卑斯山俯瞰意大利》,油画(草图)
他将这幅画提交给帕尔马学院参赛,但他只得到了特别提名。评审团成员赞扬了他的绘画能力,但很可能因为作品的对比和构图不够精确而感到愕然。戈雅在这方面展现出了不为他的同时代人所理解的个人风格。
戈雅在逗留意大利期间获得了很多壁画技术的相关知识,这些技术在西班牙并不被人了解。这无疑使他在1771年回到萨拉戈萨之后,获得了萨拉戈萨大教堂核心壁画创作的委托,而且,他最终完成得不错。
《敬拜上帝之名》,1772年,壁画
这幅《敬拜上帝之名》是他第一幅有文献记载、标明日期的优秀作品。从效果看,它充分考虑到了拱顶的结构,也能看出新近结束的意大利之行带来的直接影响,戈雅可能在那里各式各样的罗马教堂中见过类似的作品。
最初的成就
1775年1月3日,戈雅前往马德里,在那里定居,开启了他人生和艺术生涯的新阶段。
在马德里,戈雅开始为皇家挂毯厂创作第一批绘画作品。依照欧洲皇室的习惯,宫殿房间的墙壁均要用挂毯装饰起来。因此,需要多位艺术家在纸板上创作,以作为室内装潢工匠制作挂毯的模型。于是“挂毯画稿”的名字应运而生。
这些挂毯画稿在戈雅的工作和艺术生涯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他接下来几十年中的几个不同阶段,挂毯画稿都有出现。最重要的是,它们使他在所谓的类型画创作方面获得了丰富的经验。
第一组挂毯画稿是为阿斯图里亚斯(Asturias)亲王的埃斯科里亚尔餐厅设计的,展现的是乡村风景和狩猎景象。
其中一幅名为《诱饵狩猎》,描绘的是一条狗在一张网下偷偷摸摸,网下是两个关着猫头鹰和金翅雀的笼子,其他几种鸟儿在附近盘旋。
《诱饵狩猎》,1775年,油画
其中尽管有明显的“弗朗西斯科·巴耶乌风格”,但戈雅杰出的观察天赋仍然可见一斑。
之后,戈雅为埃尔帕尔多(El Pardo)皇宫创作了一组新的挂毯画稿。他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完美地捕捉到了马德里的节日气氛。
《在曼萨那雷斯河畔起舞》中描绘的场景是戈雅本人亲眼所见,两对乔装打扮的男女在跳塞基迪亚舞。其他人物与他们一起唱歌、演奏音乐。中景部分我们能看到一位军人和他的女伴,而在背景中可以看到马德里的圣弗朗西斯科教堂。
《在曼萨那雷斯河畔起舞》,1776-1777年,油画
该作品笔触简洁、线条简单,能看出戈雅仍在遵守门斯那套惯例,门斯还在监督他作画。无论如何,这幅画对光线和色彩的表现堪称优秀。
《阳伞》是用来装饰埃尔帕尔多皇宫中阿斯图里亚斯亲王餐厅的系列作品中的一件。
《阳伞》,油画
尽管戈雅的笔触清新而明亮,它的线条却仍是洛可可式的。在当时,遮阳伞是必不可少的元素,尤其是对于恋人而言,因为它代表着殷勤。
另一方面,由于少女的微笑,画作与观察者形成了一种互动关系。
由于其对光与影的运用,艺术史学家认为戈雅创作的不是一幅类型画,他画中光的效果比印象派绘画领先了一个世纪。
在这一系列画稿中,戈雅在创作自由方面有了更大的余地,为他的个人风格开创了先例:一般将人物放置在近景中一个金字塔结构内,用风景作背景。这种模式后来反复被他使用。
然而,实际上戈雅在30多岁时仍没能在宫廷中谋得任何职位,仍然只是个合作者,直到1786年他才获得宫廷画师的称号和待遇。
从这个新阶段开始,他作为挂毯画家,创作了一系列装饰埃尔帕尔多皇宫亲王的餐厅的作品。主题为一年中的四个季节,题目分别为《鲜花》、《打谷场》、《葡萄丰收》和《暴风雪》。
《打谷场》,1786-1787年,油画
戈雅描绘了生活、娱乐、田间劳作等景象,并引用了一些象征符号在作品中展现:鲜花,小麦,葡萄和雪。
尤其秋天这一幅,《葡萄丰收》是一幅非常成功的作品,描绘的是一位身穿华服的贵族为一位女士递上一串葡萄,一个孩子则试图去够到这串葡萄。
《葡萄丰收》(又名《秋天》),1786-1787年,油画
这幅作品保持着金字塔的构图和极佳的视觉效果,近景的人物、中景收葡萄的农民以及背景中的山峦层次分明。那串葡萄位于整幅画的中心,将观者的目光牢牢地吸引了过去。
此外,戈雅与奥苏纳公爵家族保持着密切往来,为他们创作了很多作品。
比如,1788年的《奥苏纳公爵一家》。
《奥苏纳公爵一家》,1788年,油画
它的构图框架很简单,所有人物都设置在中景,没有任何空间表现。背景中的光线沿对角线照到人物身上,尤其是公爵。这幅画还对细节做了很多关注,如刺绣和孩子身上的一些小细节。
另外一幅名为《圣弗朗西斯科·德·博尔贾向家人道别》,描绘的是奥苏纳公爵夫人的祖先圣弗朗西斯科·德·博尔贾(San Francisco de Borja)。
《圣弗朗西斯科·德·博尔贾向家人道别》,1788年,油画
画中描绘了未来的圣徒,当时仍是甘迪亚公爵和隆贝侯爵的博尔贾向家人道别,即将去追随耶稣。
与其他历史主题的画作一样,人物服饰与圣徒的实际时代并不相符,不会严格遵循具体的时代特征。戈雅通过光线效果突出了告别的戏剧性。
另一方面,作品的细节使我们看到他以高超的技巧表现了不同元素的形状、质感,同时又照顾到了纹理和笔触。
18世纪80年代的最后几年,戈雅处于成功和荣耀的门槛上。然而到了1789年,宫廷里和国际上的种种变化引发了一场深重的危机。这一切造就了一个更加有远见、也更具悲剧气息和批判性的戈雅。
权力,革命与启蒙运动
1789年7月14日,法国的攻占巴士底狱事件加重了西班牙政府和与法国王室关系密切的君主政体的恐慌,由大笔法国公共基金建成的圣卡洛斯银行也面临倒闭。
此时的西班牙处于卡洛斯四世统治时期,政治上充满了不确定性。戈雅的艺术活动也因此而受到影响。
1792 年底,戈雅患上了非常可怕的疾病,几乎被夺去性命。他听不清声音,头痛,失去了平衡感……如今我们可以推断出他一定是中风,留下了后遗症,使得他余生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尽管深受疾病困扰,他的绘画能力丝毫不减,内在感悟力则是不减反增。戈雅出色地完成了一系列作品,在其中对从军人员表达了高度颂扬。
《安东尼奥﹒里卡多斯将军像》,1793-1794年,油画
戈雅患病之后真正有趣的画作是被他自己称为“珍奇屋小型画”的系列作品。它们是12幅绘于马口铁板上的小尺寸作品,非常个人化。他在其中凸显了自己的奇思妙想和创造理念,它们纯粹是他绘画创作欲的产物 ,蕴含着极大的想象力。
其中一幅是《流浪喜剧演员》,描绘了一些喜剧演员在高高的舞台上表演古希腊戏剧作家米南德(Menadros)的讽喻作品。
《流浪喜剧演员》,1793-1794年,马口铁板上油画
背景中的观众正目光专注、饶有兴味地观看着。演员们(其中一个是侏儒)和保持平衡的红酒杯间形成对照,使画面看上去极具活力。画中有一处细节是一位观众正透过帐篷的缝隙观看表演。
这些画作最重大的意义在于展现了戈雅强大的想象力,为他之后其他绘画和版画作品拉开了序幕——它们出自他的内心,得益于他对世界敏锐的观察力。
从1794年开始,戈雅似乎恢复了肖像画家这一常态身份。1795年,他开始着手给阿尔巴公爵夫人画肖像。在《阿尔巴公爵夫人》这幅肖像中,他以特别的形式诉诸一种更接近浪漫主义的美学。
《阿尔巴公爵夫人》,1795年,油画
这位公爵夫人面无表情,令人不安。这种表现方式在画家之后的作品中经常能见到。从某种程度上说,阿尔巴公爵夫人象征的是戈雅理想中的女性。
戈雅还重新为西班牙国王、王后绘制了肖像。《玛丽亚·路易莎王后骑马像》中,戈雅完成了自己很少涉猎的一类肖像画——骑马肖像。
《玛丽亚·路易莎王后骑马像》,1799年,油画
这是应王后的要求,她希望骑着曼努埃尔·戈多伊献给她的名为“战神”的马画像。
戈雅为了满足尺寸要求、追求背景深度而简化了王后服装上的细节。
1800年,戈雅受命创作了《卡洛斯四世一家》。
《卡洛斯四世一家》,1800年,油画
戈雅把自己也画了进去,位于画面的左后方。这种细节使我们感觉艺术家画的是在一家人面前的镜子中映照出来的图像。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将不是君主一家的画像,而是一幅他们如何看待自己的画像。
戈雅通过这幅画暗示了王室的理想化模样。还有说法指出,这是西班牙君主制垮台前,最后一次展示它的尝试。
此外,戈雅与曼努埃尔·戈多伊保持着较有争议的关系,这种关系为戈雅增添了许多作品。曼努埃尔·戈多伊的藏品中最著名的当属《裸体的玛哈》。
《裸体的玛哈》
由于表现的主题“淫秽下流”而被宗教裁判所征收,被封存在圣费尔南多皇家美术学院的一个黑暗房间中,禁止公众欣赏。到了19世纪末,它又得以重见天日回到大众视野中。
1804年,拿破仑被加冕为法国皇帝,法国恢复帝制。渐渐地,拿破仑的影响在西班牙变得越来越明显,再加上各种金融危机,1807年,国家已趋于崩溃,并在1808年政权垮台。独立战争爆发了……
战争那些年
1808年秋天,应帕拉福斯将军的要求,戈雅前往萨拉戈萨,将抵抗中的城市的荣耀付诸笔下。萨拉戈萨是他的故乡,他对这里的人民、教堂和古迹怀有情感,可城市现在的形象已是满目疮痍。
《死去的火鸡》,1808-1812年,油画
《死去的家禽》,1808-1812年,油画
戈雅开始意识到这场战争带来的后果,绘制了草稿,并构思出后来的《战争的灾难》系列铜版画。
那些年间他最宏伟、最神秘的画作是《巨人》,它同时还是一部颇具戏剧性和诗意性的作品,引起了多种多样的解释。
《巨人》,1810-1812年,油画
艺术家的卓越能力在于将两个概念结合起来:一个是真实的,惊恐万状地逃离着的人群,另一个是幻想中的,以愤怒的姿态前进的巨人。
我们知道它是在战争年代绘制的,但不能排除它也可以暗示风暴或任何其他自然的恐怖力量。但是毫无疑问,它彰显或预示了恐怖和恐惧的状态。
战争结束后,戈雅找到掌权的枢机主教路易·德·波旁,向他提议创作一系列绘画,以使民众反抗拿破仑的起义中那些英勇和光荣的行为永存。
两幅画分别是《1808年5月2日的起义》和《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
这两幅画代表了戈雅那些年间有关战争带来的灾难性后果这一类题材的素描、版画和绘画方面的巅峰。它不是历史类型画,而是历史的见证。
《1808年5月2日的起义》这幅画描绘了西班牙人民对法国骑兵的攻击,这些骑兵是著名的马穆鲁克骑兵。
《1808年5月2日的起义》,1814年,油画
构图中不带任何视觉层次,一切都被置于前景中让观察者直面这残酷的斗争。戈雅调动了自己所有的绘画技法,通过非常灵活和生动的笔触,尽一切可能令色彩协调,还借助了其他能派上用场的工具,如抹刀、手指、海绵、抹布等。
《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表现的是民众起义之后法国军队的镇压。他还在其中运用了广泛的色域,通过照亮黑夜的手提灯灯光增强了画面的光效。
《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油画
在两幅画中,他都突出展示匿名角色,最大限度地突出了一切戏剧性的象征元素。
从那时起,戈雅到达了他在艺术上的巅峰。他亲眼见证了许多灾难,他的理想已被颠覆。他的内省视角更强了,这使他成为19世纪艺术天才的典范。
生命中的悲剧还在继续:战争结束了,但是和平没有来临。费尔南多七世的专制政权令戈雅的境况更加艰难,于是他选择接受流放,以此去拥抱更多具精神深度和神秘色彩的绘画。
艺术巅峰与最后的流放
1819年发生了一件广为人知的事——戈雅买下了曼萨纳雷斯河沿岸的一处乡村地产,此处后来被称为“聋人屋”(Quinta del Sordo)。
毫无疑问,聋人屋一定是戈雅的一个梦想,可以远离宫廷和首都变幻莫测的政治纷争。该庄园购于1819年年初,1823年底被赠给他的孙子。
戈雅对它的所有权持续了5年,但不确定这期间他是否曾在那里居住。这5年是他的一个创作高峰,诞生了他最生动、最具主观和内省色彩的作品。它们后来被称为“黑色绘画”,是直接用油画颜料画在房子墙壁上的,创作时间很可能是1820年至1823年间。
《莱奥卡蒂娅》,1820-1823年,油画
1873年,它们被取下并转移到画布上,1878年在巴黎展出,最后于1881年被捐赠给普拉多博物馆。
无论如何,上面提到的时间是非常模糊的,需要考虑到西班牙的政治变迁,因为那在时间上可能与制宪时期以及紧随其后的残暴镇压相吻合。
这组画与众不同,难以解释。有7幅位于底层餐厅的墙壁上,另外7 幅位于楼上陈列室的墙壁上。(关于小幅画作的位置存在争议,一些学者认为底层有6幅,楼上有8幅。)
《农神吞噬其子》 1820-1823年,油画
如果把这些画联系起来看,或注意它们在布局上的关系,也许会更容易解释。这些解释从多种角度出发:心理(艺术家的忧郁)、神话、宗教,尤其是政治,这与西班牙的局势密切相关。
《幻象》,1820-1823年,油画
然而,这系列“黑色绘画”很快就受到了损坏,1873年被转移时造成了进一步破坏。整个转移过程中修复者可以任意地对它们进行修饰和再解释。
后来的放射学分析使我们可以更接近戈雅的构想,但应注意,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目前看到的图像已被很大程度地修改过了。同样,已知的标题是戈雅去世后由不同的艺术史学家提出的,而这些标题是否与戈雅的构思有关,是比较值得怀疑的。
戈雅一直与家人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星期中,他非常渴望与家人在波尔多团聚。最后,他的儿媳和孙子马里亚诺来到了波尔多。
戈雅于4月2日突然发病,身体右侧完全瘫痪。两周的痛苦之后,他于4月16日凌晨去世,享年82岁。
目前,他的遗体安放在马德里的佛罗里达圣安东尼教堂。他没有办过学校,也没收过门徒,但他是当代艺术的伟大先驱。
《融合浪漫与现实的大师:戈雅》
[西] 苏塞塔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2021年4月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书至美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4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