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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培恒逝世十周年纪念|安平秋:章先生与他的老师蒋天枢
【编者按】2021年6月7日是章培恒先生逝世十周年纪念日。6月12日,复旦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召开章培恒先生逝世十周年纪念座谈会,深情缅怀先生,回顾他的学术精神与人格魅力。本文系全国古籍整理出版规划领导小组副组长、全国高校古委会主任安平秋在座谈会上的发言稿,澎湃新闻经授权刊发。
著名文史学家、复旦大学杰出教授章培恒先生(1934-2011)
章培恒先生去世十周年了。这十年之中,常常在不经意间遇到一两件事情勾起我对他的回忆,而这回忆有的是只有我们两人才经历的事情。
前些天看到一篇文章提到蒋天枢先生,这让我想到章培恒先生对他的老师蒋天枢先生的恭敬与尽心尽力。
那是在1988年6月上旬,我和章先生从上海躲到苏州的南林宾馆审定《近代小说大系》的点校书稿,住在同一个房间。6月9日晚上我到宾馆的主楼去给北京打长途电话,回到房间时看到他赤身裸体地躬身站在桌旁接电话,从他肃穆的神情和简洁的对话中我知道是蒋天枢先生刚刚去世了。放下电话他告诉我:正脱了衣服要洗澡,突然上海来了电话。第二天一早我就陪着他一起回到上海,他去料理蒋先生的后事。多年之后,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只有他那像《史记·滑稽列传》里说的“簪笔磬折”中的“磬折”的形象偶尔闪现在我的眼前。我想,这种样子是装不出来的,事起仓促,是他对老师发自内心的恭敬的自然表现。
也是在这一年(1988年),蒋先生去世之后不久,我在上海。一天,章先生对我说:蒋先生的家属想把蒋先生的书卖掉,上海书店给价3万元,家属希望是4万元,但谈不下来。言语间有些犯愁。我问他(章先生):“有没有书单子?”他说:“有。”第二天我看到书单,对他说:“书单子我拿走,我来想想办法。”我回到北京,在古委会秘书处开办公会讨论,并向古委会主任周林同志做了详细汇报,分析了这批书的价值和古委会收购下来的影响与作用,经反复评估和掂量,周林同志拍板:古委会以8万元的价格收购蒋天枢先生的这批图书遗产。同时,又决定不运至北京,而是存放在复旦大学古籍所,设立“蒋天枢文库”。我把这一决定电话告诉章培恒先生,他的意外欣喜和充满感激溢于言表。事后,我到上海,他谈起这件事仍是表示:对蒋先生有个交待了!此后,他对我说:“蒋先生有两部《史记》,他在上面做了许多批注,你拿去看看吧!”他第一次说时我没有回应,第二次又说,我回他:“谢谢你想着我!不必了。怕将来这事说不清楚。”我想,这件事他既是对我的关心,也是希望蒋天枢先生关于《史记》的一些研究心得能够传下去吧!从对蒋先生这批书的处理,感受到章培恒先生对老师的尽心尽力。他是一位可以信赖的、可以托孤的人!
有一首流传很广的歌曲里有一句歌词:“回忆是思念的愁”!今天回忆章培恒先生,是因为他留给我的是触动内心的凄惋的思念。
安平秋
2021年6月9日夜
附笔:
发言稿打印后,我的老友黄天骥教授来信告诉我:“在您发言后,加一句:‘中山大学的黄天骥知悉纪念大会的召开,也表示对章培恒教授深切的怀念’。”随后黄天骥先生又发来“千里故人,一逝十载,弟亦垂老,徒自伤感。”以示对章培恒先生的深切悼念。
2021年6月10日夜 平秋遵嘱谨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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