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村支书涉嫌枪杀4人在逃：疑现“杀人名单”，多人被保护

        姚文利至今还在潜逃，这位山西省忻州市繁峙县大营镇新圐圙村的村党支部书记，在涉嫌枪杀同村4名村民后携枪潜逃。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赴当地采访得知，事发后，当地政府已抽调专人及特警日夜守在村中。遇害者家属、上一届的村会计和一名上了“杀人名单”的村民更是被作为重点保护对象。

        遇害者家属说，他们从政府那里获知，事发后警方曾在姚文利家中发现一份“杀人名单”，而依照“杀人名单”所示，遇害4人中其中3人的名字在列。

        遇害者之一姚文俊的弟弟姚喜才说，他的哥哥只是一位普通村民，并未在村内担任职务，名字也不在“杀人名单”上，但还是被杀了。“另一个上了名单的人平时住在镇上，出事后被保护起来了。”

        “警察说上面有我的名字，所以把我保护起来。但我没有参与举报，是坏人（姚文利）和我有些误会。”60岁的村民姚大有向澎湃新闻证实了自己被保护一事。

联名举报信后的“血案”

        遇害者之一姚保国生前是村党支部副书记。他遇害后，其家属将一份“联名举报信”提供给澎湃新闻。

        这是一份写于2015年1月18日的联名举报信，随信附有该村几十位村民的签名和手印。举报信内容显示，村民们欲向“上级领导”反映姚文利7大问题，并提出“望领导见情给我们一个很好的交代和说法”。

        举报信中，村民们提到：姚文利私挖乱采，毁坏土地；往高速路卖土，毁坏林地；高速路占地约100亩的补偿，每人分500元，共分约18万（唱戏人工钱花20多万），总补偿金额不知，其余钱款不知去向等等。

        姚保国儿子姚贵圆向澎湃新闻回忆，其父生前曾多次与其他遇难者一起向镇领导反映举报信所列内容，“一直没见调查处理，到现在我父亲他们死了，这事还没查清。”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说，在他跟随村干部前去镇上反映问题的时候，镇上有领导甚至曾间接地警告过他们，“说我们要是非要把姚文利告进监狱的话，那我们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知道他厉害，但没想到他真敢杀人。”遇难者之一姚有有的儿子姚建强曾在事发前一晚看到过姚文利，但未发现任何异常。姚有有生前是村委会主任。

        姚建强记得，3月9日当晚，他和姚文利同在村里一个麻将馆打麻将，直到次日凌晨散去。“姚文俊还跟他一个桌上打麻将。”

        姚文俊的弟弟姚喜才告诉澎湃新闻，麻将馆是哥哥与他人合开，平时由哥哥照看。“后来听说他们约好第二天在麻将馆碰头，说是要去镇政府对账，也把我哥拉上车带走了。”

        10日上午，姚文利开车，载着姚有有、姚保国、姚文俊、姚礼（村委会副主任兼会计）一同向镇政府方向出发，从此再没回来。

        “还是我爸放羊的时候发现出事了。”姚喜才说，11日下午3点多，父亲姚海龙在村后山沟里放羊的时候，发现了被遗弃的车辆，4名遇害者有的在车内，有的在车外，唯独不见姚文利。

        家属随即报警。

 “杀人名单”

        3月13日，山西省忻州市繁峙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发布微博称：2015年3月11日，繁峙县发生一起重大凶杀案，4人死亡。经侦查，村民姚文利有重大作案嫌疑。同一天，人民日报发布微博确认姚文利的村支书身份。

        14日，澎湃新闻在进村道路上看到，多名警察正在进村道路一旁查看，“听说是这里发现了子弹壳，在查勘现场。”一旁围观的村民这样描述。据村民介绍，车辆进出该村只有这一条道路。

        结合此前在村后山沟内发现遇害者的情况，有遇害者家属怀疑案发现场并非一处，或为多人作案，“镇上领导说他们（遇难者）当天没去过镇里，那大白天就在这条路上杀人，而且是一个（人）杀四个（人），这不太可能。”

        在这个遍布土坯房的晋北小村里，姚文利家的住房则显得颇为豪华。大红的灯笼沿着一排白色瓷砖铺就的院墙高高悬挂，红褐色的大铁门旁竖着一块用各色瓷砖铺就的大照壁，红色的“福”字立在当中。照壁一旁，则是另一户村民的土坯围墙。站在高处观望，可以明显看到姚文利家的院子面积要比别家大好多。

        “听说警察去他（姚文利）家里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他写的一份东西，上面就有我爸和其他被杀的人的名字，感觉就像杀人名单。”姚贵圆声称他从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了这一情况，“他明显已经预谋好久，就等着机会下手了。”

        姚喜才告诉澎湃新闻，他也从当地政府工作人员听说了“杀人名单”一事，他还听说，该名单上并没有他哥哥姚文俊的名字，“另一个上了名单的人平时住在镇上，出事后被保护起来了。”

        60岁的村民姚大有向澎湃新闻证实其目前已被警方保护一事。姚大有说，他在30年前就搬离了村子，此前也的确与姚文利有些过节，但并未参与举报姚文利。

        “警察说他写的那东西上面有我的名字，所以把我保护起来。”提及此事，姚大有有些生气，“是坏人（姚文利）和我有些误会。”

        澎湃新闻此后向当地官方求证是否存在“杀人名单”一事，但未获回复。

村里事“他说了算”

        同样受到保护的还有村民姚六六。61岁的姚六六是上一届村会计，彼时，姚文利本人则集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于一身。

        “大小事情他（姚文利）说了算，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姚六六坦言自己只是听吩咐做事，在做会计的那几年里，“都是他要我记什么账我就记什么账。”

        去年年底的一天，姚六六家里莫名失火，烧掉了家里储存的草垛和柴火。因火灾发生在凌晨4点左右，姚六六事后怀疑是人为纵火，不久便辞了会计一职。

        “毕竟他当过村里的会计，为避免意外，还是需要保护起来。”15日当天，负责保护姚六六的大营镇政府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因为工作关系，他与姚文利有过一些接触，“看起来少言寡语的，我基本上没看见他主动跟谁说过话。”

        而就在去年，遇害者之一姚有有因为琐事被姚文利的2个儿子殴打，事后，姚文利作为家长曾向姚有有表示道歉。“人家能来给你道歉，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那是瞧得起你，要是打了其他人，理都不会理。”姚建强说，虽然明知自己父亲被打，但“因为害怕对方，不敢去找人家理论”。

        走访中，不少村民表示，不仅是村中其他人，甚至连姚文利的妻子也很惧怕自己的丈夫。曾有人亲眼看到，正在打麻将的姚文利妻子，在听到有人说看见姚文利的车子即将回村时，慌慌张张放下打了一半的麻将，撒腿就往家跑。

        “没有人知道村子一年收入多少钱，支出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只有他知道。”在姚六六看来，姚文利做人强势，往往说一不二，“我就老老实实把他交待做的事做了就行了，其他的我不过问。”

村民质疑未获澄清

        有知情村民告诉澎湃新闻，村干部此次集体遇害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与他们多次要求姚文利公开村中账目有关。“这一届村干部们上任后，曾多次要求他（姚文利）公开账目，双方也许就此产生了矛盾。”

        事实上，案件发生后，遇害者家属普遍认为是姚文利在高速公路占地补偿问题上存在不透明和暗箱操作等情况，继而在面对遇害者们的举报后，进行报复。基于此，他们质疑当地政府部门在接到举报后为何不及时介入处理并适时公布高速公路补偿款一事，相反却一拖再拖，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涉及高速公路补偿款一事，时任村会计的姚六六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声称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当时我自己也只是分到了500块，至于村里从上面领到了多少，我不知道，他（姚文利）知道，我只负责按人头记账。”

        与此同时，有村民及遇害者家属反映，身为党员和村支书的姚文利多年前曾因盗车受刑，在其他人皆被判重刑的情况下，只有他在服刑1年多后出狱。

        据澎湃新闻走访获悉，村民姚有全、姚爱平、姚美桥（音）等3人在10年前曾因盗车一案锒铛入狱。

        “我弟弟应该是10年前被关进去，到现在还在服刑。”姚有全的姐姐姚存娥说，“我后来听说姚文利也参与了盗车，但他判得不重，很快人就出来了。”

        另一位当事人姚爱平的父亲姚丙丙告诉澎湃新闻，儿子在2005年左右因伙同他人盗车被判无期，“不清楚他（姚文利）有没有判刑。”

        针对上述疑问，大营镇党委书记韩敏表示“一切与政府新闻办联系”。繁峙县政府新闻办回复澎湃新闻称：案件侦破工作正在进行中，一切以最终调查、侦破结论为准。

        不过，负责保护姚六六人身安全的大营镇政府工作人员则称，姚文利早在1997年就是党员，“至于后来传出他曾被判刑的事，因为时间久远，当时的信息也远没现在畅通，镇里面估计也是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