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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从一种俗套走进了另一种俗套
这不是又一部青春爱情片。
尽管《念念》里面有年轻偶像的约会、争吵、突如其来的怀孕,可随着剧情的发展,你会发现导演张艾嘉显然对恋爱生活的表现并不太关心,借用类型片的素材及桥段,她这次要讲一个“和自己和解”的故事。
缺乏激情的情侣相处、不容乐观的健康状况、看不清前途的职业发展,这些其他一千部青春爱情片共有的俗套同样都在烦扰着电影的三位主角,让整部戏沉浸在一种相对沉重的氛围里,可是面对这些问题,主角们之间少得可怜的交流完全不构成剧本发展的动力。
冷战/是否生下小孩,眼疾/是否放弃职业拳赛,坚守在绿岛的导游工作/是否主动寻亲,所有的选择最终都是基于每一个人自身微弱的意志。在每一个矛盾激化的当下,他们好像情绪激动,将会对人生做出重要的选择、产生深远的意义。
可是看下去,孩子的诞生对育美(梁洛施 饰)的影响好像是将她由抽象画艺术工作者改造成接近成功的儿童绘本作家;男友阿翔(张孝全 饰)除了打碎了一扇镜子似乎也很快接受了退役的现实,至于他是靠什么职业扮演一个好爸爸的角色,压根没提;
育美的哥哥育男(柯宇纶 饰)最终貌似误打误撞地兄妹相认,也只能尴尬地问出“你好吗?”,难以回到少年时代的亲近。
阿翔(张孝全 饰)导演刻意安排几位主角同样表现出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他们就像各自生活在一片海域深处的生物,听不见来自其他同类的声音,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在他们的身上,主观能动性的光彩降到了最低。
而正是这样一种难以沟通甚至拒绝交流的状态将《念念》与一众青春爱情片远远的区隔开来。
爱情是什么?是电光石火、是激烈碰撞、是燃烧一瞬间,归根到底是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即使是最卑微的单恋,都是在想象一种主动沟通的可能。
可是《念念》里面,每一个主角都是敷衍地活在当下,尽管身边杂声噪音不断,可他们目盲耳聋。梁洛施神经质地拾捡错手洒在地上的薯片可以被读解成抑郁症的初期症状,而兄妹俩在咖啡馆里的擦身而过简直是影片里最明显的意象。
只是摆脱了一种主角沉浸于恋爱、脱离于生活的类型化处理,摆脱了只想看到偶像明星眉来眼去的观影预期,回到导演想表达的主题,整套剧本呈现出力不从心的状态。
剧照我们被告知、我们发现,无一例外的,三位主角都背负着同样的由童年遭遇家庭离散破裂带来的沉重包袱。是不是这个沉重的包袱直接或间接引致了他们各自将要面对的生活难题,不得而知。
至少从电影中看来,驱散这个童年阴影是主角们最亟待完成的任务,其他一切的问题可以暂时抛到脑后。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对自己当下的生活心不在焉,似乎都抱持有一种莫名的乐观: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问题都会顺理成章地被解决。
于是他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同一条出路:和自己和解。
他们不依赖他人,即使是身边最亲的情侣或者朋友。
育美沉湎于绘画的封闭空间,这是母亲也为她骄傲的天赋。而目睹了同搭一辆公车的孕妇生产过程,更是让她回忆起母亲难产的细节,触动了生育的决心;
阿翔的职业是击倒对手(不是与之沟通),而他为数不多的闲暇生活除了睡觉似乎就是一个人的垂钓,并且记得海员父亲在钓起小鱼后会将之放生大海;
育男基本上是个宅男,接待一批又一批的旅行团,按照母亲的教导告诉团友们不要用矿泉水瓶将小鱼带离大海,另外的时间他大概都沉浸于与妹妹的童年回忆以及执着母亲究竟是否偏心。
就是在三个人固执地只面对自己的过程中,导演为他们各自安排了三场浓墨重彩的幻象,在地铁、在酒吧、在海滩,神奇地、工整地出现在他们与自己和解的初期、中期与结尾。即使这三场幻象虚弱得就像美人鱼故事里的泡沫一戳即破。
将所有命运走向的可能交予同一条出路,将所有出路的历程描述成同一种方式,这很难说不是想象力匮乏的表现。在导演张艾嘉充满诚意地避免了一种俗套的时候,我们惋惜地看到她又带着《念念》走进了另一种俗套。
《念念》剧照如同电影精彩的英文名 Murmur of the Hearts,《念念》像是来自心海的低语,只说给自己,只有自己听到。在整部电影私人化,又隔膜的情绪中,最精彩的片段是影片开始的一分钟,育美坐在天台,轻轻地唱着《台北的天空》,这一刻,她由深海跃出水面,暴露于一整片蓝天。我们几乎忘记导演最后给出的灰心的答案。
“台北的天空,有我年轻的笑容,
还有我们休息和共享的角落;
台北的天空,常在你我的心中,
多少风雨的岁月我只愿和你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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