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一寸血：国民党如何讲述淞沪会战（附作战地图）

        【编者按】

        1937年8月13日，日军集结上海，中国军队主动反击，中日真正开始全面战争。淞沪会战是抗日战场上第一场重要战役，中国军队与日军浴血缠斗数月，调集兵力75万余人，以30万军士的伤亡粉碎了日军“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妄想。

        本文选自赵曾俦编《抗战纪实》（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4年9月）。该书初版于抗战胜利两年后的1947年11月，由上海商务印书馆首印，并于1961年在台湾再版。本书所写，包含了抗战的全过程，保留了大量原始资料，详尽记录了战争细节。

 

刘家行南北地区之战（见地图1）

        薛上将[薛岳]至徐公桥镇指挥时，敌以军舰重炮，护陆军登黄浦江岸，我军分三路迎敌，左翼军当敌第九师团，方从宝山城西向沿公路掩至罗店，第三师团由宝山城沿公路以逼刘家行，图夺取宝罗、宝刘两公路。薛上将之第十九集团军以确保沪太公路阻敌西犯之目的，防御部署如下：

        1.第八师以一部固守江家宅—须宅—窦家弄（含）一带阵地，以主力构筑唐桥站至陈家行沿蕴藻浜南岸预备阵地。

        第十六师固守孟湾—顾家镇—下家桥线阵地，并构筑唐桥站亘顾家镇公路东侧、小河西岸之预备阵地，置主力于顾家镇附近。

        第五十七师固守下家桥（不含）至沪太公路湾曲部亘酸浦河西岸之阵地。

        以上三师均归第六九军军长阮肇昌指挥。

        2.第十五师固守酸浦河—刘家行—太平桥线阵地，置主力于刘家行附近。

        第七十七师固守太平桥（不含）沿河，经万桥、李宅、樊家桥、西钱宅、长浜站线阵地，置主力于长浜站附近。

        第一六○师及教导旅，控置于广福镇中心阁附近。

        第一五九师，集结于方泰镇附近整理。

        以上各部，均归第六六军军长叶肇指挥。

        3.第四军固守严宅—谢村—陶家宅—殷家宅（不含）线阵地。

        4.第十三师构筑陈家行—广福镇—孙家宅一带预备阵地。

        5.第三十二师构筑黄渡镇亘方泰镇一带预备阵地。

        6.第六师及独立三十七旅，集结南翔附近整补。        

        九月二十七日，敌始分三路向我吴、叶、阮三部进犯。反复冲击，以吴部为烈。我团长官惠民，率兵一连，白刃逆袭，敌惊愕稍却，翌日午，复以步兵随战车沿沪大公路跃进。飞机重炮，上下为助，我官兵伤亡殊重。我团长吴坚、徐孝安，裹创指挥，坚不后撤，奇伟以敌战车胁我侧背，即改以主力军置沪大公路西，固守严宅迄陶家宅线。敌不得逞。

        二十八日午，敌又以钢甲战车十，薄我叶部刘行北端阵地，触地雷，毁其三。余驰突陷阵，步枪不能制，而平射炮，为敌击损，我军则浴血，以手榴弹，匍匐狙击。敌步兵不得继进，暮退唐家滨。

        二十九日晨，我阮部窦家弄阵地，亦遭敌猛袭，我俟其近，突起迎扑，毙其中队长市原三郎、少佐铃木。遗尸千具，乃又退去。

        自欧战后，各国大治军器，所制日精巧，有卒伍未遇，而摧敌数里外者。吾国工业尚窳，且多难，国防未周，故抗战之初，敌易视，即环海诸国，亦不意其能持久也。而步骤整暇，士卒血肉相搏不少顾。斯亦民族之念深，将帅统驭之法善矣。

        当敌之以战车突入刘行阵地也，知不可以人力胜，遂架平台，集兵其上，遥为轰射，我则利其矗立，以迫击炮、轻机关枪还击，无不应弹纷落，继复乘乱集射，敌死枕藉。多走匿战车后，而亦不退。

        薛上将自至战地，亘日夜，手电话机，口授号令，倦即命从官设帆布床假寐。遇苦战，或就阵地擘画，寻复由安亭遍巡各部。虽硝烟起前，弹雨纷集，从者或色骇，不顾也。

        其后攻愈急，守愈坚，三十日敌在叶部阵地殷家角，架便桥强渡。入夜我卒被突破，十月一日敌继大举向太平桥、刘家行攻进。纵烟幕，以飞机导重炮，以战车护步兵，声震天地，原野尽赤，陆桥陷。我援军驰至，枪炮俱不及发，露刃搏刺，辗转恶斗，阵地得略复。而刘行继陷，太平桥守军以混战失联系，敌得乘虚捣我左翼，喧杀达旦，太平桥阵地，得失数度。敌机复游弋空际，掷巨弹，他援军不得近，因退保中心阁，沪大公路以西守地陷。

蕴藻滨、杨泾地区之战（见地图2）

        敌陷刘罗公路后，急欲攻掠上海，其上海派遣军司令长松井石根，以第九师团精锐，由西、南两路继进，图以重兵东南犯我唐桥站、陈家行，而以别部急击广福为犄角。嘉定、宝山二县，水道纵横，黄浦支流，西向过宝山县，与嘉定纵流杨泾合。

        河幅有仅五公尺者，顾亦凭以作险。中央军朱绍良部，夹蕴藻滨南北岸；左翼军独于二流汇合处，分任扼守。而二军又各于大塘、走马塘、马陆镇、石岗门屯重兵呼应。敌军八万，重炮、战车、装甲车、汽车、高射炮、飞机靡不备。

        时我第三战区司令长官蒋中正、副司令长官顾祝同，建旆吴县，左翼军总司令陈诚驻昆山，中央军总司令部置真茹南端四号桥，张发奎领右翼军驻南桥，薛上将则在安亭。于南翔西南童家桥立电话预备总机，敷线，通各部，策划进退。亦令炮兵指挥官刘翰东，设三炮兵群，主力在右翼，于南桥东九王庙、洛阳桥、墙门头，以蕴藻滨侧唐桥站为鹄的；左翼及十五集团军直协炮兵群，则分置南翔镇、谢家桥、真圣塘桥、马陆镇、石桥、龚家花园，以葛家头沿杨泾至广福为鹄的，与步兵调协轰射。

        十月一日，左翼军转移阵线令下，第十九集团军即改部署，图由陈家行、广福间，与右翼兵团夹击敌于唐桥站、顾家镇、刘家行西、蕴藻滨北、杨泾迤东而歼灭之。以第六十九军长阮肇昌，领第八师陶峙岳部，扼唐桥站（不含）以西、蕴藻浜南岸至陈家行之线。第十六师彭松龄部，扼唐桥站西南、西唐桥附近。阮自领第五十七师扼谈家头、唐家桥、孟家宅一带。第二十五军长万耀煌，自领第十三师，经广福至孙家宅，夹杨泾而阵。第十五师位置于张浦桥沈家桥附近。第六十六军集结大桥头附近。第四军于徐家宅、顾家宅集结。第七十七师移支塘镇整补。十月二日，阮军由顾家镇南撤，且战且却，以第九十二团殿。晚十时即据守新阵，虽遭敌压，亦能节节掩护，亡失尚鲜。

        敌第九师团第三十五联队，与我蕴藻滨阮部第八师相持于东西六房。至十月七日，敌突至黑大黄宅前岸。全线堡垒悉炸坏，突破陆家桥、石驳岸、姚家弄迤东诸地。彼时我税警第五团已加入作战，陷重围，几全覆。

        第十六师顿悟寺守地至邻接，均感危殆。及第七十八师、第一师、税警第二团相继加入，势稍缓，然犹冒死搏斗，增援五次，人数近千。至八日暮，免者仅三十余人，而炮火炽盛，粮械不获补给，将士饥亘两日，时杨家宅迄王家池，守兵不及一营。九日，敌更东、西、北三面猛犯，犯辄肉搏，我负伤官兵，犹攀枪强射。及官长死略尽，卒伍失统御，阵线遂陷，第十六师顿悟寺、桥亭宅，亦相继失。后第三十二师驰至，始克复，九日接第十六师防务。

        向广福之敌为第九师团第三十三、三十六联队，与我第十三师遇。三日敌伤亡三百余，且毁其海上轻轰炸机一。我第七十七团，檄两连增援，一连仅余士兵九人，其一亦伤亡过半。四日，敌复由中心阁大队驰至，以飞机二十余，轮炸吴宅阵地。午后三时，猛以重炮掩护渡杨泾，我急调第七十八团第三营赴援，炮兵续向敌集射，敌前锋已抵吴家宅，苦战不逞，多退。我复选士一排，泅入敌阵，不利，悉殉国。五日，又大举自南梅宅西端强渡，与我混战于吴宅、黄家巷间。时电话杆线，多灼于炮火，联络顿失，我军官抵死率残部各自作战，敌遗尸二百余，伤亡约在七百，力蹶退去。其第三十六联队精锐尽丧。

        八日，左翼军奉命略变部署，于蕴藻滨南岸画三作战区：小南翔、陈家行至刘家行相连之线，线上属右地区；方泰镇、石岗门、张家、朱北宅至太平桥相连之线，线上属左地区；左右之间，则为中央地区。薛上将为中央地区总指挥，叶肇副之；胡宗南为右地区总指挥，黄杰副之；罗卓英为左地区总指挥，刘和鼎副之；总预备队指挥吴奇伟，王东原副之。

        十一日最高统帅复申令：“我军备未充，若分力兼及全线阵地，敌得觑弱集击。宜小部分扼据点，更阴以主力控制，随所向迎击，又守兵忌各坚壁，宜首尾呼应，有挫败，互为声援。前阵高级指挥官务统一调度，事始有济。”

        十四日敌欲急取大场，胁我中央军侧背，海空军更纷向我长江、杭州湾轰扰。因令右翼军巩固沿江海守备，由浦东黄浦江岸对江口敌巢及战舰集射。中央军增强彭浦、大场及江湾、大场、老人桥、新泾桥、陈家行一带预备阵地。主力由唐桥以西，向蕴藻滨南岸敌扑进，且任沪南警戒，筑黄浦江西岸阵地。左翼军守备江岸，增强南翔、马陆镇、登桥镇，沿新泾河、浏河镇预备阵地，更协同中央军转攻刘行罗店。第十一集团军上官云相部任江岸守备，筑吴福壁垒，力备太湖一带防卫。江防部队刘兴加密江阴附近封锁，悉意整饬江阴要塞。盖于东南防寇部署，计至周也。

        蕴藻滨、杨泾间，日日鏖战，八日我炮兵助第九师袭击南北梅宅，一白衣人中炮仆，敌兵急扶掖去，我士卒喜跃相告，谓歼敌目。十一日敌兵百余潜渡我第十三师新三宅阵前小河，我伏不动，舍枪握手榴弹，近即掷，毙三十余。

        余即泅遁，乃复攀枪集射，又毙数十，殪其三十六联队中队长林实。十三日第二十军杨森部接守第三十二师盛宅至顿悟寺阵地，敌觑我换防急击，十四日卯刻至十五日丑刻，彻日夜激战，敌重创。我团长林相候死之，营长死者三，旅团营长伤者六，下级军官伤亡可三百人。势岌岌，杨军长亲挥二旅驰援，复已失地，敌寻退去。十四日，第九师黄家弄东南、朱北宅以南阵地，有敌橡皮船奋划强渡，卒覆弹下，济者百许，一小队长亦膏白刃，且俘其四十三联队中尉捞尾男。

        沪战已两月，国际联盟会将开会判会员国之争。敌急欲以既成事实罔国际视听，我则坚守，以破其诳据公理以戢其凶暴，于是攻守俱烈。乃国际虽有谴责，敌置不恤，英美舆论汹涌，倡议抵制，我则愈励将士。左翼军总司令亟举四事示袍泽，谓“战而胜，湔仇雪耻，败则国族覆灭。统兵者虽自守区域，实系全局。古称国之大事，惟戎与祀，毋怠慢，即鲜偾事，此其一。临事张皇，敌易乘我，故制敌之诀，在接仗则悉力赴敌，暇时则先机预防，此其二。两军交绥，阵地宜纵横联系，敌我屯驻，胜败情状，羽书迅捷，筹策易周，此其三。两月来，敌强以主力扑我，耗竭滋甚，欧美论者，谓在军实言，敌已不能为一等国。

        我伤亡虽众，亟当护惜，然苟事势应尔，则亦义无反顾。苞桑之危，已迫眉睫，尽职则为国家柱石，否则为民族罪人，望各共勉，此其四。”我士气特盛，十七日广福第十三师排长杨全胜，领死士携手榴弹，夜入敌阵，手掷三枚，中者十余，及群起围斗，又掷，前后仆者，又十余，排长虽受伤，敌由是畏我夜袭。盖义愤所激，赴死者所在多有，噫！烈矣。

        自十月二日改守蕴藻滨—杨泾线，敌我相扼，倏已半月，十荡十决，俱屹不动。十七日敌突破中央军第十九师葛家牌楼阵地，渡河南窜，十九日左翼军总司令奉统帅令，别组三路攻击军：第二十一集团，以步兵六团编第一路，由谈家头、陈家行正面攻击。第一鹄的则为盛宅、杨桥亭宅、顿悟寺，次为西塘桥、东赵宅角、西六房；第十九集团步兵四团，以第六十六军叶肇部编第二路，攻击孟家宅、马家宅正面。第一鹄的为杨家宅、徐宅、唐桥头、杨家宅北，次为田都、孙家头。以第四军吴奇伟部在第二塘、马陆镇、石岗门间，接防第六十六军阵地，以固后防，并归薛上将指挥；第十五集团以第五十四军霍揆彰部第九十八师编第三路，攻广福、费家宅正面，第一鹄的为彭宅、张家宅，次为老宅、张家宅。图自广福南北两侧，冲虚横击，阻敌南进。韦云淞、叶肇两军长，夏楚中师长，分率三路攻击军，先以重炮轰射，步兵继挺进。激战五日，争夺甚烈，第一路攻击军旅长庞汉贞、第一七六师谢团长俱殉国，死伤枕藉。

        当攻击之始也，粮秣、弹药、卫生诸事，我悉筹备周洽，以兵站第十九分监部于黄渡、南翔，第十五分监部于嘉定，每夜十九时分付各部粮弹，于洛阳桥、南翔、马陆镇、嘉定收容伤病。师及团设有裹伤所，稍重者，由兵站分监部分送野战医院，暨患者输送大队，继复由兵站总监设收容所，纳其来者，更有舟车改致兵站区各医院。未愈，则养之于陆军医院；愈而体弱不任事，则置休养所；愈而残废者，则别设残废教养院，使无弃材。然弹雨纷错，有不能及时收治者，田野辗转，闻见哀恻，嗟乎！天，何使封豕长蛇，席食上国，杀伤之酷，度越前代，

        春秋大复仇，宜食倭之肉，寝其皮也。

        敌既以中央突破法，萃力渡蕴藻滨南岸。二十五日已迫至走马塘河，二十六日窜至第十四师守地新泾桥、仙师庙、陆家窑、羊马巷，及东西窑湾，更由陈家宅东强渡。二十七日我第十一师陈家宅守地又失，敌增兵千余，猛扑我王家宅、洛阳桥，紫阳桥亦一度陷落。又大举犯裴家宅、朱家宅、胡家桥，既而我军转以朱家宅—刘家桥沿河为守。而杨泾线，薛上将力摧敌势，阵势完固。

        我自始即欲与敌强搏，继感物力悬殊，知取胜之道，终不在是，故自二十六日午后，即改战略。敌国小，忌消耗，难持久；我乘其弱，每战俟其人物大量亏损，且至则不必固守而退。自蕴藻滨、杨泾之役后，统帅审机发令，多本此方略。

 

江桥镇、小南翔、陈家行、广福镇地区之战（见地图3）

        敌自蕴藻滨南岸，悉力拓地；我则沿杨泾，纵断蕴藻滨，跨京沪铁路，据吴淞江为纵横联系，以筹战守。中央军朱绍良部，壁江以南。左翼军则以六军长率十一师，循杨泾至姚家宝间设阵地，意敌将乘胜沿京沪铁路及其两侧，图屈我左翼军后，即南北合击，以溃我上海主力，或以全力扑苏州河南岸中央军，以直奔上海。故姚家宝及广福，实扼此线首尾，而京沪路两侧地，又此线之腰腹也。

        薛上将令第七十三军长王东原率第十五师长汪之斌、第十六师长彭松龄、第十九师长李觉，率三师力守姚家宝至竹园阵地，第六十六军长叶肇率第一五九师长谭邃、第九十八师长夏楚中、第九师长李延年，扼老屋至朱北宅，以第六十九军长阮肇昌自领第五十七师从陈家行至老陆宅间，居中出击。又令第七十五军长周岩自领第六师，由竹园、墙门头、小南翔、钟家桥一带迎敌，其第三十二师长王修身构筑小南翔、谢家宅、司家桥、万家宅、张家巷、仇家宅、张泾各地堡垒。

        第十六军长李韫珩自领第五十三师，由杨家宅、陆家桥、孟家宅、战头桥、蕴藻滨南岸迎敌，其第十一师彭善，构筑小南翔、艾滨头、李家宅堡垒。第四军长吴奇伟率部构筑张家塘、唐家桥、新俞宅、花家桥、梅园、小宅一带堡垒。全线南北紧系，筑堡垒者，应战者，各为纵深配备。部署改定后，敌四路进犯：1. 朱三房—新陆宅间；2. 张仙庙—杨家宅间；3. 呢家宅—竹园间；4. 蔡家宅—姚家宝间。

        十月三十一日，金宅、竹园、濠楼、中归塘间鏖战甚烈，我金宅守兵连长黄颇岗、竹园守兵连长袁子方、钟振东均阵亡。午前九时，敌大举猛犯，以战车二十余辆薄阵，距中归塘、壕楼正面，仅数十公尺。我以机关枪、迫击炮沉着应战，毁其一。

        战至未刻，敌又以战车三辆、导步兵百余，陷我金家阵地，我守兵尽覆。继复由金家、郭家宅两面猛攻竹园、濠楼、中归塘。竹园陷，守兵连长李九如死之，濠楼守兵一连，亦伤亡大半。午后六时，苦战克复濠楼。

        竹园三面环水，强寇负隅，势不可向。黄昏后复夜袭敌，前锋至竹园村旁，格杀无算，敌退入村屋，倚土墙御匪枪孔集射。巷狭，我士卒乘胜拥进，仓卒不及蔽，死伤枕藉，一连仅余二三十人，仍屡攻进，连长文希直、阙钧殉焉，官兵伤亡更甚，两连所余二十人耳！

        十一月一日，第十五师长复与左翼周军长岩会商，以所领第六师步兵一连夹击，三攻竹园。午后二时三十分，战至黎明，占竹园村屋三。敌战车二十余辆驰援，我营长李奇勋、营附李镇襄、连长邓香阶伤，姜定华、蒋桂俄战死。

        是时竹园村屋悉毁炮下，赴援营长卢柏生、连长龚必胜俱殉，寻更檄一连作五次攻取，至濠楼，会有急，即驰入阵。黄昏后，又令第十九师邬团以一营协攻竹园，一度克之，敌并力争取，旋又失。邬团陈营长景星，受三伤，官兵只余二十余人。

        当我之五攻竹园也，敌又沿铁路于夜十一时袭濠楼、中归塘，战至午前九时，往复驰突数十次，我阵地全坏，各级指挥官伤亡殆尽，情势迫切，我竹园援军既中途入阵，又守军周、陈两团长，奋勇冲杀，势始稍缓。盖敌之器械优，得我铁路，即可纵横驰突，其锐意攻我第七十三军守地，以此。

        第七十五军亦率第六师往来协助反攻竹园，阵亡排长李应五、马登福。

        第十六军第五十三师，与敌第十三师团第二十六旅团第五十八联队第三大队相持。第十一师击败仇家宅敌步兵第十二联队补充队第九中队，获战利品无算。敌时以汽球凌空瞰视，导重炮轰射，敌我均不少却。第六十九军防敌渡蕴藻滨南岸。十月二十八日，萧家桥宅、清水显、新陆宅敌曾猛犯。十月三十一日至十一月一日，与我隔河轰射，渐至相距四十公尺，则以手榴弹互掷，俱不敢稍越阵地。

        第四军十月二十八日与敌二千余相搏，我第五○四团团长官惠民、团附负伤死，敌尸山积。下午四时又以催泪弹来袭，会风反向，我乘追击，即溃退。

        是役殊恶战，我王代团长大舫、团附邓× 俱死焉。第九十师自梅园、花园滨、何家头、小宅、新陆宅挫敌后，虽屡思逞，然不敢輙犯。十一月十日下午六时，陡于清水显等处向我夜袭，卒亦击退，其作战部队为第十三师团全部。我第六十六军第一五九师与敌剧战马家宅、桥头堡，敌施坑道作业，至距我阵地数十公尺，构筑散兵濠，我堡内步兵两排，伤亡殆尽，右翼桥头堡被敌突破，堡内余士兵三四，顾仍极力拒战，我敌悉一再增援，我韩营长烛先陷阵，受三创，犹裹伤督战，敌惫覆，歼五百余，我伤亡亦百数。

        战十四日，（十月二十八至十一月十一日）我以攻为守，屹不少动，敌遽绕道东南，自杭州湾金山卫登陆，撼我中央军侧背。十一月九日，苏州河南岸守军，有自浦安亭公路节节退守者。左翼军于十一月十日奉命退保吴福国防线，时薛上将已积功位左翼军总司令，奉命部署诸集团军转进，策划至详。且以第一五四师长巫剑雄率部扼吴淞江北岸之新开河（徐公桥西南约五公里）为左翼军殿。敌由东南进犯，我兵分散于京沪公路，及沿大江各村落，竟乘虚蹑至。十一月十一日申刻，第六七师特务连，及第一五四师之一部，尚在东西求江一带，与敌隔河对峙。黄昏后，敌急激增援，而我部第一五四师部署失当，电陈战况，犹谓尚在隔河与敌对战中。

        薛上将临阵夙整暇，遇大敌，不少动声色。是日指挥战事，黄昏未午膳，胡军团长宗南来谒，共筹战略，薄暮枪声愈近密，尚阅舆图，从容论形势。副官处长梁国材入告曰：“敌距我只四五百公尺矣！已备汽船，请速上公路。”乃率同胡军团长及幕僚，以特务连为卫，自顾家宅步行出村，时敌已至徐公桥镇，大路遮断，乃改由小路，以参谋处科长饶少伟为导，赴七一号桥，敌逻骑相距只二百公尺，黑夜，稻田中奔逐声响甚厉，十九时四十分始得车西驰，寻复转向铁路，从容出险地，步行至昆山前敌总司令部，人无不服其胆略。其屡立伟绩，声威震寰宇，非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