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专访|迟福林：改革要顺势而为，重点突破利益关系的掣肘

        全国政协委员迟福林自称是研究改革的专家。

        他的经历和头衔似乎已揭示了这一点：1986年他已是中央政治体制改革研讨小组办公室的研究人员，1988年他又负责海南省委政策研究室、省体制改革办公室的工作。1991年后，他是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和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

        对中国改革的看法难免各式各样，而他显然站在偏乐观的一端。

        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专访时，他表态说，“第一、我对改革有信心。第二、改革要务实，抓住大势，因势利导，顺势而为。第三、改革要把上下结合起来，给下面留空间，注重顶层设计的同时要创造下方的积极性。”

        他思考拿捏着问题，不轻易张扬情绪。

        他一针见血，“如何能突破利益关系的掣肘，这是（决定）改革能不能深入的一个最大的问题。”

        在他看来，各项改革中都因牵扯各种利益关系而引起了结构矛盾。

        首先是财税改革中营业税改增值税（简称“营改增”）问题，迟福林说，“虽然现在步子迈开了，但是很慢。为什么慢呢？因为跟地方财政完全联系在一起了。有的地方就说，你千万别说营改增啊，地方财政大头就是营业税……”

        其次，金融改革的核心问题是改变金融结构，发展民间中小金融机构、社区金融、互联网金融，但他观察到，“总理说，成熟一家发展一家，但现在搞了两年金融改革，全国才批了五家民间金融机构。”

        此外，教育改革中最大的问题是教育同国民经济的实际需求不相符，需要的人才很难从现有的教育结构里培养出来。每年劳动力在以两三百万人的速度减少，可是一年还有五百万左右的大学生很难找到工作。

        而要打破这些利益关系，就一定要抓住大家公认的需求和呼声，进行产业升级转型。

        因而，他很赞成这次政府工作报告讲的几句话，一句是，“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正处在爬坡过坎的关口，体制机制弊端和结构性矛盾是‘拦路虎’”，另一句是“必须加大结构性改革力度”。

        他举例说，“比如医疗市场不放开，公立医院能解决老百姓医疗的需求吗？健康服务业不放开，现在还有多少健康服务业能满足社会的需求啊？”

        所以他进一步向澎湃新闻解释，“从转型升级来推动结构性改革容易达成共识。在这个共识当中，主要取决于顶层的推动者能不能有坚定的信心，抓住大势。就利益讲利益很难，但是抓这种趋势性的问题推动改革，就在实质上能解决一些利益问题。”

        他认同这届政府上台以来，简政放权恰到好处，但同时称，“政府有几件事并没有解决得很好”。

        首先，实质性的审批权还是控制在相关部门手里，一般性的下放很多，实质性的还是缺乏。

        其次，政府的权力结构不合理。现在很多部门是既搞决策、又搞执行，还搞监督，机构之间互相扯皮，也可能滋生权力寻租的空间。既监管市场，又负责行政审批、项目审批，这样的一种权力结构很难形成一种有效的机制。他说：“立一个反垄断法，几个部门同时在反垄断，但反垄断效果并不好。还有，你批的东西你去监管，很难。”

        怎么建立一个决策权、执行权、监督权首先相互分离、然后相互制约（的机制）？怎么把审批权和市场监管权分离出来？这些都会成为政府改革向纵深推进的关键所在。

        他反复向澎湃新闻强调，要改革，现在不要谈口号，不要就问题谈问题，而是要抓住大势。什么是大势？经济转型升级是大势、解决经济下行压力是大势，要抓住这些趋势来推动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