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纪录片告诉我们，夜晚的座头鲸喜欢在深海唱K

澎湃新闻记者 王昱

海洋比陆地大得多，占据了地球总面积的70.8%。海洋也塑造了我们这颗生机勃勃的蔚蓝色星球。

说起海洋，喜爱纪录片的朋友一定对BBC的经典作品《蓝色星球》不陌生，而近日Discovery探索频道出品的纪录片《追踪海洋巨兽》再一次引起中国观众的兴趣。该片于2021年4月被引进，于B站上线。

《追踪海洋巨兽》纪录片

纪录片中，主持人帕特里克·戴克斯特拉作为当代海洋探险家，带领观众前往人烟极其罕至的偏僻海域，探寻海洋巨兽的故事。抹香鲸的非凡智慧、黄鳍金枪鱼的惊人速度、座头鲸的诡异叫声、罕见的“蝠鲼龙卷风”......在神秘莫测的海洋面前，人类的认知是有限的。

今天是世界海洋日，让我们跟随帕特里克进入未知的海洋世界，展开激动人心的冒险吧。

“美杜莎”的戈尔戈纳岛

纪录片《追踪海洋巨兽》一共8集，每一集帕特里克·戴克斯特拉都会带着问题去海洋里寻找答案。第一集中，他听说科学家无意间发现座头鲸在夜晚唱歌会提高音量，于是前往哥伦比亚太平洋海岸附近的戈尔戈纳岛（Gorgona Island），寻找真相。

前往哥伦比亚太平洋海岸附近的戈尔戈纳岛寻找真相。 视频截图

戈尔戈纳岛（Gorgona Island）距离哥伦比亚太平洋海岸约28公里。该岛全长9公里，宽2.5公里，总面积为26平方公里。

戈尔戈纳岛（Gorgona Island）  维基百科 图

西班牙殖民者于1524年首次到访戈尔戈纳，当时的殖民者将其命名为“圣费利佩”。三年后，也就是1527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 (Francisco Pizarro) （现代秘鲁首都利玛的建立者）在第二次远征秘鲁时，从加洛岛 (Gallo) 抵达该岛。皮萨罗和他的13名手下在戈尔戈纳待了七个月，等待补给粮食的到来。然而，许多手下却被岛上的大量蛇咬伤。皮萨罗认为这座岛简直就是“地狱”，于是称其为“戈尔戈纳”，这个名字来自希腊神话中的戈尔贡（Gorgon，也就是美杜莎）。她是海神福耳库斯与女神刻托之女，一个头上长满毒蛇的女妖。

“戈尔戈纳”这个名字来自希腊神话中的戈尔贡（Gorgon）（也就是美杜莎），是一个头上长满毒蛇的女妖。 维基百科 图

岛上有一种特殊的地方性蓝蜥蜴（Anolis gorgonae），是世界上唯一的全蓝色蜥蜴。不幸的是，由于监狱时期的森林砍伐和外来物种的捕食，该物种面临灭绝的危险。维基百科 图

20世纪上半叶，戈尔戈纳几乎无人居住。 1959年，该岛变成了流放地，成为哥伦比亚国家级别的安全监狱，囚禁最危险的暴力罪犯。监狱按照纳粹集中营的模式建造，囚犯们睡在没有床垫和枕头的床上，浴室只是地板上的一个洞。由于在浴室中不断发生强奸和谋杀，墙壁被降低，以便看守可以看到每个囚犯。戈尔戈纳也由此被称为哥伦比亚的“恶魔岛”。直到1984年，该监狱才最终被废弃。

1959年，该岛变成了流放地，囚禁哥伦比亚最危险的暴力罪犯。  维基百科 图

纪录片中，帕特里克走在监狱的废墟上，不由感叹“简直像恐怖电影中的场景”，罪犯被关在笼子里，动物在外面奔跑。

帕特里克走在监狱的废墟上。  视频截图

如今的戈尔戈纳岛，已经变成哥伦比亚的自然国家公园，以保护其丰富多样的亚热带森林和近海珊瑚礁野生动物。每年的7月至10月，来自南极和北极的大量座头鲸会停留在戈尔戈纳的水域附近，进行繁殖和分娩。由于鲜有船只过境，这片区域也是科学家们观察座头鲸最好的地方。

每年的7月至10月期间，来自南极和北极的大量座头鲸会停留在戈尔戈纳的水域附近。 视频截图

座头鲸母子间的“喃喃细语”

帕特里克找到了熟悉戈尔戈纳岛海域的潜水教练耶佩斯（Yepes）帮忙。他们的任务是在夜晚潜入海下，接近座头鲸鲸群。这件事几乎没有人做过，为此，帕特里克需要熟悉鲸鱼在这片海域的行为。

座头鲸名字中的“座头”二字，源于日文“座頭（zatou）”。后者最早是日本江户时期对视障人士的阶级称呼，而后来按摩、针灸、琵琶法师（在街上弹琵琶的盲僧）也被称为“座头”。

座头鲸的背鳍，不像其他鲸类那样平直，而是向上弓起，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好似背着琵琶，故得名“座头鲸”。

座头鲸的背鳍不像其他鲸类那样平直，而是向上弓起，形成一道优美的曲线。维基百科 图

虽然座头鲸不是世界上最大的鲸类，但在海洋中也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体型肥大而臃肿。成年雄鲸平均体长13-15米，少数雌鲸个体可长达18米，体重25至40吨，最重可达60吨。它们性情温顺，主食为小甲壳类和群游性小型鱼类，活动时，通常一双一对活动，有洄游习性，游泳速度缓慢。

另外，座头鲸以其跃出水面姿势、超长的胸鳍与复杂的叫声而闻名，是赏鲸者的最爱之一。

作为哺乳动物，鲸鱼用肺而不是鳃呼吸，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浮到水面换气。一般来说，成年座头鲸每隔7-15分钟浮出水面呼吸一次，幼鲸则更为频繁，每隔3-5分钟。由于这样的特性，帕特里克很容易在白天的海上发现座头鲸的踪迹。

帕特里克在白天的海上发现座头鲸的踪迹。 视频截图

虽然前面提到座头鲸游泳的速度并不快，但人类的脚蹼在鲸鱼面前仍然相形见绌。鲸鱼刚刚还浮出水面，还未等帕特里克靠近，下一秒就灵活地转身，消失在幽深的海水里。几次下水失败后，终于有一对座头鲸母子对帕特里克产生了兴趣。

一对座头鲸母子。 视频截图

刚出生的幼鲸完全依赖母亲的呵护，几乎没有什么生存能力，食物也全由母亲供应。甚至，雌鲸还要将刚出生的幼鲸托出水面呼吸，直到它能够自己呼吸为止。这样的贴身陪伴，大约要持续一年。

雌性成年座头鲸与幼鲸，雌鲸跃出水面以驱赶雄鲸。 维基百科 图

很少有人知道，幼鲸是如何跟随母亲“牙牙学语”的。

帕特里克在水中见识到了这样神奇的场景：幼鲸发出轻柔的叫声，随后雌鲸轻声附和，两者叽叽咕咕，仿佛在耳语一般。

驻扎在戈尔戈纳岛的生物声学家克莉·赛格尔博士（Doctor Kerri Deger）告诉帕特里克，相比雄鲸习惯通过高亢的歌声来宣告自己的位置，雌鲸与幼鲸通过“细声交流”，更多可能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因为虎鲸是它们的天敌，放低音量，可以避免惊动捕食者。

帕特里克见识到了幼鲸跟随母亲“牙牙学语”的神奇场景。 视频截图

深夜海下“KTV”

生物声学家克莉·赛格尔博士研究座头鲸的歌声长达十年之久。她发现，每到半夜，座头鲸歌声的音量会达到峰值，声音清晰又洪亮。然而因为缺少水下画面，科学家并不明白这些声音意味着什么。于是为了揭开这个谜题，帕特里克需要在夜晚的海下拍摄到座头鲸。

座头鲸歌声的音量会达到峰值，声音清晰又洪亮。 视频截图

一下水，帕特里克就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黑暗与鲸鱼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帕特里克称之为“这辈子最诡异的潜水”。

黑暗与鲸鱼的歌声交织在一起。 视频截图

座头鲸和在印度洋发现的蓝鲸亚种，是已知能够产生重复甚高频的歌声的鲸鱼种类。海洋生物学家Philip Clapham曾评价它们的歌声“是动物王国中最复杂的”。雄性座头鲸会在交配季节发出这种声音，因此有些人认为，这种歌声的目的是帮助择偶，但具体是为争夺同一配偶而产生的竞争行为，还是雄性对雌性的“调情”行为，目前仍然未知。

大众对鲸类歌声的兴趣始于1971年。生物学家罗杰·彭（Roger Payne）分析了鲸鱼的歌声，发现歌声有明显的层次结构。歌声的“音符”，是单个不间断的持续几秒钟的喷射声。四至六个“音符”，组成“单词”，两个“单词”又组成“短语”，重复的“短语”构成“主题”，几个“主题”在一起，就成为一首歌。鲸会数小时甚至数天，重复唱同一首歌，每次大约持续二十分钟。

生物学家罗杰·彭（Roger Payne）最早发现了鲸鱼的歌声。   资料图

座头鲸还能发出多个单音节，大多是觅食信号。因为座头鲸通常成群合作觅食，通常的方法是一起潜到鱼群下方，然后同时垂直向上发出攻击。在发动进攻前，它们会发出叫声。

值得一提的是，罗杰·彭因1967年在座头鲸中发现鲸鱼的“歌声”而闻名。作为环保主义者，他和沃特灵顿将所有鲸歌整理成一个专辑，发行《座头鲸之歌》，并将它寄给许多音乐家、作曲家和歌手，呼吁禁止商业捕鲸行为。

专辑《座头鲸之歌》 资料图

1969年，鲸歌的磁带被交到美国歌手朱迪·柯林斯（Judy Colins）手上。柯林斯听后大受触动，并在自己1970年的专辑《鲸鱼和夜莺》中，收录了一首歌曲《永别了，Tarwathie》，改编自一首传统的捕鲸歌曲。“你会听到鲸鱼的歌声，然后是我的歌声。在某种意义上，它们在向人类这个物种求救”，柯林斯说。

这张唱片大获成功，随后，更多环保歌曲出现，也让更多人加入了反捕鲸的运动。1982年，国际捕鲸委员会通过《全球禁止捕鲸公约》，禁止商业捕鲸。

帕特里克终于在黑暗中拍摄到了座头鲸。  视频截图

纪录片中，经过不懈的努力，帕特里克终于在黑暗中发现了数头座头鲸，但因为太黑，无法看清座头鲸的数量，只有鬼魅般的白色身影不时从镜头前掠过。让人震撼无比的，仍然是它们高亢的歌声，如立体声一般交织环绕在四周，仿佛它们正在进行一场激动人心的深夜歌唱大赛，此起彼伏，不知疲倦。

帕特里克拍下的宝贵画面，为科学家分析座头鲸的歌声提供了更多便利。但也正如影片最后生物声学家克莉·赛格尔博士所说的那样，“新的发现，会带来更多疑问，还不是解答”。

但只要人类探索的精神还在，我们就会了解这个世界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