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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相惜:朱自清与书画名家马氏昆仲的感人往事
朱自清先生对于北平的深厚感情为世人所熟知,然而他曾在温州的那段短暂经历和与马孟容、马公愚昆仲的真挚友谊却不常为外人谈起。大文豪与书画名家间有着哪些感人的往事?
朱自清(左)与马孟容(中)、马公愚(右)昆仲在一起的蜡像。朱自清先生自一九二三年九月来温至一九二四年三月离温,在温州的时间十分短暂,但是对温州的感情却是深厚的。凡读过朱自清先生《温州的踪迹》中《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这篇描绘花鸟画的散文的人,在赞叹细腻文笔之余,一定会进而倾慕这幅花鸟画的作者马孟容先生精湛的国画艺术。朱自清先生来温时,交往最密的,情谊最深的,是马孟容、马公愚昆仲两人。
朱自清先生肖像。1925年冬,马公愚(左二)、马孟容(左三)等摄于上海吴淞之中国公学。马孟容先生是一位别辟径蹊有一定影响的著名国画家。《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是《温州的踪迹》中的第一篇。它是朱自清先生结束在浙十中的任教将要去宁波时写的。在此之前,他曾向马孟容先生要一幅画作为纪念,马孟容先生也说一定要画一张自己和朱自清先生都满意的画送给他。一九二四年一月底的一天,朱自清先生到马家,正碰上马孟容先生在作画,站在旁边的马公愚先生轻轻地对他说:“大哥这张画是特意为你画的,他说你喜欢海棠,喜欢月夜”。他听罢便静静地站在画家身后,端详着画面;只见两只八哥儿似睡非睡地栖在画面上,那朦胧的冷月高悬空中;那一丛海棠花在月光下泛着崇光……整幅画面布局合理,设色和谐。待画家放下笔后,他便大声赞叹不已。嗣后,马孟容先生在画上题款盖印,郑重其事地将这幅画送给朱自清先生。
朱自清先生在温时,为描写瑞安仙岩梅雨潭景色,曾先后两次去仙岩游赏。马孟容先生的弟弟马公愚便是他第二次游仙岩的同伴。
那是一九二三年重阳节前后的事。那天,朱自清先生和马公愚先生等人从马家出发在小南门坐上小火轮去仙岩。到仙岩后,先在仙岩寺逗留了片刻,由马公愚先生指点他仔细辨认传说中仙岩周围象青狮、白象的山形,随后拾级而去梅雨亭。在梅雨亭,朱自清先生先是端详梅雨潭,后又站在悬崖边上俯下身子仔细欣赏潭水。马公愚先生即制止他说:这样太危险。就把他领过亭下的一道石穹门,让他站在潭边一个小坪上饱赏潭色水光,他对马公愚先生说:这潭水太好了,我这几年看过不少好山水,哪儿也没有这潭水绿得这么静,这么有活力。平时见了深潭,总不免有点心悸,偏这个潭越看越可爱,即使掉进去也是痛快的事。这水是雷响潭下来的,那样凶的雷公雷婆怎么会生出这样温柔文静的女儿。第一次游过后,就有心写一篇梅雨潭的文章,这次回去,是非写不可了。他所说的这篇文章,就是《温州的踪迹》中的《绿》,是他离温赴宁波任教前夕,继《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一文后脱稿的。脱稿后他钢笔字抄了几份分别送给马公愚先生及另外两位同游。
一九二四年三月初,朱自清先生离开温州后,同马公愚先生一直保持通信联系。先是为赎回临走时当押在小南门长生库当铺里衣服的事,他写信给马公愚先生,并寄来款项,请公愚先生代为办理,又请他设法将这些衣服连同以前存放在他家里大书箱交开往宁波的船转给他,公愚先生都一一照办了。由于一九二四年九月间发生了第二次直奉战争,一支闽兵经过温州,这对温州这样一个在相对长时期内没有受到战争动乱的城市居民来说就更显得人心惶惶。朱自清先生尚留在温州的家眷武钟谦女士和朱太太及三个孩子(他们于一九二四年十月三日随朱自清先生去宁波)即给朱自清先生发电报,促他来温接眷。由于战事的关系,交通中断,朱先生在短时间内无法赶到温州,而此时温州的居民已纷纷疏散,避乱于偏僻山村,气氛十分紧张。朱自清先生在温没有亲属,无处避乱,正当朱老太太和武钟谦女士一筹莫展,束手无策时,马公愚先生匆匆来到朱先生家,要他全家立即收拾一下,随同马家去永嘉楠溪枫林避难……这些事后来武钟谦女士和朱老太太都一一告诉了朱自清先生。所以朱自清先生在给马公愚先生的一封信中对他“于荒乱之际,肯兼顾舍间老幼,为之擘画,不遗余力”,表示感谢。称赞马公愚先生“真为今日不可多得之友生”,并表示,“大德不敢言谢,谨当永志弗谖耳!”
在一九二五年春节,马公愚先生写了一封信,请朱自清先生为他的一幅画题诗。那幅画是他在一九二五年古历大年初一画的,内容是记他同黄公藩及他的五弟游华盖山时发现山顶上大观亭里原有的几个石鼓中的一个被“无赖”推下山去。于是他们三人并拉来两个过路的青年一起,将此石鼓推上山放回原处的经过。他认为此事很有意义,回家后画了这幅画,还在画上题了一首诗,并请远在宁波的朱自清先生为画题诗。在这样的画上题诗,照例都是旧体诗。朱自清先生揣摩了画意后,在给马公愚先生的信中说:“旧体诗非所素习,颇畏其难”并谦虚地说,“搜索枯肠,勉成一绝”,把诗寄给了马公愚先生。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文采风流照四筵,每思玄度意悠然。也应有恨天难补,却与名山结善缘。
马公愚1925年作《石鼓图》。马公愚曾写信给朱自清请他为这幅画题诗。从现在能看到的朱自清先生的诗作来说,这无疑是他最早的一首旧体诗了。这首诗虽同他后来写的旧体诗比起来,或许有生疏之感,但绝不是他自己在信中所说的“弟系生手,所作自不脱‘打油’风味;友人某谓只可算逻辑的诗”。同他以后写的旧体诗对照,其清新雅逸的风格是一脉相承的,这可能就是“人即风格”,“高人无低语”的道理吧。
朱自清先生离开温州已经五十年余年,在回想他在温州的一段生活经历的同时,人们必然会想起朱自清先生和马氏昆仲的深情厚谊。如果朱自清先生和马氏兄弟在天有灵,也许要携手再作一次温州之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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