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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021女性电影生态发展报告

2021-06-10 08:0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为避免陈词滥调，我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出2017年至2020年国内外电影行业的部分数据，其中涉及欧洲三大国际电影节、好莱坞票房TOP200、国内院线电影市场及山一自身的样本，希望从这四个切面理性看向当下女性导演、女性电影的生态。

2021时过半载，上半年国内外女导演的成绩备受瞩目，无论是在欧洲国际电影节上的亮相，还是北美主流学院奖的认可，以及国内电影票房的数据。女导演们在艺术表达和商业潜力方面，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业务能力。但个案的“成功”远不能推动漫长的性别平等之路，撇开当下已经均等的教育机会和实际的业务能力不谈，女导演是否还依然面临着偏见？通过观察2017-2020四年间电影行业生态数据，我们需要正视的，依然是除开“政治正确”式的迎合讨好，从决策层、市场的话语权、政策引导、观念的转变来进行努力，从而提高以上数据的平衡。

在此，2017年山一的诞生，离不开世界第四次女性运动的大背景。平行比较，以法国克雷泰伊女性电影节（Créteil International Women’s Film Festival，1979年创办）为代表，20世纪80年代初，诞生了历史上第一批女性电影节，同样也正值第二次女性运动的浪潮。女性主义理论蓬勃发展至今，国际上已有了充足的学术资料和文献支撑，那么，从女性电影节这个集合了电影行业各方各面的平台，是否能够以她为窗口，窥见另一种事实与现状？

在时至山一第五年之际，我们把自身作为样本，整理了过去四年的数据，并且结合国内外具有代表性的组织、节展等，对过去四年做出总结。并正式预告：第五届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9月在成都的全新亮相。

宏观与微观

在电影进入有声片时代后，好莱坞的电影产业便迈入工业化进程，性别逐渐分化，话语权被资本掌握，女性电影从业者的弱势成为一个历史遗留的症结。据统计，在好莱坞的创作环境中男性导演的比例高达96%，制片公司董事成员及所属媒体集团高层领导中男性也分别占据81%与78%的比例，并且在这些平台上有超过75%的编剧都是男性。

在欧美国家已经进入成熟化的工业体系电影模式后，性别比例的失衡是普遍存在于电影行业不平等现象的缩影。“5050by2020”倡议在2016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被瑞典电影协会首次提出。它提倡各大电影节及行业内的组织机构在2020年前完成性别平等及性别数据透明度等问题，在如组织的决策层、董事会成员、参与者、合作伙伴等各个评估领域实现机会均等的性别比例。戛纳、柏林、威尼斯等多个国际A类电影节先后签署了“5050by2020”倡议，但所得成果却并不及预期。截止2020年结束，唯独瑞典哥德堡电影节（Göteborg Film Festival）真正实现了倡议的目标。截止2020年，尚无亚洲电影节参与此倡议，据2021年3月15日东京国际电影节官方宣布，其将成为亚洲地区首个加入性别均等倡议的电影节。

从国内角度来说，文中一开始有关院线电影的性别数据，也暗示着相似的境况。

我们对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的信息公示进行统计，2017-2021年间国内院线共计上映了1499部国产影片，而其中由女性执导的影片只有148部，占比为9.87%。每一年的具体比例都维持在10%左右。在这些影片的行列中，聚焦女性议题的影片则更为稀有，仅占其中的23.65%。（其中，“女性议题”的评估在于影片是否以关注与女性相关的社会化议题、女性个人生命成长、女性亲密关系、突出的女性主义观点等为主线的电影，并非包含“大女主”式剧情或类型电影。）

作为女性主题的国际型电影节，山一既作为这些变化的见证者，同时也作为亲历者参与其中，从这样的立场出发，当下女性创作的生命力清晰可辨。以山一国际女性电影展的过往展映片单为例，在历届新片的行列中，女导演作品的数量呈现着上升的趋势，占比由最初的55.56%至最高达到了78.95%。女性电影创作者的群体同样在扩大，对女性议题的关注不受性别身份的局限，更多的男性参与到女性电影的创作中来。在山一过往四届所有展映影片中，女性导演与男性导演作品总数比例分别为52.63%与47.37%，很大程度上达成了平衡。（山一每年的选片并非包含当年电影市场所涉及的所有女导演或女性议题影片，在除开已在院线上映或流媒体发行过的电影长片，选片本身因不刻意规避导演的性别，所以就每年片单做出数据归纳，数据本身仅可作为对电影节研究的考察角度。）

在展映影片的变化下，我们也持续关注着国内外女导演的成长、女性电影的发展，最终，电影作为表达的出口，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场域。当下女性电影生态所产生的微观变化，更为直观地反映在山一成长的历时与共时之中。

历时与共时

山一作为关注女性主题的电影节，我们无法规避“女性”这个标签，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认为标签并不是一种局限，而是我们通过她对世界敞开，希望发现和创造更广阔的宇宙。创立至今的近五年间，我们力图用电影展映、创投会、论坛、文化艺术活动等内容覆盖对女导演的挖掘与培养、女性电影的最新表达与历史梳理、女性观点的发声与反思，并且希望通过这个窗口，展示更多元的创造力。

01.时代孕育的女性电影人

1980年代，以张暖忻、黄蜀芹、陆小雅等为代表的中国第四代女导演，不约而同地用影像刻画女性的生活与生存面貌，在特殊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电影制片厂与供职导演的合作，使得第四代女导演成为中国电影史上首次女性创作者的集体式亮相进入观众视野。首届山一用致敬单元对这一代女电影人的成就进行了回顾。

02.青年导演潜力备受瞩目

2017之后，85后的青年电影人群体不断壮大，无论是独立电影还是商业电影、故事片还是纪录片，女性电影人的创作版图也在不断更迭。事实上，不只是女性电影人，整个女性电影的创作群体同样经历着大量新鲜血液的涌入。如果以关注女性议题的新片来看，它们在历届展映片单中所占的比例也逐步上升，由第一、第二届的42.8%、45.7%到第四届的50%。青年电影人成为这一趋势背后的中坚力量。这些影片所展现出的新颖视角及表达，不仅丰富着当下中国电影的艺术生态，并且带领它们走向一种国际化的路途。《星溪的3次奇遇》、《第一次的离别》、《日光之下》等影片，都先后在国外电影节及电影市场亮相，收获好评。

03.女性电影聚焦议题多元化

在女性电影的范畴内也出现了更多样的题材与类型尝试。这种趋势在每年的创投会征案中体现得更为明显，并代表了一种电影行业内新的创作导向。

以历届入围项目为例，2017年，半数以上的项目聚焦于家庭与个体成长；2018年，分别有50%与30%的项目以家庭、青春为题材，但有更多项目将具体的社会现实背景囊括进创作表达中；2019年，民族、奇幻、喜剧等类型相继出现，它们试图从女性视角出发，对当下的社会图景进行观察审视；2020年，项目类型更由故事片拓展开来，动画片、纪录片、VR等多元类别陆续进入视野。如《“炼”爱》聚焦背景迥异的单身女性，在大时代里论述情感命题；《人海同游》跨越两座城市，描摹时代汹涌中的个人际遇。创作者们以更丰富的视角透视着变化万千的当代世界。

04.银幕女性形象更加立体

同样能够明显观察到的是，对性别的认知与意识已经深入创作者的思维范式之中。这不仅反映在故事所关注的题材与议题上，而更直接地体现在人物的塑造上。随着创作者对性别身份有了更强烈的自觉性，影像故事中的女性形象拥有了更为丰厚的层次。《少女佳禾》在复杂的故事基调上论述少女成长的多面可能；《柔情史》、《春潮》尝试为传统的母女关系带来新的演绎与诠释；《老妇人》、《超龄小学生》则将更大范围女性人群的生活体验带入到银幕之上……

影像中的女性们以越来越鲜明的主体身份，表露着自身的情感与体验。一个由她们所感知的世界，正在向我们敞开。

地域与场域

对于影迷与观众来说，电影节的重要意义之一，就在于其在有限的时间与空间之内，将种种不同的影像故事汇聚并呈现。它不仅创造出一个基于城市地域的空间，且打开了一个以电影为中心进行发散的文化场域。

而山一发生的地域—四川，在2019年底，一份“中国31省份性别比盘点”的报告中，四川成为中国唯一一个女多男少的地区，这无疑将促进女性电影节的扎根与成长。同时，四川正在积极推动影视产业的升级构建，极具国际潜力的成都也有着强烈的多元文化基因与城市影响力。电影的进步需要产业的推动，更需要包容开放的文化语境。中国的西南有着丰富的民族文化、美术表达、诗歌传统、影视基础，川渝也正在形成从经济、生活上更为广阔的地域合力。该地域上的女性电影节无疑是一次最好的对话与表达场景。

如果将展映看作为一道女性电影艺术发展的展示窗口，来自不同的时代地域、有着差异化风格主题的影像在此相互对话，丰富着女性电影的光谱；那么创投会便着眼工业制作层面，始终关注女性电影创作的现在进行时。

山一创投会对于投递项目的要求为，作品需为女性主创或关注女性议题。这其实对应于女性主义电影理论中对“女性电影”（woman's film）这个类别的定义，电影学者特丽莎·德·劳瑞提斯（Teresa de Lauretis）将其阐述为：由女性制作（by woman）的及女性立场（for woman）的电影。这意味着在摄影机的后端与前端，女性都拥有着一种主体的自觉性，而非传统电影中女性始终身处的被观看的客体身份。

论坛用言语的形式将女性之于台前幕后的可能性进行延伸。山一说自第四届开始已成为山一最核心的常设论坛，她从电影出发，将女性电影人与女性电影史联结，寻找历史中被遗忘的表达；探讨当代女性创作者的多元、先锋观点；传递有价值的声音。我们希望通过开放的姿态，邀请专业电影人、学者、艺术家以及各个领域的思考者，将电影作为窗口，表达我们的观察，分享女性价值的更多面。

而其他的论坛及文化活动，则以女性为原点，辐射至社会文化中更多样化的领域，如艺术、教育、科技等，探讨女性议题与其交叉所产生的意义，挖掘女性在其中的创造与贡献。

回望与展望

据维基百科搜索，世界上可查证并且有所规模的女性电影节名录至少有130个（https://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women%27s_film_festivals）。每个女性电影节的主旨各不相同，但相通的是它们都从电影史中挖掘被忽略的女性电影人、给予当下女性电影以展示的渠道、推动并支持着更年轻的创作者进行创新和探索。可以说，女性电影节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公众对于女性电影（women's cinema）的了解与认知。

国际范围内女性电影节的发展更为注重性别议题或学术讨论，能够较深程度深入电影产业的女性电影节实为少数。山一自创立之初就明确设立创投会板块，意在从产业端来培育女性电影的可持续。

在当下的环境中，随着对女性社会群体的关怀日渐成为时代性的热点之一，对女性电影的关注同样体现在电影领域的方方面面。不仅是女性电影节，更多独立电影节、综合类电影节通过版块设置为女性话语营造空间；大众电影市场也以更为开放的态度迎接着更多元的女性表达。在2021年，我们将在各个电影节及院线见证更多女导演作品的相继出现。

当今艺术与商业的生态环境，正在为女性经验的书写开辟更为适宜的土壤。

在这个过程中，电影节始终与电影的革新发展同行。正如同70年代女性电影节与女性电影的携手并进，相辅相成。这也是山一始终不变的理想，不仅期望为女性电影提供支持与展示的平台，也更加期望通过电影的媒介，透视女性文化在当代的发展演变，并推动其持续性地蓬勃生长。

2021年9月，山一和大家在成都相见！

信息来源：

1.戛纳电影节：

https://www.festival-cannes.com/en/

2.柏林电影节：

https://www.berlinale.de/en/home.html

3.威尼斯电影节：

https://www.labiennale.org/en/cinema

4.UCLA - Hollywood Diversity Report 2021：

https://socialsciences.ucla.edu/hollywood-diversity-report-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