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班大叔重孙女：圆了家族军人梦，从辽宁舰退役后想当警察

        还记得库尔班.吐鲁木大叔吗？那位骑着毛驴去北京看望毛主席的新疆大叔。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在新疆和田见到了库尔班大叔的重孙女——如克亚木·麦提赛地。

        当然，这次不是为了大叔，反而，这个才18岁的姑娘，浑身是戏。

        脸颊总是红扑扑的，笑起来有些羞涩，如克亚木坐着聊天时看起来和其他小姑娘并无不同，可当她站起身来，其挺拔的身姿始终保持着立正的姿势，一股浓浓的军人范儿倒是提醒了周围人，她刚刚退役不久的事实。

        2012年底，如克亚木实现了这个维吾尔大家族跨越三个世纪、历经四代人的当兵梦想，成为中国第一艘航母“辽宁舰”上的第二批女兵。从完全听不懂汉语、完全不谙专业，到成为航母上熟练的通讯兵，如克亚木不仅实现了自己当海军的梦想，还见证了“辽宁舰”的一次次远航和试飞。

        2014年12月，如克亚木退伍后回到新疆和田市于田县家中，她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退伍回来想当警察，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闲不住的“女汉子”

        两年的军营生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有些习惯一经形成，岂能说改就改。

        “现在每天早上北京时间五点就醒了，新疆时间才三点，我就看看书、听听歌，等到新疆时间五点，就去锻炼。”但如克亚木指指床上的被子，“还是懒了，被子叠成这样是不及格的。”

        有一种说法，卧室的摆设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如克亚木的卧室，简洁得一切尽收眼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化妆台、一块红地毯和一个小烤炉。与她说话时的率直相得益彰。

        能想象一个新疆姑娘在广东吗？能想象一个姑娘为了想念一片海去参军吗？

        2012年12月，如克亚木听到参军消息后，第一时间报了名，还真成了。之后，便到广东进行新兵培训。

        “新疆没有海，我喜欢海军，听到消息就报名了。结果有一天我还在学校上课，部队的人直接找到我，我穿着校服就跟他们走了，也不知道自己被选上。”被选入伍之初，一切都令如克亚木兴奋，但她亦承认也有大大的不适应，“去的第一天真的有点后悔，哭了。”

        原来，倒不是训练的苦，而是遇到了语言这只“拦路虎”，“苦、想家对我来说不是大事，我就是特别想和大家沟通，但汉语不好，沟通不好，很伤心。”

        一直说维语、只会一点简单汉语，如克亚木不仅在和战友交流时产生障碍，在训练时也遇到阻力。训练都用汉语进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听不懂口令怎么训练？“我只能看别人的动作，跟着做，然后记住这个动作汉语是这么说，之后就慢慢学会了。”

        白天训练，晚上学习汉语。如克亚木买来书、请来战友教自己汉语。经过两年的学习，如克亚木已经能用汉语流利地表达观点，还能看懂汉字。

        问及这么快掌握汉语的诀窍时，如克亚木把功劳都推给战友们，“同年兵里有会画画的，用画画的方法教我学习汉语。在发音上，每天和她们在一起，今天听不懂，明天肯定会听懂。”

        过了语言关，其他事情都越来越顺。在新兵连时，如克亚木被选到航母“辽宁舰”上工作。

        “当时我都不知道航母是什么。”如克亚木笑说，颇不好意思。

        结束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接着是半年的专业训练，如克亚木终于踏上了“辽宁舰”，成为一名通讯兵。“亲眼看见航母时特别兴奋，很大，就像好几幢大楼。”

        为什么选她上辽宁舰？如克亚木进行自我分析，“嗯，可能我体能比较好吧，每天跑三五公里（没问题）。”“我体能好，长跑很厉害。”如克亚木又重复了一遍。

        相较于之前长时间的训练，在“辽宁舰”上的生活对于如克亚木来说，舒服了很多，“不枯燥，挺忙。早上跑步训练，然后吃早饭，再开始工作。”

        回想当兵时的生活，原本讲话颇为羞涩的如克亚木，话匣子彻底打开。“辽宁舰”出海长则45天、短则15天不靠港，靠港时能上岸走走看看，忙时值大夜班、闲时练歌舞，逢年过节还能加个餐……这些在她眼中，都是丰富的安排。至于手机不能上网、不能拍照等，那都不是事儿，最重大的收获是，她学会了游泳。

        如今回到家中，突然闲了下来，如克亚木很不自在，“我想当一名警察，我觉得别的工作不适合我。辛苦，我不怕，我就喜欢每天很忙，没有时间休息的工作，因为这两年已经习惯这种节奏了。”

一家四代人当兵梦圆

        在“辽宁舰”上，战友们一般不会刻意问，但都知道如克亚木曾外祖父的故事。“他们可以网上查，都知道。”

        从库尔班大叔，到如克亚木奶奶、如克亚木父亲，再到如克亚木，如今，如克亚木成就了这个维族大家庭四代人的军人梦。

        “爸爸也想当兵，但身体不太好。”如克亚木说，“（我）当兵是我和爸爸共同的想法，是从我小学六年级开始的，看了特种兵电影、电视，很喜欢《火凤凰》，特别想去（当兵）。”

        如克亚木是家中独生女，参军前爱玩，什么事儿都是父母干，现在都自己干，还会做饭菜了，“感觉自己更成熟了、长大了、懂事了。”

        当兵这两年，如克亚木没有回过家。父亲担心如克亚木不适应军营生活，在新兵连、大连培训时分别去看过她一次。后来，母亲也想去探望，在经过申请同意之后，2014年春节，如克亚木父母登上军舰，一家团圆，但那次也留有遗憾，“当时我要表演春节节目，又心急想去接（父母），很可惜，他们没看到我的表演。”

        其实，辽宁舰上少数民族女兵并不少。“第一批有12个维吾尔族女兵。我刚去时，她们很照顾我。”到了如克亚木这一批，从新疆过去参军的女兵里，有3个维吾尔族、3个哈萨克族、1个柯尔克孜族、2个蒙古族……“少数民族有自己的餐厅。”如克亚木眨眨眼睛说道。

        如克亚木在航母上年纪最小，但并不意味着会被特别照顾，她笑称“工作起来不分年龄、不分男女”。

        虽然没有特别照顾，但如克亚木和战友之间的感情依然深厚。“挺舍不得战友的。知道自己要退伍时，我哭了三天两夜。”现在，战友、班长还会每天给她打电话，但是，“我问那边的事情，他们都不告诉我了，说这是秘密”。

        早在如克亚木参军时，便不时有邻居过来打听她在军营中的消息和故事；现在，如克亚木成了于田县乃至新疆的小“明星”，来访者不断，每次她都笑盈盈地告诉大家当兵的感受和故事。

        2015年1月，由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指导，新疆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共青团北京大学委员会主办的“万个故事献祖国”活动在北京大学启动，12名来自新疆各行业、不同年龄段的“平常人”讲述自己的人生故事。如克亚木便是其中一员，她完全没想到能在北大校园里讲自己的故事，有些害羞又充满自豪。

        当年，库尔班大叔是骑着毛驴上北京，而到如克亚木奶奶时则坐上了小车，如克亚木父亲是坐着飞机去远方的，如克亚木则站在航母上守卫祖国。

        从毛驴到航母，背后恰是一个大国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