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小呆的归宿

文 / 蓝鲸传媒 实习记者 棠棠

2018年国庆期间，昵称为“信小呆”的一位微博网友被支付宝全球免单大礼包砸中。数百万分之一的中奖率，折合人民币近一亿元的奖品——普通网友信小呆一夜爆红，成为众人艳羡的“中国锦鲤”。

月底，原本从事IT工作的信小呆从国企辞职，在好友陪伴下开始了旅行兑奖。此后，#辞职旅行#、#翻车#、#一元转让中国锦鲤#、#刷爆信用卡#、#查出抑郁倾向#等标签构接连建了一个“中大奖”以后的故事。

故事并没有像修仙小说里主人公逆天改命一样发展。2021年6月，信小呆在短视频平台发布近况自嘲过气网红，自曝没钱没工作，还被查出抑郁倾向。

贸然出现在聚光灯下的好运锦鲤，似乎过得并不好。而像信小呆一样的拉面哥、小马云、庞麦郎们——那些一夜爆红的普通人，当流量退潮以后，他们的归宿又在哪里？

挂在热搜上的信小呆

成为“中国锦鲤“之后，作为一个普通人，信小呆享受了热搜的最高“礼遇”，最多的时候一天有两三个相关话题。

这一次，#信小呆现状# 再次冲上热搜第一。面对镜头，相比两年前，信小呆要自如不少，也精致得多。她说，这个奖看似值一个亿，但实际就是中了一大堆优惠券，而且奖品多为一次性消费。出国旅行吃穿住行全部是自费，为此，她花光了20万，还刷爆了信用卡，身体累得够呛。

信小呆自曝：“明年我就30岁了，但是没有钱没有工作，而且前不久还查出了抑郁倾向。”

一部分网友惋惜曾经的锦鲤“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一部人怒骂“消费主义的荼毒”，还有人万分疑惑，“这个新闻，我之前是不是看过？”

这不是信小呆第一次因为“近况潦倒”重回大众视野了。

2020年，信小呆结束了为期近一年半的旅行，全球免单大礼包到期失效。支付宝却并没有举行下一届“中国锦鲤”的抽奖，信小呆仍是至今唯一的“中国锦鲤”，但很明显，她的流量已大不如从前。

信小呆2019年底的微博只有寥寥几百几十的评论/转发

当年六七月，关于信小呆因旅游欠款20万刷爆信用卡的传闻满天飞。虽然她自己出来辟了谣，但眼见他人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的故事，好像从来不缺市场。

信小呆在微博中辟谣

而这一回，大楼崩塌的声音如雷贯耳——中了大奖的锦鲤女孩如今潦倒抑郁。

知乎相关问题下的网友评论 截图

但不少网友们似乎并不买账，他们质疑这次“卖惨”只是一场炒作——“出走几日，归来仍是直播带货。”

话题或许是维系或挽回热度的利器，从目前反馈来看，这一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信小呆在微博发文试探，“所以我现在是当网红呢还是去上个班呢？”

发这条微博时，#信小呆现状# 正挂在热一上

在抖音发布两个短视频后，信小呆迅速收获了8万粉丝。当日下午，信小呆发布第三则视频回应网友的问题，而那时，她的抖音粉丝已涨至10余万。回应中信小呆提到，在自己快凉透了的时候才想到做直播、短视频之类， 虽然很晚，但总归比什么都不做强。

支棱起来的信小呆，可能已经想好了是要做网红还是去上班。

人造神鱼的后锦鲤时代

“一个人还能擅长运气好吗？”

2019年年底，信小呆在接受GQ采访时如是发问。大奖带给了她一夜成名的机会，却没有在当时赋予她驾驭这些流量的能力。信小呆的好运气没有帮助她成为一名优秀的博主。

为了消化突如其来的流量，信小呆在微博上发布游记攻略、旅游vlog以及一些网红产品的测评视频。期间，甚至还自己捣鼓过网店卖水果。

信小呆的淘宝店铺至今已经查无此店

当然，最有流量的内容还是广告推广和抽奖转发。在信小呆自曝没钱没工作后，有网友随手统计了信小呆过去一年发的广告，数量可观。因此人们不相信她的窘迫，不是因为对锦鲤转运的迷信，而是出于实实在在的商业逻辑。

信小呆凭借“锦鲤”获得的关注 转化为了广告

据蓝鲸记者向业内人士咨询的价格，2019年时，信小呆微博直发硬广告的价格就已到达了10万元人民币每条，转发一条的价格大约在8.6万左右。以此推算，信小呆月均5条推广的自媒体收入至少为50万元。

2020年9月7日，信小呆突发微博宣称将“一元转让中国锦鲤”，号称“实现财务自由”。次日，信小呆就宣布参加主播类选秀节目，热闹的抽奖转发，看起来像是另一场营销。

信小呆发起“一元转让中国锦鲤” 转发高达35万

但随后，微博抽奖平台发布处罚公告称，信小呆的合作方超级主播KING因资质问题涉及虚假认证已被关闭。该项活动被微博官方认定为违规抽奖活动。最终，信小呆因需承担部分责任，被罚禁言3个月。

互联网时代，网友的爱恨就在一瞬间。曾经因为好运、沙雕、接地气被人们喜欢、关注的信小呆，在营销翻车以后，不可避免地失去了许多追随者们。

许多网友不明白不熟悉新媒体运营的信小呆，为什么不找一个专业的公司来规避类似的低级错误——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信小呆害怕被控制。在节目《七日谈》里，当主持人问到信小呆想化身什么样的动物。她脱口而出，流浪猫，因为流浪猫不服管教，而且懒惰。

《七日谈 | 信小呆：成为中国锦鲤女孩的270天》/ 节目截图

不服管教的信小呆，选择了独闯互联网，但她甚至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广告刊例。信小呆在接受GQ采访时透露，因为价格偏贵，广告合作只在刚中奖的几个月比较多，后来一直很少。但微博有自身的内部评价体系，她无法讲价。

她说，“在平台面前，我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账号，没什么特别的。 ”

想要“野蛮生长”的信小呆，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分享着她的日常生活。她发布的视频已渐工整，但其沙雕中二的性格仍与中奖前别无二致。

信小呆在微博分享沙雕日常

信小呆在微博有160万粉丝，这其中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她的内容和生活不得而知。拜锦鲤教还在孜孜不倦地转发@信小呆 祈求好运气，更多的人找到了新崛起的流量代表。

信小呆最终简化为了互联网时代一个特殊的符号。

被流量砸中的普通人们

这样的符号其实还有很多。

因为卖了3元一碗的拉面15年未涨价而意外走红的拉面哥程运付，被闻讯而来的游客和网红堵住了家门。“长枪短炮”之下，拉面哥不堪打扰，躲到了亲戚家“避难”。

新一代流量高地：拉面哥家门口 / 图源网络

比信小呆和拉面哥的出名更意外的，是范小勤的一炮而红。他有另外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呼叫“小马云”，因为长相酷似马云，范小勤被训练、被包装、被打造成网红。

但对于患有矮小症和智力障碍的范小勤而言，这或许并非幸事——把改变贫困寄托于流量变现并不牢靠。几年以后，他被送回了村庄，“小马云”重新回归范小勤。

作为被流浪选中的普通人，他们是在网络狂欢中被推为顶流的。素人流量天然拥有被动性和工具性——满足围观者的窥私、娱乐的需求，以及养成系的快乐。而与看客们廉价的注意力不对等的，是普通人逐渐失控的生活。

除此之外，还有网友们复杂的情感和过山车般的网红体验。偶然闯入摄影师镜头而一夜爆火的甜野男孩丁真，以原生态的野性美横扫互联网，收获了一批疲于工业审美的粉丝。

然而不久之后，丁真参加创造营的消息不胫而走。互联网生态，善于造神也长于毁神——“甜野男孩丁真竟也要走选秀的路，太俗气太污浊了。” 在这之后，“黑历史”被爆出，若不是举理塘之力，丁真怕又是一个一夜爆红又快速陨落的符号。

丁真爆红后为家乡旅游做宣传

丁真的流量变现是一场奇迹，不是所有意外走红的人都能碰上靠谱的公司。多数人只是被裹挟进狂欢的普通人。围观和讨论大多短暂而冰冷，当狂欢散场，便只剩下一地狼藉。

信小呆在接受采访时曾说：阿拉斯加最接近我对自由的想象。那里的一切都是自然的、原始的。路边的树木，死去了就这么死去了，横向生长的就那么横向生长着。

但同时，她在微博里写道，不过终究我只是下了巴士拖着行李回到酒店呼呼大睡的平凡之人，我仅能做的便是把阿拉斯加深埋在回忆之中。

不知她心里的阿拉斯加是否还在，但如果滔天的流量会让一个普通人失控和毁灭。那么无论是看客还是被流量意外选中的人，都应该再谨慎和负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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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信小呆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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