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对华“战略竞争法案”这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文/胡振宇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可持续发展与海洋经济研究所所长、经济学博士

美对华“战略竞争法案”（以下简称“法案”）已在美参议院外交委员会讨论通过，仅一票反对。“法案”聚焦“处理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问题”，在2020年共和党版本基础上增加了民主党关注的“环保、人权、公平、基础设施、数字治理”等内容，接下来通过参众两院表决、国会表决再到总统签署生效已是大概率之事。

一、“法案”本质是美国基于对世界关系理解，为延续其全球领导权和支配力的文本演绎，将是一部对华竞争“母法”。所以尽管里面五年资金量仅40亿美元，但有大量针对性地修改现有法律条文、由国务卿牵头在“法案”颁布90-180天内制定路线图等递延性内容，还涉及大量政策声明和报告，是一部针对性强、覆盖面广、影响长远的“法案”，也就是说它将为未来至少十年的中美关系拉下灰色背景，在此背景下，中美科技、商务、经济等竞合即使偶有亮点也难以划破灰幕。

二、“法案”罕有地将“对抗中共影响”纳入文本，并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我国参与全球治理、“一带一路”等进行主观解读，认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将以“牺牲美国利益为代价”，中国基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有别于美国民主国家宪政模式来确保其成为全球领导者”。这样中美之争在“法案”中就不仅表现为实力之争，还表现为价值观之争和发展模式之争。基于这一判断，“法案”明确提出对中国的竞争策略是“更广泛的印太战略方针的一部分，将于美国盟友和伙伴一起促进共同的价值观和利益”。为此，美国将出台“反中共恶性影响法”、设立3亿美元的“打击中国影响基金”以“支持公民社会和独立媒体提高对‘一带一路’活动负面影响的认识”；认为“美国应在世界各地发起一系列论坛，展示美国及伙伴对高质量发展合作的承诺”；将“巧用公共外交信息传递，宣传与美国交往价值、强调与中国交往风险代价、反击中共宣传”；“美国和欧洲国家...应继续采取措施...建立联合机制和方案，防止中国的专制治理模式向世界各国输出”。

三、“法案”在人员、经费上进行了规定，指出“与中国战略竞争是美国外交政策的最高优先事项”，主张“美国总统领导指挥整个行政部门将中国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最大地缘政治经济挑战”，“各联邦部门机构负责人应指定一名副部长或以上级别的高级官员负责协调部门机构与中国的战略竞争政策”，“在未来几十年，美国必须阻止中国在印太建立区域霸权，必须确保联邦预算与对华竞争战略需要保持一致”。

四、“法案”针对中国，在国际政治、经济、军事领域把标准和规则工具化，指出“抵御和打击中国的颠覆和不当影响...在制定有利于国际社会的全球规则、规范和标准方面与美国保持一致”，“维持21世纪国际交往的主要规则、规范和标准...符合美国、其盟友和伙伴以及自由世界的价值观和利益；确保中国共产党不会颠覆开放和民主的社会...”，“美国必须在国际标准制定机构中发挥领导作用，为关键的数字技术制定管理规范和规则，以确保...技术发展不会威胁民主治理或人权的努力”，“美国及其盟友应推动有关太空军事行动、网络能力的使用和人工智能的军事使用的国际规范...投票反对中国关于太空武器化的提议，强调中国违反国际规范的不安全行为...”

五、“法案”实际上也标注出了我国未来的风险点，因为美国执意要在这里制造麻烦：

一是台湾问题。第212节“加强美国与台湾的伙伴关系”包含“敦促台湾增加国防开支，以充分提供国防战略资源；定期向台湾转让防卫物品，以增强台湾的自卫能力...；倡导并积极推动台湾参与联合国”，“与盟友和合作伙伴一起开展和进行演习...维持开放的海上和空中通道，特别是在台湾海峡、东海和南中国海海域”等内容。

二是香港问题。“法案”第301节“授权拨款以促进香港民主”包含“批准在2022财政年度拨款1000万美元给国务院民主、人权和劳工局，以促进香港的民主”等内容。第406节“关于中国政府利用香港规避美国法律和保护的方式和程度的报告”包含“评估中国政府如何利用香港规避美国出口管制；中国政府在报告期间利用香港规避此类管制的所有重大事件的清单”；“评估中国政府如何利用香港规避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口到美国的商品的关税；中国政府在报告期间利用香港规避此类关税的所有重大事件清单”等内容。

三是南海问题。“法案”“重申2016年仲裁法庭的决定是终局决定”，“谴责中国未能遵守2016年仲裁法庭的裁决”，“重申美国对印太地区盟友和伙伴的承诺和支持，包括针对《美菲共同防御条约》第五条美国的长期政策，并重申其关于《美日共同防御条约》第五条适用于日本管理钓鱼岛的立场”“鼓励美国政府努力探索发展适当的多边机制，以在中国南海形成东南亚国家‘共同作战态势’”。

四是“法案”第302节，第303节提到所谓的新疆问题。

五是非洲问题。“法案”要求“在本法案颁布之日180天内...提出一项提高美国经济竞争力和促进改善非洲投资环境的多年战略，包括支持民主体制、包括产权在内的法治，以及提高透明度、反腐败和治理”。第273节“关于非洲的数字安全合作”包含“反击中国在非洲网络侵略的跨机构工作组”内容。

六是新冠病毒来源问题。“法案”包含“说明中华人民共和国为配合、妨碍、或阻碍任何旨在确定新冠病毒的来源和传播的调查或研究，包括对可能的实验室泄漏的调查”等内容。

七是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竞争。“法案”第217节“推进美国在联合国系统中的领导地位”包含“美国和欧洲国家应该在共同的价值观上保持一致，反对中国在联合国和其他多边组织中推动损害《世界人权宣言》的努力，如‘人类命运共同体’、‘国际关系民主化’”；“美国和欧洲应该协调努力，解决中国利用联合国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并使之合法化为全球利益的问题”。第206节“关于中国对国际组织影响的报告”包含“向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和情报专委会、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和常设情报专委会提交一份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中国共产党在国际组织中扩大影响力的报告”等内容。

八是科技经济领域竞争。“法案”包含“中国在世界各地的基础设施投资，特别是在5G通信技术和港口基础设施方面的投资，可能威胁到欧洲的民主和主要国家的国家安全”，“美国应酌情与欧洲盟友和伙伴分享有关华为5G能力的情报”，“总统应积极与欧盟接触，实施《出口管制改革法》条例，并努力使该条例与欧盟的优先事项保持一致”，“总统应大力提倡根据瓦森纳安排，列入更多限制在国家安全及以上级别管制的双重通途项目和技术向中国出口”，“美国应探讨建立一个类似于多边出口管制协调委员会的机构的价值，该机构将具体协调美国和欧盟向中国出口敏感技术”，“美国应该与欧洲的同行合作，以便评估美国和欧洲对中国商品的过度依赖，包括在医疗和制药领域，并制定联合战略，使供应链多样化；通过向美国和欧洲提供相关专业知识及援助，反击中国利用新冠肺炎疫情相关援助作为胁迫性手段向发展中国家施压的努力”。

针对“法案”，权衡双方力量利益，我们应从三方面着手，力争形成战略均势和相互制衡：

一、战略上，以不变应万变——保持战略定力，推进高质量发展，不让美国带节奏。通过制度创新，进一步开放国内市场、进一步对接国际资源。持续推进一带一路建设；针对美国紧盯我国际组织任职情况，加力国内NGO（非政府组织）人员在四十个主要国际组织任要职；针对“法案”对中共的污名化，加大国际党政交流和人大议会交流；持续改进中国故事表现形式，丰富表达渠道。以军队现代化促和平红利最大化。

二、战术上，以变应变——针对本“法案”大概率成为法律，积极研判其路线图和时间表等，列出相应风险点，在战术上谋求破局，打乱其既定线路。如针对“法案”第406节针对香港的内容，要下好先手棋，详细研究内容的真实性及应对措施，认真汲取“新疆棉花”问题上的经验教训。

三、目标上，以变促变——发现、识别、找准、抓住战略机会点，有序促进国际秩序向有利于我们的方向演化。

1、不破不立。针对“法案”的五个板块、503节内容和充斥文本的无端指责、有罪推断，制定我之路线图、时间表，“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找其七寸，重手出击，针对性地出台“后疫情时代中美关系判断及国际秩序白皮书”，大胆假设、预测和判断。

2、边破边立。针对美为防范我获取知识产权和关键技术服务已经及将要出台的限制，以扩大开放吸引利益攸关方，力促形成开放型知识原创、工程创新和产业集群；针对美竭力要控制的51个高科技标准和22项规则，合纵连横，聚焦发力，创造有利于我的机会窗；针对美“价值观外交+实用主义”双重奏，加大中俄伊在对美博弈中的互动。

3、由破到立。着眼未来关键十年和建国百年，从人类历史发展高度促进形成国际秩序新格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