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大清盐商》导演韩晓军：我就是不想让老百姓看烂剧

        韩晓军说自己属于中国青年导演中命好的那种，可以跟着胡玫、谢铜、张黎拍电视剧做电影，做过《集结号》的副导演，参与的《长恨歌》《大明王朝1566》《人间正道是沧桑》也都是有口皆碑的好作品。最近颇受好评的《大清盐商》《镖门》是韩晓军自己当“一把手”，“在中国，像我这样的年轻导演真的太多了，我幸运跟对了人，所以作品也一直都走在对的路上”。

        和一些向往电影圈的电视导演不同，韩晓军对电视剧这种艺术样式情有独钟，“很多人喜欢做电影，我就喜欢做一些全家人坐下来一起看的影视剧，可以让上年纪的人讲解给小孩子听的东西”。他说这是自己的追求。“拍戏这么多年，一直都特别喜欢呆在两个地方，一个就是拍摄地现场，一个是家里”。喜欢拍摄地的原因是“享受现场感”，“所以我大概会一直都是导演，做不了投资人，因为我比任何人都重视现场”。喜欢在家里的原因是愿意看父母在看什么戏、为什么看，“很多东西还是得追根溯源看老百姓怎么想，我不希望做太多老百姓看不懂的戏出来”。

        近日在央八播出的34集连续剧《大清盐商》其实是韩晓军两年前的导演作品，这部国产剧由张嘉译、俞飞鸿主演，讲述清朝盐商的故事，聚焦官商关系。“拍之前也不知道太多盐商的事，当时去扬州踩点，正史野史都翻来看才知道，乾隆期间，四分之一的税务都来自扬州。”韩晓军说，自己可能受到张黎导演太多的影响，所以对历史的态度一直比较客观，“寻求不偏不倚的视角”。

        该剧拍摄的时间是在四五月份，是扬州最好看的时候，也是韩晓军第一次到扬州。“拍戏的过程当中我们一直在体验那里的几个园林，我们的很多景是在实地采的，园林还原历史还原得非常好，他们把很多园林重新建设，但是以旧修旧，把过去的东西尽量还原。我们导演组先去的博物馆，根据当时的文物进行梳理。在我们之前很多大清戏除了徽商外基本都是在北方，很少涉及南方。这部戏就反映了盛世时期的扬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通过大量的素材尽量去美化，当年国家四分之一的税从这里出，他们到底奢侈成什么样，后来我们发现在《扬州画舫录》里面有很多描述，根据描述，从服装化妆，包括道具，陈式都重新进行梳理，作为我来说从影像上基本上很满意，我不知道观众看了会怎么样，因为从来没有一部剧用丝质的服装，俞飞鸿、张嘉译的服装，从做法到款式都是我之前没见过的。”

        除了服装布景这些细节的真实，演员的表演也源自真实。在很多访问中韩晓军都盛赞张嘉译演得好，而之所以选择张嘉译诠释盐商汪朝宗，也正是因为他身上有汪朝宗的气质。“汪朝宗是一个有担当的商人，可以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舍弃一切来支援国家，把自己所有家产捐出来弥补国库的亏空，他自己来承担这一切。就这一点来说，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韩晓军说，“我跟嘉译很熟，我知道他身上有汪朝宗的这种气质，在生活里他也是这种人，很热心，跟任何人都能快速打成一片。从他的形体和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国家的忧虑感。”

        韩晓军说自己特别喜欢汪朝宗在《大清盐商》里的一句话：“不可富一人而穷天下”。“这种精神和情怀，如果现在的人也都有一点该好很多。”他说，“我可能比较传统，做商业的人兴许觉得保守，我就是不想让老百姓看烂剧。”他认为，国家最重要，无论是从一个家族还是一个行业的角度去反映一段历史，都是在讲国家的事。正剧导演在坚持的，可能就是一种对待国家命运、历史变幻的忧虑感。

        刚入行的时候，韩晓军还没那么多忧虑，拍戏只顾自己拍得爽，“现场都拍得快飞起来了，爽啊，一到剪辑室甚至播出得时候发现完全就是在自娱自乐”。他现在追求的是“严肃题材通俗化”，“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拍得更一目了然一点、更简单一点”，就像《大清盐商》画面复古感强，可是人物的个性都很鲜明，该留白的地方还是得留白。韩晓军认为“现在的电视剧都快成广播剧了”，剧情主要就是耍嘴皮子，“不用看只听就好”，若是严肃题材这么做，恐怕是不行的”。

        可惜口碑上佳的《大清盐商》直到播完也没挤进收视榜前五，韩晓军说，“哎，没啥好委屈，东西放在那儿，好就是好，自然会被发现”。

        正剧这条路不好走，韩晓军自己也知道，“你走这样的路，他走那样的路，有时候也是命，可能相对很多人来说，我还是幸运的。”虽然商业化的诱惑大，但是进入创作状态后释放的能量不同，“很多事也不能单纯考虑赚钱，心不正事不成，那些话剧舞台上的演员那么忘我，我们做导演的是人也是喜欢那种感觉”。韩晓军坦言自己最喜欢的是给演员营造一个氛围，“张嘉译演盐商，场地转换，导演怎么帮助演员把戏演出来，调动情绪调整剧组的气氛”。他觉得做导演不是统筹、不是指挥，更不是“发号施令”或“紧盯屏幕”，就是“帮助”，“调好的演员来演好戏，相应好戏也会吸引好演员争先恐后”。

        回忆若干年前跟着张黎导演拍摄《大明王朝1566》，韩晓军不由自主地咂了一下嘴，“当时5个人一起在现场，一个演员忘词，三个演员一起给他提词”。韩晓军反问记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都把词记住了，历史题材的正剧，词都不好记，他们全部记住了，这才是事业”。他说得满怀自豪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我很感动，这才是事业，我们在当一回事去干”。韩晓军说，这些感受跟金钱无关，就是喜欢，“你说《大清盐商》那样的戏，如果拍成‘戏说’，兴许也可以是一个七八十集的戏，也没我们这么较真，我也能做，就是不想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