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笼·终章》：不止于动画的科幻野心

千呼万唤之中，在熬过了几乎年更的《灵笼》下半季后，艺画开天终于送上了第一季的真正结局——《终章》上下+特别篇。

灵笼终章海报

作为中国目前末世科幻番剧的天花板，《灵笼》自开播以来就获得了巨大的口碑效益，同时也因为过于庞大的故事体量，复杂超前的世界设定饱受争议。

《灵笼·终章》共分上下两集，加起来有将近80分钟，几乎是一部动画电影的长度，从剧情上主要交代了猎荒者头领马克遭光影会首查尔斯的暗算后，不得已兽化，因为女主冉冰的死，最终摧毁人类最后的栖息地灯塔，回归地面的故事。虽然乌托邦覆灭，但真正的故事，从马克重归地面，遭遇白月魁一行人才算开始。

英雄不再，乌托邦的覆灭

在近两年的更新中，《灵笼》剧情给了观众无数的转折，也达成了“刀片林立”的成就——虐心情节无数，观众直呼要给编剧寄刀片。

这一切都要从番剧中的“灯塔”说起。由于地面上出现了奇异的玛娜生态，人类的领地全部被一种叫做噬极兽的怪物占领，灯塔成为了最后的空中堡垒。不知道是不是对现实的某种调侃，灯塔在剧中是人类最后的生存家园，也是末日母题中经常出现的乌托邦。

空中堡垒灯塔

在灯塔城的设定上，它采用人口分层（上民和尘民）、物资管控（用奉献点换物资）、生育管控（适龄人口交叉生育保证数量）、宗教思想控制（光影会）等合理的演变措施，整个演变非常符合社会学的变迁。

但故事的矛盾也因此产生，在禁止感情与家庭的灯塔上，马克与副队长冉冰相恋；与此同时老城主欲将灯塔城主之位传给马克。这便让身为城主之子、光影会会首的查尔斯十分不爽，最终他利用尘民4068的反叛，造成了马克的意外受伤，脊柱断裂。

主角马克兽化

而灯塔的教授，为了让濒死的马克活下去，冒险将他的脊柱与怪物脊虫相连，使得马克最终兽化，成为半人半兽的怪物。而昔日的猎荒者小队为了拯救队长，不惜发起暴动来护送马克回到地面。

女主冉冰死亡

但是天不遂人愿，行动失败，兽化后的马克意外吸收了冉冰的灵魂，并且在战斗中女主的肉身也被击碎，观众戏称为“碎冰冰”之余，也用弹幕表达了对人气女主死亡的不满。最终，在队友失利、爱人身亡的刺激下，半兽人马克终于爆发，亲手摧毁了自己守护的灯塔。

在整部《灵笼》第一季中，都贯穿了宗教与人性的对抗这条线，无论是光影会的压迫，还是马克与查尔斯的矛盾，其实都是围绕着这条主线展开的。编剧对于末日科幻中体现出来的人性折射以及道德挣扎，有着非常精准的把握。

体现人性复杂的尘民4068

尤其在尘民4068这个人物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小人物的挣扎，到被收买时的贪婪，再到背叛主角后的悔恨后怕参半，最后彻底被野心吞噬成为查尔斯的走狗，实在是立体饱满。

绝处逢生，真正的结尾

第一季末尾，灯塔在查尔斯的统治下彻底成为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封闭统治体，代表着绝对理性的人类乌托邦法则。但在结尾处我们可以看到，在马克反叛、灯塔人口散失、猎荒者队伍遭受毁灭性打击后，灯塔内部开始暗流汹涌，所谓的三大法则也逐渐失去权威。

而真正的故事，要从地面组织开始说起——这就是《特别篇》的内容。严格意义上来说，特别篇应该是下一季的开头，但导演把这集单作为结尾并非没有道理。在大闹灯塔，并害死冉冰后，半人半兽的马克来到地面，成功融入了噬极兽的群体。而在上半季经常出现的地面组织，在新女主白月魁的带领下，正式亮相。

充满东方风格的地面小队

融入兽群的马克在开始就遇到了一次噬极兽向玛娜之花上传猩红素的“仪式”，同时也首次正面与地面组织交手。从对话中得知，与灯塔的判断一样，地面剩余的人类也将兽化的马克视作击败玛娜生态的唯一机会。

腥漩极有可能是玛娜生态的弱点

为了带回马克，白月魁和马克交手。在交手中，我们看到了完全不同于灯塔西式装甲形态的科技文明，而是近似于道家“精气”的武器攻击体系，一种全新的带有强烈中国文化的科幻朋克形式。在黄铜制的冷兵器上，主创赋予了他们类似法器的能量形式，极具记忆点与文化特色；尤其是白月魁的攻击招式，可以明显看出太极中野马分鬃、云手等招式，包括其武器也是加持能量的唐横刀。

灵感来源于拔罐的法器刺罐

马克终于被制服，醒来后的他也终于知道，为了抵抗玛娜生态，地面的幸存文明进化出了完全不同的方向。可以看到，作为三体的动画制作方，《灵笼》主创的野心不仅仅是制造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动画番剧，而是真正还原了“科幻”本来的意义——科学幻想，即在合理的科学定理前提下，对未来世界展开文学化的想象。

中式玄幻修真+科幻

《灵笼》的成功，不单单因为对末日废土美术风格的极致刻画，最重要的，是其中隐含的人性与人类社会在极度变化下的嬗变。我看到的，是宗教与人性的抗争，是个人与组织压迫的抗争。

玄幻朋克，全新中式科幻体系

科幻是需要门槛的，在流行文化泛滥的今天，科幻题材也逐渐有形而上学的不良倾向。

各种朋克的世界观设定，不单单是美术风格，更是每个时代科技文明的缩影：蒸汽朋克来源于蒸汽机时代人与自然的博弈；赛博朋克的核心是高科技与低人文的矛盾；废土朋克的核心是资源零和情况下人类间的争夺……这些都是藏在元素后对人类命运的思索。

代表宗教的光影会

从番剧伊始，关于宗教的元素与映射便无处不在。除了明显对应教会的光影会，生育大厅其实对应着原始的生殖崇拜；片头各种破碎的躯体其实来自于佛教对肉身突破的渴望。最令人惊讶的是《灵笼》中重新创造了一种源自于中国道家思想的全新科幻设定——玄幻朋克。

白月魁向马克讲述近似修行道法的能量规律

番剧中与灯塔文明完全不同的地面文明，借用了极为丰富的东方文化与道教元素。应运而生的玄幻朋克，其核心是道家的“道法自然”。

玛娜文明作为侵略地球的可怕文明，在抵抗无果后，地面人类逐渐通过道家的修行法门，以猩红素为“气”，形成了近似于法术的力量运营方法，无怪乎观众在弹幕中直呼“科幻修仙”。同时拔罐、道法、符箓等元素，也被巧妙融合到了情节之中，各种道法玄学与代表科学的黄铜仪器互相应用，产生一种奇异而毫不违和的美感，实在巧妙。

如果再往深处解读，灯塔的寓意实在太过明显。人类乌托邦灯塔，以冰冷的科技与无情的管控拯救了人类，隔绝了噬极兽，但同时也将人类圈养了起来；而充满人情味的地面，则更像理想中的生活。这种文化的对比，在东西方的跨文化交流中实在屡见不鲜。

总体而言，《灵笼》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废土科幻番剧的天花板，但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也希望艺画开天能够继续推出第二季，给中国科幻动画更惊艳的未来。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