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以史诗写史实，以凡人写伟人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今年是建党100周年，前后推出了多部高口碑的党史剧。《觉醒年代》主要展现的是从新文化运动到中国共产党建立这段历史；《大浪淘沙》书写的五四运动到“七大”召开的历史，重点呈现了毛泽东思想的形成过程；《光荣与梦想》讲述的是大事件，它展现了从中共一大到抗美援朝战争伟大胜利这一段恢弘壮阔的历史。这是一部“大体量”的剧集，它前后横跨30多年，全景式观照这期间影响中国命运的重要事件，剧里的历史名人多达400余人。

《光荣与梦想》海报

观众观剧时会有这样的感受：仿佛是在重温中国现代史，重大历史事件一一道来、清晰如昨。五四运动、驱张运动、各地党组织纷纷建立、中共一大召开、陈炯明叛变、中共二大、国共合作、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中共三大、黄埔军校建立、淡水之战、孙中山去世、五卅运动、中山舰事件、北伐战争、叶挺独立团攻入武昌城……历史头绪众多、错综复杂，《光荣与梦想》在把握住党史主线的同时，对其他重大史实有所取舍，呈现上详略得当，做到了“文约而事丰”。

“文约而事丰”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是，中共一大召开的影像化表现。

中共一大于1921年7月23日至8月初在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号和浙江嘉兴召开。这一个影响中国历史的开天辟地的大会，在剧中差不多就占据一集的篇幅，却让观众清晰了解了一大召开的背景、条件、会议的过程、缘何从上海转移到嘉兴、会议的内容、与会人员的个性特点等等。

比如一大之前，共产主义理论不断成熟，共产党员有了自己的体系和宣言，共产党早期组织如火如荼成立。这些早期党组织为之后建立一个统一的全国性的无产阶级革命政党，做好了政治上组织上干部上等等各个方面的准备工作。剧中，上海、日本东京、北京、武汉、长沙、济南、法国巴黎、广州等每一个地方党的早期组织的成立就用两三个镜头辅以字幕说明，并且镜头的调度手法各不相同，镜头语言非常丰富。 

各地建立共产党早期组织

而声画同步，高燃的配乐与利落的剪辑形成呼应，影像的堆叠也很好地烘托出共产主义在成燎原之势。这就做到了以简略的形式交代复杂的内容，并且影像风格上有个性化的展示。

再比如当会议行进到一大的第六次会议时，被反动派势力盯上，会议地址暴露，不得不转移地点。这几场戏通过前后的呼应、镜头的巧妙调度、配乐的恰当烘托，拍出谍战剧那种强烈的紧张、悬疑感，在兼具史感的同时，也提升剧集的可看性。 

中共一大会议被反动势力盯上

中国共产党成立初期，领导了多起工人罢工运动，显示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力量，推动了工人阶级的全国大联合，扩大了党在全国人民中的影响。这些是党史中非常重要的内容，该如何在有限的篇幅里通俗易懂地体现出它的深刻意义？

《光荣与梦想》的处理很是高明。它选取了1922年9月，中共领导的安源路矿工人罢工作为一个典型的案例。工友们进行示威，要求增加工资、改善待遇、发清欠饷，工友们与军阀形成对峙，军阀将枪头对准工人。当时罢工的领导者刘少奇发表了一段精彩的发言，他对军阀士兵说：你们绝大多数都跟工人一样是苦命人，为了混口饭吃，为了家里的爹娘兄弟，所以要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卖命，而这群工人跟大家一样，有爹娘兄弟，要辛苦卖命，但整整三个月未曾发饷，不罢工就没有活路了，如果换成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做？

这时军阀的头头发话，让工人赶紧散了，他们挡不住子弹。刘少奇说出振聋发聩的一段话：“你忘了一点，就是当一个即将饿死的人在做垂死挣扎的时候，他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尤其这些数字再乘以两万，那么输赢的结果就不一定了……与其活活饿死，不如拼死一搏，可在他们临死之前，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这里的一切为他们陪葬。”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枪，最后安源路矿工人大罢工在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和固定资产损失的情况下，短时间内大获全胜，成为中国工运史上的范例。 

刘少奇发表演说

这个桥段结束后，立即切入一段声画对应，带过了中国共产党发动组织的几次罢工，以及它们重要的历史意义。这就是以点带面手法，以典型性彰显普遍性。

除了写史外，《光荣与梦想》的另一个叙事重点就是写人，展现以毛泽东、周恩来、朱德为代表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风采。

坦白讲，对于这些伟人伟大的一面观众已经相当了解，如何拍出新意来？导演刘江采取的一个新的策略是，把“伟人”降到“凡人”的视角来拍，伟人也是凡人，观众的代入感才容易建立。比如剧中偶尔以一些小细节刻画毛泽东与杨开慧（毛泽东给杨开慧梳头）、孙中山与宋庆龄（宋庆龄流产后夫妻的相互慰藉）的情感，在革命时代他们为了家国百姓无法儿女情长，但内心也有着对对方的缱绻深情。 

毛泽东与杨开慧

再比如黄埔军校建立后，先后出现了一批深刻影响中国现代史的关键人物，比如陈赓、徐向前、蒋先云等。剧集以一些闲笔书写了黄埔军校的学习生活，展现这一批年轻人丰富鲜活的个性。

但伟人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总在关键时刻做出“不平凡的选择”。观众先看了伟人的平凡处，当他们做出不平凡的选择时，也就更能给年轻一代观众带来震撼和激励。

比如孙中山北上后，陈炯明组织七万大军，自称救粤军，兵锋直指广州。黄埔军校全体组成校军，配合友军出兵东征，投入到真枪实弹的战争中。但军阀武器装备精良，校军伤亡太大了，必须在淡水破局。陈赓、曹渊、王尔琢、左权、卢德铭等共产党员纷纷报名敢死奋勇队，雄心壮志争先恐后的场面非常感染人。战争前一天，他们向战友交代后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敢死奋勇队报名踊跃

在攻城之战上，他们向着炮火前进，最后以人梯登上了淡水城，终于成功拿下淡水城。特效与真人的结合，战争场面真实、震撼而惨烈，也由此烘托出革命先烈的英勇与伟大。

淡水之战终获胜利

《光荣与梦想》呈现出鲜明的创作特点：以史诗写史实，以凡人写伟人。在历史书写上，通过多种艺术手法的巧妙运用，在有限的篇幅里包涵史实的容量，做到“文约而事丰”。在人物刻画上，它以凡人写伟人，让年轻观众得以充分感受到共产党青年领袖们伟大的信仰、远大的抱负、坚定的意志、时刻做好牺牲准备不畏死的精神。青年共振青年，青年激励青年，在建党100周年的伟大历史节点，新一代的中国青年将接续我党光荣的传统、伟大的梦想，书写新的历史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