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全球科技创新中心|旧金山：把政府变成创新孵化实验室

        令人受惠的科技创新，不一定总是意味着前沿和尖端。城市的管理者，在大数据时代到来之际，顺应潮流，进行市政服务的转型，这种创新本身，就是促进创新的力量。

        那么，城市管理者如何吸纳民间企业和市民的创新力量，共同解决现代城市面对的问题？美国旧金山市政府，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市民创新部门，以政府的力量促进民间的创新，其经验很有借鉴意义。

政府和民间携手头脑风暴

        旧金山市政府在2014年3月开展了一个名为“Entrepreneurship-in-Residence”的项目。这是一项独具匠心的计划，政府向民间的高科技企业招标，征集关于解决城市现实问题的创意方案。中标公司将与政府相关部门进行为期16周的合作，利用政府提供的平台和资源，开发科技产品，用以解决市民在生活中遇到的问题。旧金山共收到来自全球25个国家近200项创意提案申请，这些申请涵盖了教育、健康、交通、公共安全与环境等相当广泛的市政领域。经过民众网络投票评选后，市长李孟贤（Edwin M. Lee）宣布6个创意方案获选，这些方案于7月底开始实施。

旧金山市长李孟贤（Edwin M. Lee）

        这6个中标的创意方案，都是科技企业利用政府给出的相关数据所开发的应用软件，直接面向城市的实际问题。

        比如，开发人员与旧金山交通部门合作开发了buildingeye项目，共同收集、公布市内即将进行或正在进行的建筑施工项目信息，使民众更方便地安排自己的休息或出行计划；而indoors是开发人员与旧金山国际机场方面合作开发的一款手机应用，为乘客在机场内提供便捷的导航，机场内诸多商铺可通过这款应用做广告，机场管理者也能及时掌握客流量等实时信息；Mobilepd则是开发人员与旧金山警方合作开发的一款APP，帮助旧金山警察局及时更新犯罪信息，使市民第一时间了解凶杀、抢劫、贩毒或绑架等犯罪信息，某种程度上也能提高公众的防范意识。

        市长李孟贤说：“旧金山是世界上最伟大一批企业的故乡。Entrepreneurship-in-Residence项目，使市政府也利用现代科技，向市民提供更有效的服务，更好地履行市政府对市民的责任。”该项目的亮点在于，政府为民间提供了一个用创意积极参与解决城市问题的平台。

        我们可以看到，旧金山市政府和民间携手进行“头脑风暴”，通过这一项目实现双赢：政府得以适应互联网大数据时代的节奏，提高市政服务的质量和效率；而民间企业能针对市民生活的实际需求，开发新的科技产品，开拓相应的新兴市场。这个项目的实施，自然离不开旧金山市政府的“杀手锏”MOCI。

“杀手锏”MOCI

        旧金山市政府可谓大数据时代的“弄潮儿”，专门成立了市长办公室市民创新部门（Mayor's Office of Civic Innovation ，MOCI)。那么，MOCI究竟如何运作？一个政府机构，究竟是如何成为针对城市问题创意方案的孵化平台的？

        举例来说，旧金山在进行各种工程施工时，势必造成噪音污染、封闭路段等问题，给市民生活带来不便。民众要查询自己身边的施工和封闭路段信息，无从下手。

        因应这一问题，MOCI就会与本地创新企业合作，协调城市交通部门释放相关数据。基于这些数据，MOCI与创新企业合作，共同开发一款手机APP，民众下载该应用后，便可即时获知城市的施工信息，方便安排自己的生活、出行计划。

        事实上，MOCI与市政各部门合作，帮助其向公众提供政府数据信息，旧金山市政府将其称为“开放数据政策”（open data policy）。根据这一政策，市政府为各部门制定了相关规则和标准，各部门将数据更新到市政数据集成网站DataSF，供公众自由查询。MOCI与政府各部门也会共同推出PDF格式文件，包括政府工作日程等，供公众查询下载。

        可贵的是，MOCI没有“闷声发大财”，而是引领革新潮流，带领美国诸多城市，共同创立cities.data.gov网站，集中向公众分享各市的政府部门数据。MOCI还加强国内外交流，与国外同行分享行之有效的管理经验。

        在开发应用这一环节，MOCI会定期组织民间的创新企业，共同进行“编程马拉松”（hackathons）。编程马拉松，是指电脑程序员及其他软件开发相关人员（如图形设计师、界面设计师与专案经理），聚在一起以紧密合作的形式进行某项软件的开发。其精髓类似“头脑风暴”，很多研发人员在一段特定时间内聚在一起，以自由的方式研发想要的程序。

        MOCI与旧金山本地充满创新力的社区合作，共同应对“城市毛病”（hairy problems）。民间开发者们在MOCI的组织下，用“编程马拉松”的开发方式，根据政府释放的相关数据，开发解决城市问题的应用。MOCI通常与重要的合作伙伴协作，帮助其加快编制程序、创造新的科技产品。比如，MOCI与旧金山湾区的科技巨头合作，通过“编程马拉松”方式开发的产品，也能与市场化运营相结合。

        “创新”、“战略风险”、“效率”、“机会”，这些原本出现在高科技公司里的概念，已被旧金山市政府转化应用到市政管理上。MOCI根据创新项目的实践，总结出类似高科技公司创业的三条管理原则：

        ·循环平台：投资的创新项目，将反过来为其他创新项目提供实施平台；

        ·杠杆网络：加强已有的关系网络，培养合作伙伴，支持其创新与拓展能力；

        ·碎步前进：下小赌注，承担可控风险，创造切实可行的产品。

        今后，MOCI还将在各市政部门推行战略风险管理等创新文化。MOCI的官员Jay Nath解释道：“拥有市民的参与，加上公共部门、私人企业与非营利组织的悉心合作，旧金山城市的各种历史顽疾都会被成功解决。这也是我们致力于创造一种分享、合作与共同创新的城市文化的原因，我们的市政府也会为市民提供更好的服务。”

        正如其官网介绍的，MOCI旨在为市民提供一个促进市政创新的环境。在民间科技企业与政府部门MOCI合作的机制中，MOCI起组织者和召集人的作用，针对民间企业解决城市问题的创意进行征集和选择。民间企业基于以社区为基础的城市问题解决机制（community-sourced solutions），利用政府提供的数据、政策支持，负责发现城市问题、提出解决城市问题的创意，开发相关科技产品。

        旧金山湾区的Appalicious和 Motionloft公司，运用政府公开的数据，“借东风”开发了新的服务产品，成功建立起商业模式，即开发面向公众的市政服务程序产品，并从中获得商业利润。通过这一机制，科技企业开发的解决城市问题的APP，将以其实用性赢得广泛受众，科技企业可与其他商家合作，以广告等方式盈利。

        MOCI的性价比简直高到“没朋友”。2013年度，即MOCI运作的第一年，MOCI吸纳民间参与，实施了数千个关于城市问题的解决方案，仅花费了不到1%的市政预算。政府无需购买企业提供的服务/产品，产品直接面向公众，市政府只是为企业提供一个平台.因此MOCI仅需少量开支维持日常运营，既省钱又出活儿。

        MOCI如何评选民间企业的各种创意方案呢？答案是倾听民众声音。MOCI使用网络平台，让民众参与投票评选。名为ImproveSF的网站可谓MOCI的得意之作。它是MOCI主导开发的网络服务平台，旧金山市民可通过该平台提交对市政服务的意见，还可投票参与城市问题方案评选。MOCI的平台是平等的，中小企业可以与科技巨头公司一样参与提交方案。

        ImproveSF好比一座桥梁，将旧金山的市政官员与社区公众有效连通起来。市民对市政府提供的服务产品进行用户体验反馈，市政府根据反馈改进，以提供更优质的服务。ImproveSF很好地诠释了旧金山市政管理者的理念：解决城市的各种问题，最好的方式是由市民自己做出改变。

        在MOCI引导科技企业解决城市问题的机制中，政府以极低的预算，提高了政务公开程度和信息透明度，提升了政府的行政效率、改善了市政服务质量，并培养新的科技开发动力；企业作为城市社区的重要构成部分，参与城市管理，并能获得商机和盈利；同时公众也享受到更优质的市政服务，及时了解政府发布的信息资讯，还提高了对解决城市问题的参与热情。这个机制诚可谓各方多赢。

“用户体验”是王道

        在大数据时代，旧金山已然“一骑绝尘”，通过MOCI开启了市政服务模式的革命。在旧金山市政府看来，城市可以变为创新孵化的实验室（Cities as a Lab）。政府部门与民间创新企业的合作，能让城市的每个有机组成部门，如市民、建筑、商业、交通网络，都可创造性地建立新联系，以适应未来的机会和挑战。

        MOCI的创新模式已培育了民间新的商业机会，刺激了城市知识密集型经济的发展；同时，迅猛的科技发展和对创新力的需求，也将改变学习者的目标和方式，甚至引起教育变革，反过来又会推动城市发展的创新。MOCI开拓的城市管理新模式，已开始发挥“蝴蝶效应”的威力，不仅使市民的生活更方便，也积极影响旧金山的经济、教育、城市可持续性发展等诸多方面。

        旧金山正在引领21世纪城市发展的潮流。我们可以这样设想21世纪的市政府：市政府“装备”高科技公司的管理理念，将城市出现的问题视为“产品漏洞”，利用大数据时代的科技，与民间高科技公司建立合作，使市政府向民众提供用户体验更佳的服务产品。“以民为本”的政治服务理念，也将在高科技迅猛发展的新世纪里，得到更为彻底地落实。

        

        （作者系蒙特利尔大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