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热播美剧就是一只会下蛋的鸡

        神剧《绝命毒师》绝对是美剧历史上的一大丰碑式杰作，至今剧迷们还在用各种方式纪念它的结束。AMC电视台早就表示，衍生剧《风骚律师》（Better Call Saul）将作为《绝命毒师》的前传在2015年2月开播。该剧主角是饰演《绝命毒师》中那个无良律师Saul的鲍勃·奥登科克，故事讲的是Saul从二线的江湖混混一路忽悠，最终变成为老白和小粉打开毒枭之路的大律师。但《绝命毒师》的幕后推手文斯·吉利甘表示，老白和小粉的扮演者绝对不会在第一季的《风骚律师》中出现，暂时请大家不要幻想他们的加盟。

        那么什么是衍生剧呢？是不是跟续集一个意思？

钱生钱，剧生剧

        美剧采用的是季播形式，如果收视佳，就会第二、三、四……季地拍下去，所以无所谓续集。衍生剧的概念，更像是前传或者外传。

        美国第一部衍生节目诞生在二战时。1935年，广播喜剧《费伯·麦克基和莫莉》（Fibber McGee and Molly） 凭借诙谐幽默的“东北二人转”形式受到很多家庭妇女听众的喜欢，其中配角吉尔德斯利夫一下子走红。1941年，NBC决定把这个角色单独拿出来做另一档广播喜剧，叫做《伟大的吉尔德斯利夫》（The Great Gildersleeve）。该衍生剧大获成功，一直播了16个年头。

        《伟大的吉尔德斯利夫》结束后，母体剧也在1959年宣布剧终。同一年，此广播剧立刻卖掉了其改编电视剧的版权，拍摄了《费伯·麦克基和莫莉》的电视版本，但因为在演员选择上的失误，无法重现广播剧的魅力，第一季播到一半就因“收视率不理想”而夭折。

        此后，美国电视剧的衍生节目层出不穷，其中衍生的对象主要包括：出彩的配角人物、最后没死或者结局模糊的主角、受欢迎的题材，还有易被复制的故事模式。开发美剧衍生剧的，一般是母剧的部分制片班底和投资方，他们借助母剧的热播度和知名度，迅速抓住基数大、忠实度高的粉丝观众，钱生钱，剧生剧，趁热打铁赚一票。可以说，衍生剧背后的市场利益驱动性比母剧来得更大，赚钱的目的性也更明显。

        对于广大美剧迷来说，对衍生剧的投入往往是场残酷的感情和时间赌博。《吸血鬼日记》的衍生剧《初代吸血鬼》收视率不错，但角色和桥段太像母剧，同时看两部剧的吸血鬼粉们往往抱怨审美疲劳；而像《私人诊所》这样慢热，还跟母剧《实习医生格蕾》抢饭碗的衍生剧，没耐心的剧迷们看了两集就没再追了，坚持下来的剧迷们也是被其中各种催泪情结搞醉了。

        可爱的粉丝们把衍生剧称为“剧二代”，但其实衍生剧还可以有第三代。2005年，当时已经保持15年高收视率长跑的《法律与秩序》在成功地创造第一代衍生剧《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后，大胆地把衍生剧中的客串角色Tracey Kibre单独拿出来制作了“剧三代”，取名为《法律与秩序：陪审团》。该剧在第一季结束前夭折。而《法律与秩序》在2010年结束，其剧二代《法律与秩序：特殊受害者》现在依然在播，已经拍到第16季；此外，该衍生剧还拿走了多项金球和艾美奖。粉丝们等着该剧超越母剧创下的20年在播纪录。

        最近几年来，由于美剧在国际市场上的不断扩张，衍生剧是个愈演愈烈的行业，成功的案例有《犯罪现场调查》（CSI）和《海军罪案调查处》(NCIS)。前者衍生出来《犯罪现场调查：迈阿密》、《犯罪现场调查：纽约》，这两部已结束，但马上又要衍生一个《犯罪现场调查：网络犯罪》；后者衍生出来《海军罪案调查处：洛杉矶》和2014年推出的《海军罪案调查处：新奥尔良》。

        这几部作品和母剧都毫无时间和情节关系，卡司都是重新找的，中间唯一的联系是使用了同样的办案背景，沿用类似的故事风格和破案方法。模式大致可以归纳为：一个总是搞不定私人生活的领头人物+一个聪明能干又有几份姿色的女主角+两三个各有所长的副手+一个组上的搞笑人物+各种翻来覆去设法破坏美国治安的犯罪份子。

        除了CSI和NCIS，其他大多数美剧衍生剧说起来都是泪啊！2004年，《老友记》衍生剧《乔伊》拿到资金投入制作，此剧围绕着缺心眼又可爱善良的角色Joey展开。可惜乔伊在剧中的母子搭档一点也不出彩，老妈太强势，小子又太“弱智”，让剧迷觉得离开了老友们的Joey根本没法独当一面。被砍后，该剧的最后8集都未得播出。

        FOX历史上最红的医疗剧《豪斯医生》在2010年衍生了《护士杰弗瑞》，杰弗瑞本身是一个没多大名气的角色，这个衍生剧的诞生多多少少有点牵强，福克斯当时是为了填补《豪斯医生》2010年9月回归前的3个月空档，可惜这剧也是刚出生就说拜拜了。

        从2013年开始，美国各大电视台都争抢夏季、秋季档的收视率，对节目的内容量需求非常大，各种衍生剧们都在这种大趋势下应运而生。其中受关注指数最高的两部衍生剧是《风骚律师》和《特工卡特》。《绝命毒师》和《风骚律师》的幕后大佬文斯·吉利甘和漫威电视之王牌制片杰夫·勒布，在好莱坞是出了名的大好人，但他们也非常会打太极，从不透露任何剧情细节。所以，采访这二位，笔者的问题基本围绕衍生剧的生存条件和利弊展开。

衍生剧的契机和挑战在哪里？

        澎湃新闻：《绝命毒师》创造了一个美剧神话，大家对其衍生剧的期望很高。促成《风骚律师》投入制作的因素有哪些？

        文斯·吉利甘：Saul这个人物是让我们有信心制作这个衍生剧的最主要因素。对于制片组来说，《风骚律师》是单独成立的一部电视剧，是一个发生在新墨西哥州的黑色喜剧，这个定位就和《绝命毒师》不一样。《绝命毒师》是部慢热剧，播到第三季的时候才受到主流媒体的关注，其中Saul这个角色是大家的谈资。编剧们很喜欢这个见钱眼开的大忽悠律师，当时我们就说这个人物值得进一步挖掘，但《绝命毒师》毕竟不是关于Saul的，我们在剧终没有机会展开这个人物的背景故事，由此引发了拍前传的想法。

        澎湃新闻：拍前传的一个挑战是大家都知道主人公在原剧中的开始和结局是什么，这减弱了人物和故事的神秘感。拍前传性质的衍生剧，挑战是什么？

        文斯·吉利甘：挑战很多，我们拿到资金后，一段时间都觉得编不下去了（笑）。我们从开始写每一集的剧本到最后拍完一集，大概花三个礼拜时间。首先，《风骚律师》发生在《绝命毒师》前，而且两剧在同一个城市拍摄，我们不希望《绝命毒师》的剧迷们看到人物衔接或者场景上的任何破绽。然后，我们都自以为对Saul这个人物很熟悉了，结果我们写着写着，就发现其实母剧中这个人物是没有三维性，他是很单纯的一个律师角色，他不是坏人也不是好人。所以，在衍生剧中，我们从一开始就要决定这个人物的走向、性格缺陷、欲望、秘密等等，决定这个基调是很大的挑战。

        与《风骚律师》不同，《特工卡特》虽然讲的是《神盾局特工》、《复仇者联盟》和《美国队长：冬日战士》之前的故事，但此剧的主人公并没有像《绝命毒师》中的Saul那么性格鲜明，也没有给漫威迷们留下深刻印象。饰演卡特的海莉·阿特维尔今年32岁，她在2011的《美国队长》中担任女主角，但其成熟的长相和不温不火的演技让海莉并没有像黑寡妇或者玛丽亚·希尔那么走红。

        在《神盾局特工》第二季冬歇停播时，《特工卡特》就会接过该时段播出，这和ABC热播“大话神仙”剧《童话镇》在2013年秋天推出了衍生剧《奇境传说》一样，用途之一也是补美剧档期。ABC当时的设想是借助《奇境传说》来填补《童话镇》两季之间的空档，但播了八集之后就被宣布停播。希望《特工卡特》能凭借漫威的力量在与周二播出的《海军罪案调查处》拼杀战中取得胜利。

        澎湃新闻：你制片的《神盾局特工》在国际市场上大获成功，里面有几个非常有特色的角色。《特工卡特》是针对一个非主流人物展开的，为什么漫威选择这个人物？

        杰夫·勒布：卡特是一个独立、坚强、漂亮的女性，虽然她不是黑寡妇，但她是第一部《美国队长》中的女主角。她的挚爱美队被冰封，但是她以为美队死了。2012年，美队在纽约被神盾局解冻加入复仇者联盟，卡特那时侯已是一脸褶子的老太太。这个人物在美队出现到复仇者联盟成立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漫画迷们可能知道答案，但对于那些只看电影电视的粉丝来说，《特工卡特》是一部值得等待的女英雄剧，而且这个剧发生在1946年，视觉上会给大家一个很怀旧的感觉。

        澎湃新闻： 所以这部剧会是一部宣扬独立女性主义的电视剧吗？但很多漫威迷都是男性，这在收视率上会是一个坎儿？

        杰夫·勒布：卡特是神盾局的创始人之一，她和钢铁侠之父霍华德·史塔克有一段渊源，所以我们虽然针对卡特展开，但会避开二战后种族、女性主义和其他敏感话题，专注在这个人物在痛失美国队长后的故事。《特工卡特》的每一集都会讲述一个独立的小故事，所以观众会被卡特和其他特工的办案能力所吸引。据我所致，漫威世界慢慢地吸引了很多女性观众，男粉丝们也会喜欢里面的破案情节。

        澎湃新闻：漫威帝国是用大票房铺成的，大家对你们的期望值很高，作为总制片人，你如何保证《特工卡特》不出错？

        杰夫·勒布：是的，漫威把大家都宠坏了。当时我们拍《钢铁侠》的时候，也是选择了一个漫威漫画中比不是那么出彩的人物，很多人也觉得这个科学家人物没有超人或者蜘蛛侠那么神秘或者梦幻，但我们成功了。所以，我可以说，挑战是有的，但我们的信心指数更高。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此剧凝结了很多人的才华和心血，所以我们很有信心，大家会觉得这是一部让人耳目一新的漫威剧。

衍生剧的投资规模有多大？

        《绝命毒师》即将结束的时候，超级大亨粉——梦工厂的总裁杰弗瑞·卡森伯格扬言出资7500万美元让剧组再拍三集，但此请愿没有得到实现。该剧大结局前一集就创下了640万美国本土收视率的新纪录，当时Netflix和FX都觊觎着衍生剧《风骚律师》这块肥肥的剧二代。《绝命毒师》的东家AMC有优先的独家谈判权，而近期财政紧缩的发行方索尼迟迟没有谈妥主要演员的合同，最后AMC在优先谈判期限到期前的一个小时以高价拿下版权；随后，索尼取得该剧的国际发行权，而Netflix拿到美国的独家网络发行权。

        索尼总裁斯蒂夫·摩斯克在《洛杉矶时报》的某采访中指出，2013年索尼电视收入超过15亿美元，其中75％来自国际发行，其中包括中国优酷和搜狐两大视频网络。

        澎湃新闻：《风骚律师》的演员阵容中除了鲍勃·奥登科克，有很多新面孔，这和制片预算有关吗？

        文斯·吉利甘：《风骚律师》的性价比很高，现在第一季还没播，已经被续订了第二季，原因除了剧迷和媒体捧场之外，还有就是本剧是一辆轻量级的马车（不需要多大功夫就能走很远）。我们的拍摄地在新墨西哥州的阿尔伯克基市，这里也是《绝命毒师》的拍摄地之一，那剧的成功给城市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旅游业收入，因为市政府非常支持剧组，也给我们抵免很多税收。演员阵容上来说，就像《绝命毒师》一样，我们用了艾伦·保罗当小粉杰西这个配角，当时他名不见经传，我一直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在他的角色上。但是后来，他的演技征服了编剧和观众，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个人物写饱满了。《风骚律师》也是一样，大家会看到很多新面孔，但我们谁都不知道哪个演员会一炮走红而提高薪酬，一个好的故事对于我们来说比较重要，而不是一开始就把钱花在大明星或者大场面上。

        说到“大明星”和“大场面”，漫威影视作品是业内懂得怎么用视觉和动作场面雷倒观众的典型代表。据《纽约时报》分析，漫威影业的《复仇者联盟》的北美售票数约为7800万张，其中28%的影迷们观看了《神盾局特工》的第一集，而这一集的制作成本高达1200万美金，这个数字在中国可以拍两部《泰囧》。

        从《特工卡特》的棚内拍摄布置来看，巨大绿屏和多角度拍摄无疑是很大的投资，而此剧的阵容比《神盾局特工》更加偏向国际大牌，其中包括三大型男演员：《美国队长：冬日战士》中露过小脸的多米尼克·库珀、因《篮球兄弟》而走红的优质偶像查德·迈克尔·墨瑞，加上肌肉发达、戏路很广的詹姆斯·达西。

        澎湃新闻：漫威资金丰厚，但《特工卡特》的预算也是有个明确封顶线的，那么你们如何利用这笔预算来保证整一季的八集都有好的收视率呢？

        杰夫·勒布：我们在14个月前开始筹备这剧，现在已经拍了4集，马上拍完第5集。回顾拍摄经历，我觉得我们是有比较充裕的资金，但是和漫威大电影的预算比起来，我们的是毛毛雨。有时候，我们编剧会想写一个刺激的爆炸动作场景，这可能在《复联》系列中是个小场面，但到了电视剧组，还是会让制片人睡不着觉，东想西想还是决定放弃。还有，大家别忘了，电视剧是按照星期走的，不像电影一拍就是几个月。我们的一集大概有10天拍摄期限，能用一把枪就达到戏剧效果的，我们就不用第二把，大致是靠编剧对剧情悬疑值的把握还有演员的演技，来吸引观众继续看下去。

同根的两剧混戏有哪些利弊？

        漫威第一编剧乔斯·韦登非常擅长调动人物的生死，这绝对给电影加分，却是个让漫威其他编剧头痛的事儿。《复仇者联盟》中，由斯文男星克拉克·格雷格扮演的神盾局高官库尔森被洛基杀害。

        库尔森是漫威第一大剧《神盾局特工》的核心人物，他的回归成为第一季千方百计要说圆整的一个桥段。库尔森是怎么去的大溪地？他为啥在大溪地就复活了？编剧们算是为此煞费苦心，还特意发明出了一种取名为GH-325这个助人起死回生的外星神物⋯⋯神盾局这下真神了。

        这边神盾局特工们还在欢天喜地对抗敌人，今年4月份上映的《美国队长：冬日战士》结局中，神盾局总部却被炸了个稀巴烂，树倒猢狲散，《神盾局特工》只能跟着电影桥段结束第一季。

        澎湃新闻：库尔森死而复生，这个安排就给电视剧带来很多剧本上的挑战。漫威衍生剧中的混戏会不会带来什么其他挑战？

        杰夫·勒布：最大的挑战估计就是时间和资金了。我们有时候会想让复仇者联盟里面的人物客串漫威衍生剧，但是这受制于演员的档期和酬金。比如《神盾局特工》第一季中饰演玛利亚·希尔的寇碧·史莫德斯友情客串，我们也是等了很久才把她安排到一、两天的拍摄。但在剧情和人物方面，我们的编剧心思非常缜密，相信他们不会出现编排漏洞。

        澎湃新闻：漫威很多人物都在彼此的剧中交叉混戏，制片组是怎么决定哪些角色可以混戏？

        杰夫·勒布：我在漫威工作大楼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凯文·费奇的旁边，我经常与她交谈关于漫威各种作品的衔接问题，以防中间出现任何漏洞。每次我们收到新的提案或者剧本，都会互相打电话或者约出来聊聊，比如哪个人物比较出彩？应该在哪里重现？也许很多漫威漫画迷比我们更懂得所有人物之间的前世今生，还有他们之间的各种交集，但我们也是不断在接触更多的，把漫威这个世界扩展得更大。

        澎湃新闻：特工卡特在《神盾局特工》第二季已经有过两次露面，这为两部剧之间的档期衔接做了充分准备。但如果《神盾局特工》的观众看了她的表演而不喜欢这个角色，是否会对《特工卡特》的收视率造成影响？

        杰夫·勒布：这个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我们觉得喜欢《神盾局特工》的观众不一定都喜欢《特工卡特》，因为这两个剧的编剧和制片人员都不一样。《特工卡特》的制片组中有两个实力很强的女制片，他们一手打造了大卖的科幻亲情剧《亡者归来》，相信他们会让《特工卡特》有更多在人物微观情感上的细腻描写，这点是大家在《神盾局特工》中不多见的。其他不看任何漫威作品的观众也许会觉得《特工卡特》的二战后女性怀旧主题特别迷人，而观看此剧。

        【结语】怀着如此美好的愿望和一部接一部的衍生剧开发，漫威和AMC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漫威将与 Netflix合作五部超级英雄题材影视作品，包括夜魔侠、铁拳和路克凯吉等漫威人物；而AMC也公开表示鼓励大家先去Netflix上观看《绝命毒师》，然后等《风骚律师》的第一季全部出来之后，一口气把全季都看完。文斯·吉利甘说：“索尼和AMC给了《风骚律师》十分充裕的准备时间，这大概是别的衍生剧剧组无法享受到的待遇。我们就是在和时间赛跑，现在电视剧市场如此之大，竞争如此激烈，我们只能把精力放在故事创作上，拿捏好对每个人物的分析和把握，这样我们才有胜算。衍生剧的成败其实对每个制片方都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