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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爱艺术的蓬皮杜夫妇:童年学业优异,青春期就养成独立个性
【编者按】
1933年,蓬皮杜夫妇一见钟情,相伴一生。二人拥有相同的艺术审美和天分,把对艺术的热爱融入公共和私人生活当中,建设了一个充满当代艺术气息家庭的同时,也设计了一个新的法兰西。在乔治·蓬皮杜从政期间,他将自己的艺术想象落实成许多有益于法国的行动,并主导修建了波布尔中心,即现在的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近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新民说出版的《艺术之爱:蓬皮杜夫妇与艺术的不解之缘》一书,由蓬皮杜之子阿兰·蓬皮杜和法国记者塞萨尔·阿尔芒共同执笔,讲述了被艺术、爱情和信仰支撑的蓬皮杜夫妇的一生。澎湃新闻经出版社授权摘发书中蓬皮杜夫妇相遇前后的部分。
学业优异的童年
乔治和克洛德虽然家庭出身不同,但是他们都接受了严格的教育,得到艺术和文化的启蒙。
1912年,克洛德出生于马耶讷省夏多贡捷市,父亲皮埃尔·卡乌尔是医院的主任医师。她的童年充满忧伤,在她7岁那年,母亲热尔梅娜死于西班牙流感。这次流感爆发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之际,席卷了整个欧洲。
她和妹妹雅克利娜由一位家庭女教师抚养长大,克洛德养成了独立的个性,终生不渝。10岁时,她进入于尔絮勒修会的私立中学读书,很快就从女孩子中脱颖而出。她喜欢骑马、打网球、玩划艇,在阅读中寻求慰藉。
克洛德在爱丽舍宫
在祖母的书房里,她阅读了狄德罗和福楼拜的作品。在母亲的建议下,她还阅读了莎士比亚的作品选段。她的母亲出生于英国,英年早逝。后来,在父亲的家里,她如饥似渴地阅读了巴尔扎克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克洛德在笔记本上说自己“酷爱阅读”,“我喜欢普鲁斯特和克洛岱尔,虽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我特别喜欢重读卡夫卡、穆齐尔和荷尔德林的作品”。
在乔治身边,这一爱好得到了发展。“他读书很多,这对他这个师范毕业生来说很平常。但他阅读有方,这倒不寻常。他关心我的读书情况,常提建议,给予指导......我们见过许多作家,我用心倾听,不断积累。我没有一个晚上不读书,一些细节性的描写常使我着迷。”
1911年,乔治在康塔尔省蒙布迪夫市出生。几年前,他的父母在邻近的穆拉特镇相遇,他们都是培养小学教师的师范学校的在校生。他的母亲玛丽-路易丝患有结核病,必须经常住院治疗,他也因此无法与母亲亲密地相处。
他的父亲莱昂是农民之子,先后担任小学教员和西班牙语教师,对他从不迁就。父亲给他布置很多课外作业。因此,对于每周日的橄榄球比赛,乔治总是等不到比赛结束就得回家学习。他热爱古典文学的严谨和诗意,这帮助他顺利渡过了青春期的难关,也塑造了他的性格。
青春期养成的独立个性
童年时期,乔治和克洛德得到的父母关爱少之又少,他们的性格都是在青春期形成的。
克洛德已经规划好自己的前程———通过会考,“跻身”巴黎。当时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女孩想的都是如何嫁人,而不是获得学位。一天晚上,她去见父亲,说服他帮自己进入夏多贡捷市的一所男子高中学习。克洛德是学校唯一的女生,她获得了成功,考入法学院。妹妹雅克利娜随她来到巴黎,后来成为一名历史教师。
“我觉得应该从小锻炼这种性格,而且要持之以恒。家长和教师必须绷紧这根弦。既然无论是独处还是群居,要想坚强地生活,必须有自主能力,那么,就应该让他们在孩童时代就获得这种能力。”克洛德写道。
乔治精通希腊语和拉丁语,热爱古希腊古罗马文化,尤其喜爱《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两部作品。高中时期,他成绩优异。1927年,他16岁,夺得全国希腊语翻译一等奖。他考入图卢兹文科预科一年级,在古典文学、诗歌和戏剧方面非常擅长。他的老师弗朗索瓦·加德拉发现了他的才华,让他去考巴黎路易大帝中学,在那里准备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文科预备班的入学考试。
乔治·蓬皮杜
“应该说,我在一生中博览群书。……我的童年生活是为学习而安排的。我的功课做得很快,所以为了消遣,同时也出于爱好,我便一头扑在阅读上。……所有成文的东西,尤其是有关人和人的命运的作品,过去吸引着我,现在对我也仍然具有吸引力。如果我说,我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首先是一个道德主义者,而且在60岁仍然相信16岁时哲学课上所主张的美与善相一致的论述,那也许会使人感到惊讶的。”乔治如是说。
花花公子与金发女郎在拉丁区邂逅
乔治这个年轻的外省人来到了拉丁区,他经常穿梭于先贤祠广场和奥德翁剧院广场之间。当时他只有18岁,在圣米歇尔大街的一家书店里,他被马克斯·恩斯特的原版拼贴画《女子头像百图》所深深吸引。这是由安德烈·布勒东创立的超现实主义的最早作品。
乔治是花花公子做派,不断寻找爱情冒险。他喜欢向年轻女性大献殷勤,爱慕甚至崇拜当时著名的戏剧明星。1930年3月,他还不满19岁,给女演员瓦伦丁·泰西耶写了一封炙热的信:“小姐……我只请求您给我一张您的签名照。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看到最美丽的阿尔克墨涅了。如果说阿尔克墨涅是希腊最美丽的女人,那您就是最美丽的阿尔克墨涅……小姐,对于我这样的一介书生,您就是美丽、智慧和诗歌的化身。”
1930年12月20日,乔治写信给他的朋友罗贝尔·皮若尔,讲述自己对于生命的看法。此时他对艺术已经非常着迷:“我总结唯有三件事可做:艺术、行动和爱情。
“艺术:首先是狭义纯粹的智力思辨;其次是狭义普遍的艺术,包括绘画和音乐等;再次是生活方式,奢侈考究和高贵典雅的风格,香水、珠玉、宝石、女人……还有处理事情的方式,可以让人感觉你是唯美主义者。
“行动:狭义上的意志外化,但也不能丢掉艺术的眼光,永远不要做任何缺乏风度的事,必须把自己培养成强大的人物,具有领导能力,树立权威。这也是我希望我们的大学院系能够掀起革命的原因,这可以激发大家的昂扬斗志。
“最后是爱情:包括爱与被爱两个方面。被爱因甜蜜而美好,在行动中也是有用的。”
由于私人生活和恋爱占据了太多精力,乔治在文科预备班留了级,不过第二年他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位于乌尔姆街的巴黎高等师范学院。一个是毕业于路易大帝中学的“共和及社会主义大学行动联盟”的积极分子,一个是来自塞内加尔的贵族列奥波尔德·塞达·桑戈尔,两人结下了友谊。他们经常交换各自阅读的书籍,一起去电影院看刚刚上映的电影。1932年,乔治在巴黎政治学院注册,主要选修的是安德烈·西格弗里德的地缘经济课程。1934年获得毕业文凭,同年还通过了教师资格考试。
乔治让罗贝尔·皮若尔阅读自己家里的藏书。他在1930年6月20日的信中写道:“至于希腊语方面的书,你可以去找我父亲,想拿哪本尽管拿去。你不用管书是他的还是我的。向我父亲借些文学书籍,像《帕尔马修道院》《青年贵族》《叛乱者》等,还有圆桌会议小说《梵蒂冈地窖》。我现在正在读普鲁斯特的《女囚徒》。”
某个下午,一名年轻女子进入了他的朋友圈。她身材高挑,高贵典雅。乔治在1968年秋天的私人笔记中写道:“我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放映……当灯光亮起时,我看到右前方两三排的位置坐着一个金发女孩。我们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立刻产生了化学反应。……女孩起身离开。在走廊里,我们的目光再度相遇。……稍后……她独自一人……我犹豫片刻,然后转身追上她,与她搭话。”
1968年的蓬皮杜夫妇
他们之间的关系迅速发展,彼此无法分离。克洛德后来写道:“我一下子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而他则把我当成《美丽的约定》中来自加莱的伊冯娜。”
实际上,乔治刚刚阅读完阿兰·福尼埃的这部代表作,他在1931年2月21日给罗贝尔·皮若尔的信中这样写道:“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再读《在野人眼前》这部作品了,其中有一些段落曾触动过我。你自己先别看这本书,我会买下来,复活节时带给你,我们一起阅读这本书和《美丽的约定》。”
在同一封信中,乔治充满挑衅地批判了当时的文学状况:“非常糟糕。自古以来,年轻人都有自己的偶像,可以不理会‘老家伙们’的不理解。但现在谁能当此重任?没有这样的人。诗人不存在了,小说家很平庸,戏剧也极端无聊。我最近看了于勒·罗曼的剧目《克诺克》,台下观众嘘声一片,作品非常一般。
“总而言之,毫无亮点,就连评论也一样。这种文学艺术的颓废无药可救,除非新生力量突然出现。但是,新生力量在哪儿?你认为我们这一代有这种能力吗?我们的思想多么贫瘠,总感觉所有的话似乎都已经用各种方式表达过了。还有件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对‘经典’本应既充满激情,同时也不盲从。但事实上,我们现在读的全都是经典,即便不是全部也差不多。”
1933年,克洛德获得法学学位,乔治在准备文学教师资格考试。克洛德鼓励乔治阅读巴尔贝·多勒维利的作品,乔治则把自己熟稔于心的波德莱尔、兰波、洛特雷阿蒙、魏尔伦等被咒诗人介绍给克洛德。不久之后,他们在离开巴黎前往马赛之前举行了婚礼。
马赛的幸福时光
1935年10月29日,刚从巴黎高师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24岁“情圣”,与他23岁的灵魂伴侣,在夏多贡捷市卡乌尔家族的家里结为夫妻。乔治被分配到马赛,他与克洛德在那里安了家。在马赛,这对新婚夫妇与童年时代的朋友罗贝尔·皮若尔相聚在一起。在巴黎求学期间,他们也保持着书信往来。罗贝尔·皮若尔是圣-夏尔中学的一名教师。
三个好朋友住在一套公寓里。晚上,罗贝尔给他们播放巴赫、贝多芬和莫扎特的乐曲。乔治和克洛德则使罗贝尔对戏剧和电影产生了兴趣。1936年2月,在罗贝尔离开他们回家照顾母亲的几个星期里,乔治给罗贝尔写了一封信:“我们经常去电影院,看些好电影……我告诉过你吧?我们有几张瓦格纳和德彪西的唱片,你一定会喜欢的。”
周末,年轻的蓬皮杜夫妇常到地中海小海湾散步。他们游览普罗旺斯地区圣雷米的罗马遗迹,前往“阿尔勒,那里有阿利斯康”,参观西多会修道院。作家让·焦诺后来还在自己位于马诺斯克的家中接待过他们。乔治“非常享受在普罗旺斯的幸福时光,可以在空闲时间去发现一些像普罗旺斯地区莱博和圣特罗佩这样的美景。
“克洛德对家居布置和时尚很有兴趣,充满好奇心。不管是无拘无束的生活,还是中产阶级的生活,她都能腼腆而勇敢地面对。这与年轻教师自由随性的性格非常和谐。”
平时,乔治对于教师的工作很满意,他的学生也很喜欢他:“拉辛、龙萨、狄德罗、波德莱尔、肖代洛·德·拉克洛和吉罗杜这些作家,他都信手拈来。提到吉罗杜的时候,他还会提到路易·茹韦的戏剧和于勒·罗曼的同伴们。”菲利普·塞纳尔在1974年4月的《战斗报》上这样写道。
《艺术之爱:蓬皮杜夫妇与艺术的不解之缘》
乔治写给朋友罗贝尔·皮若尔的几乎所有信件都表现出他对十九世纪被咒诗人的热爱,唯独1931年3月的一封信有些不同:“我读了波德莱尔那本著名的《浪漫派的艺术》,如果你想了解文学评论是什么,而不在乎从中能了解多少德拉克洛瓦等人物的话,你可以看看这本书(我会购买这本书)。
“这就带出了你向我提出的有关艺术的问题,你的见解很正确。我们自认为是艺术家,其实我们在艺术方面相当无知。不管你是否愿意,我打算明年制定一个卢浮宫研究计划,对每个大厅逐一进行仔细研究,争取增加了解。我希望能深入了解几位画家,参加几次研讨会,只有掌握了这个行业的细节,才能在谈论绘画时不说太多外行话。雕塑方面也是如此。
“在音乐方面,我们争取能入门。这里有精彩的音乐会,我们可以经常去听。最后,我们还得完善知识,继续阅读。这还需要我说吗?我们必须边阅读边做笔记,否则读了也会忘。我相信我的记忆力很好,但还是会把读过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在这段时间,学校的一位同事让-保罗·德·达德尔森,介绍乔治为《南方手册》撰稿。他是一名德语教师,也是诗人和记者。这份杂志“相当于法国南部的《新法兰西评论》”。他们之间的友谊“在乔治·蓬皮杜的生命中占有重要地位。多年以后,他承认与这位诗人的相遇给他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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